深夜,江月停收到莫尋鶴回過來的消息,告訴她他應該可能無法按期回來。
江月停在樓下看妞妞,給它喂食喂得夠嗆。
她拿起手機,回複:【moon:真的很棘手嗎?】
【M:還好。】
莫尋鶴站在酒店的窗前,一下飛機就和一眾員工忙碌這場會麵,連軸轉了近二十個小時,實在抽不出身回她消息。
對方的態度舉棋不定,莫尋鶴隻好先穩住對方,讓團隊裡的其他人去查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今晚應該就能有消息了吧,莫尋鶴捏著鼻骨,太陽穴抽抽的疼。
實在不是個好征兆,他緩緩吐息,接了杯溫水暫時緩解發澀的喉嚨。
沒多久,江月停重新拍了張照片過來,妞妞趴在她拖鞋上的張開肉爪的抓拍。
畫麵有些模糊,入鏡的還有她的左手,手裡握著個袋裝的什麼東西,手背正抵住妞妞毛絨絨的貓下巴。
緊著而來的她的一大段控訴:【你看看它!吃了又吐我腳上了,好臭啊,比你還過分,這麼大一個人到底怎麼教它的,不稱職!】
莫尋鶴能想象到那端江月停肯定僵著腿,一邊對著妞妞罵罵咧咧,順帶把他也加上,再衝進浴室把花灑開最大打很多沐浴露。
說不定連原本蓬鬆的頭發也會重新沾濕,軟塌塌的盤在腦袋上。
畫麵生動起來,莫尋鶴不由鬆開領帶,緩緩吐息,焦躁的心緒出乎意料的平靜許多。
年輕員工把整理收集好的資料發到莫尋鶴郵箱裡,莫尋鶴收到提示音,點開查看。
上半年實驗二中參加的那場文化節演出取得成功後,陸續有投資商看中江沅的茶生意,其中就有人找上了莫尋鶴。
剛好他們也正在招商,希望山莊那邊的老茶廠能有更多流動資金助力盤活。
資金初步到位,山莊也有更多的精力去重新整頓,其中就包括招收像許竹奶奶這樣的無業人員,在尋常勞動力招夠後,莫尋鶴想要抓起製茶的進一步傳播。
誠然江月停的節目做了個很好的開頭,讓部分投資商看到了潛在商機,可曇花一現遠遠不夠,當這股熱潮退去,倉庫裡無法售出的茶葉會受潮發黴,爛掉賣不出去。
運轉不起來造成的後果就是,投資商撤資,沒有資金注入,那麼員工的薪酬待遇無法提供保證。
人員流失則會使得老廠房重蹈覆轍,而他不可能看著已經步入正軌的茶廠再次關停。
郵件裡清楚的寫到:該投資商在第二輪注資前,曾與莫尋鶴對家,斯特茶業的當事人有過一場飯局。
在飯局與第二輪注資中間的時間段裡,斯特茶業一改往日保守作風,搶走許多莫氏旗下的新老合作商。
起初是一直待在公司的程亦發覺不對勁,但這種情況不是沒有過,斯特的人又慣愛使這種把戲,所以他沒太放心上。
直到幾個簽訂合約的老客戶臨了反悔,程亦在追問之下,才得知公司裡出了叛徒。
莫尋鶴心裡有數,聽完後讓程亦先留在公司裡,他親自去查。
而結果也顯示,這投資商哪是覺得沒前景,而是看重斯特新開發的茶飲一業,反饋迅速,來錢快。
比莫尋鶴這邊名頭好聽,結果分錢收不到的情況好得多。
莫尋鶴知道合作無望,拿出原先簽好的合約,對方因毀約將賠償百分之二十的款項。
對方咬牙,想到斯特開出的條件,不情不願的簽了字。
投資商扭頭帶著一群人烏泱泱的離開了,莫尋鶴卻看著那份文件,逐漸蓄起煩躁。
如果他沒察覺錯誤,斯特背後還有莫遠兩夫妻,搞這麼一出,是見自己回公司後怕敵不過留的後路?
至於斯特,小心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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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尋鶴改簽了當天下午的飛機,還是按時在第三天飛往國內。
臨走前他買下來一條項鏈,用絲絨盒子裝起,計劃送給江月停的出差禮物。
而江月停今天要去成南區看房子,自從知道葉夏是真的把她當成兒媳看待之後,她就覺得在莫尋鶴家裡住著,是哪兒哪兒都彆扭。
有一種外人入住主人家,還堂而皇之處處晃悠的心虛感。
至於莫尋鶴,反正他倆也沒睡一個屋,這住不住一起也沒多大區彆。
房子家具齊全,裝潢也不誇張,通風兩年多能夠直接拎包入住。
江月停問替房子主人來的謝赫寧:“可房租這麼低合適麼?”
謝赫寧:“彆忘了,你也要幫我看小琪,其實是我應該付你錢的。”
江月停連忙擺手:“彆,都是舉手之勞。”
況且謝赫寧說過隻在周內下午放學那兩個小時看著小琪就行,她的父母下班會接走她,而且謝赫寧這個當叔叔的也在,基本不用擔心。
謝赫寧笑,“行,有需要就給我發消息。”
江月停沒再多停留,但告辭之前謝赫寧讓她陪著一起去給小琪媽媽挑選生日禮物。
“我覺得你應該懂女孩子喜歡什麼類型的,就當幫我個忙?”謝赫寧在紅綠燈前問。
江月停:“沒問題,小琪媽媽今年多大啊,我大概參照下。”
“三十出頭,愛買各類包包,嗯,性格的話我覺得跟你差不多。”謝赫寧左拐彙入車流,看一眼後視鏡說道。
下車後,謝赫寧和江月停並肩進去,江月停低頭挑選出一條飾有簡潔花紋的耳環,在明亮的燈光下會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正麵鑲嵌著一顆菱形鑽石,底部的抓托固定住,仔細瞧去似乎連承托用的細爪也閃著細碎的光。
謝赫寧讓工作人員拿出另一邊的某條項鏈,說:“還有她的耳環,一起。”
生日禮物是假,想送她禮物才是真。
謝赫寧讓他們分開包裝,江月停自覺完成任務後就出去外麵等待。
直到車在春和巷停下,謝赫寧才叫住江月停,把裝有耳環的禮盒遞給她。
安全帶還抓在手裡,江月停頓住,後偏過頭不解的問,“你給我乾什麼?”
“算是提前‘賄賂’行不行,後麵可能會因為工作原因沒辦法及時帶小琪走,就要辛苦你了。”謝赫寧打開盒子。
江月停:“這有什麼好辛苦的,再說你以前教我做了那麼多題,我都沒跟你說謝謝,這麼一算下來,豈不是我欠的更多?”
她的語氣自然到謝赫寧根本無法接話。
謝赫寧順手把耳環往暴力放著,稍微俯身過來幫她按開安全帶,無奈謝赫寧挨得太近,江月停為了避開沒必要的接觸,隻能往旁邊靠些。
謝赫寧看出她的意圖,很快收回手坐正,江月停抿唇,“謝謝你送我回來,還有房子的事……”
謝赫寧坦然對視,手心放著送不出去的耳環,略帶自嘲道:“真要謝我,不如先收下我的謝禮?”
再多推辭就顯得矯情,江月停:“那也謝謝你送的耳環,很漂亮。”
謝赫寧眼底閃過星星點點的愉悅,意外發生,耳環順著兩人交握的手心掉下去。
“哎——”江月停驚呼一聲,就要蹲下去撿起,謝赫寧也沒料到這一出,兩人險些頭碰頭。
江月停撿起盒子後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發現她的一縷頭發掛到了謝赫寧的袖扣上。
頭皮被扯痛,江月停露出痛苦表情,謝赫寧握住她的手腕:“我來弄吧,你這樣生拉硬拽會很疼。”
江月停看不見袖扣的具體位置,隻覺得後腦那片頭發被人來來回回扯著,直到謝赫寧說:“好了。”
她揉揉左側被虐待的頭發,還有心情開玩笑:“嘖,收你禮物還得先過你袖扣這一關。”
謝赫寧眉眼含笑,“行吧,那先晚安?”
江月停下車,等他開車走後才長舒一口氣,然而不等她這口氣吐完,耳邊就出現一道陰惻惻的聲音:
“你剛剛在做什麼?”
江月停:“!……”半口氣堵在嗓子眼兒,差點兒沒尖叫出聲。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嚇死個人了,站在這裡。
莫尋鶴仿若能洞悉她的想法,語調平和的回答:“從他把車停到家門口,到你們在車裡待的第七分鐘三十二秒時,我就站在這裡。”
精確到秒了。
那莫尋鶴知不知道自己一本正經的說這些話的時候,其實蠻脫離人設的?
江月停去戳莫尋鶴的胳膊,挨近他,“欸喲,工作忙完啦?”
莫尋鶴唇線繃直,並未去管她在對自己做什麼,而是伸手接過她的包,然後一言不發的牽著人進屋。
步子邁得極快,江月停第一次從他身上感覺到了生氣。
手腕被拽的有些疼,莫尋鶴僅剩的理智讓他控製些力道。
他滿心歡喜改簽航班等著人回家,落地回家把自己裡裡外外都洗了個乾淨,本想倒個時差。
但想到江月停下班回家若是見到自己會露出的驚喜表情,他覺得少睡幾個小時也沒關係。
可是他發出去的消息沒有回,他想,好吧,可能是在上課不方便。
那等她下班該會看到了吧,可他從滿心歡喜等到懷疑人生,都沒覺得等待是不開心的。
反而看著五點半的數字越來越近,內心充滿期待。
他想要江月停推開門見到他在的驚訝表情,想要她抱著他的腰說她很喜歡這條項鏈……
再不濟,也不應該在家外麵,和謝赫寧在車裡待了近十分鐘。
這十分鐘裡,他每分每校都在想要不要去砸開謝赫寧的車。
然後警告他,離江月停遠點兒。
但他同樣知道,江月停不會喜歡這樣的男人的。
沒擔當,沒眼色,low到爆。
驟然停下腳步,江月停在他身後沒刹住,徑直撞上男人寬闊的肩背。
“你瘋了!?”江月停痛呼。
莫尋鶴轉身將人按進懷裡,江月停被迫承受這股不容忽視的力道,遲疑地問,“你……怎麼了啊。”
莫尋鶴仿佛能聽見般,“月停,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吧。”
江月停渾身一僵,而莫尋鶴似乎並未意識到自己的呢喃被她聽了個清清楚楚。
她環過莫尋鶴的腰,呈交疊狀攬住他的肩背,掌心感受到他幾不可察的顫抖。
心口忽然酸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