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騙子 你一點都不喜歡(1 / 1)

耳邊充斥著街道上車水馬龍的嘈雜,江月停漫無目地拖著疲憊地身體往前走。

機械地過馬路,繞開盲道,停下買一束阿婆用青葉包著的梔子花。

很便宜,隻用三塊錢。

梔子也很香,濃鬱到鼻間出現不適,可她仍然毫無反應的懟著聞。

跟著人群擠上公交車,直到終點站空無一人才發現自己到了城西。

江月停用手擋著陽光,看見不遠處有很多大棚,旁邊招牌寫著巨峰葡萄基地。

走過去問過裡麵老板之後,大叔給了她一個竹編籃筐,熱情招呼她去摘。

江月停揚起笑,“就是太熱啦”。

大叔老板拿出頂草帽,遞給她:“用這個擋擋,夏天就是熱。”

她找了處人少的地方後,便心無雜念的往筐裡放,動作不快,底部發軟的不要,熟透了不好吃。

江月停打定主意:“要長得漂亮的,圓滾滾的,還要聞起來香的。”

太陽西斜,天邊映出油彩似的火燒雲,紅透半邊天。

最後老板一稱,足足有三十多斤,他斟酌道:“小妹你一個人來的不好拿,你留個地址吧,在明晚之前我們有專人送貨。”

江月停光顧著點頭,掃碼付款,然後接下老板單獨挑出來的小包裝。

一步三回頭的看她剩下的葡萄,唬得老板誠懇保證:“絕對按質按量的給你送來。”

等回到家,她發現避開一整天的莫尋鶴壓根沒回來,房間裡格外安靜。

說不上來的,她放鬆許多。

等再躺上床,發現莫尋鶴早在下午三四點就給她發過消息說還會很晚回來,那時候她還在街上亂走,沒留意手機。

打字回複:【你有沒有瞞著我什麼呀。】

江月停擰眉,按鍵刪除。

這麼問太過突兀,也太沒禮貌了。

林楓說的話就一定是真的嗎?她真的了解莫尋鶴嗎?她又是用什麼手段知道的這些呢?

一個十多年沒見的人,她到底在指望什麼,江月停把夏被鋪開遮住自己,連腳都蜷進來。

腦子裡雜七雜八塞滿了東西,下午一直舉著的摘葡萄的胳膊開始發酸。

夢裡睡不清淨。

半夢半醒間,她好像感覺到莫尋鶴進來她房間,幫她把空調調高兩度,然後又掖了掖被子。

屬於他的氣息落在身上,眉心落下他冰涼的唇,大概夜深才回來吧。

江月停扭過身,不明囈語,又睡著了。

莫尋鶴出來後並未回房,簡單洗漱完進了書房。

書架底下放著個保險櫃,幾重驗證完成,他拿出裡麵妥帖珍藏的一疊本子。

封麵印著實驗二中的水印,遒勁有力的署名,翻開之後,裡麵的內容卻是他人的字跡。

分明是一本重新打印出來的草稿紙,上麵寫滿了公式運算,間或夾雜著幾句“物理好難”的抱怨。

莫尋鶴怔忪的撫上去,好像可以透過這些字跡穿梭時空去瞧瞧十年前,咬著筆頭冥思苦想的江月停。

他保持著這個姿勢良久,額發被風吹起,透過燈光綽約的印在他眼中,平添幾分寂寥之意。

連莫尋鶴也說不上來的感覺,在公司時候他的眼皮就跳個不停,發來的消息沒得到回複,可今天工作繁冗,他被拖著處理到近十二點才回來。

所幸江月停隻是睡著了。

再翻頁,中間的位置夾著一張證件照。

見此,莫尋鶴眼角與眉梢都浮上星星點點的笑意,他低聲呢喃:“真好。”

她又出現在他生命裡。

-

八月末,莫尋鶴的生日如期到來。

這幾天江月停覺得自己好像沒法麵對莫尋鶴,提起的那口氣總是反反複複墜落,最後憋著憋著反倒讓自己病來如山倒。

沒像從前那樣讓莫尋鶴陪自己去打針,而是戴好口罩,去醫院先開了些藥回來。

最初以為是一冷一熱受了涼,江月停並不當回事,隻是按照醫囑按時吃藥。

給莫尋鶴的禮物已經準備好了,她特意放在衣櫃底下,用一床薄毯蓋住,等莫尋鶴那天回來就送他,一定會很喜歡。

不過遺憾的是,程亦和衛澤他們依舊沒能在那天約出莫尋鶴,這個年紀,莫尋鶴的物欲並不強。

從他開的那家小小茶店就能看出來,有生意就做,沒生意就給兩個員工放假。

當然,江月停後來也知道他的重心並不在那家茶店,隻是有些遺憾,她對那裡還挺有感情的。

去年冬天來這兒時,她為了放鬆心情想著法兒的跟在莫尋鶴身後,這裡完全沒人認識她,所以她能很輕鬆的麵對人和事。

可就是因為太閒了,才動不動纏著這位好心房東。

回過頭來想,江月停覺得自己現在懶成這樣,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莫尋鶴身上。

成熟的女人不談愛,讓江月停無從辯駁的是,林楓的前半生身體力行的向她踐行了這一真理。

而現在擺在她麵前的是,是相信林楓的一麵之詞,還是自己去找答案。

江月停垂眸,指尖隨意撥弄著毯子上的流蘇。

莫尋鶴大概得傍晚才回得來,所以她有足夠的時間去準備。

等今天過後,無論她得到的結果是什麼,她都會接受。

她沒找任何幫手,從房間裡拖出藏了挺久的裝飾,然後打開音響,還是隨機播放。

心無旁騖的打氣球,蹭蹭妞妞的腦袋,然後往天花板放,最後變成藍色海洋。

又騰出客廳,把礙事的小凳收集起來放小黑屋裡,然後連接上手機投屏,調試好電視。

最後去廚房,做最後一件事——烤蛋糕。

這一回她沒再自由發揮,畢竟是生日呢,總不好給人吃吐了吧。

按照教程一步步做下來,等烤箱叮好後,把前幾天買回來的葡萄切半祛籽,點綴在蛋糕上。

用熔化後的可可寫上字,江月停覺得這一步有點肉麻,思量半天,隻寫下“生日快樂”,再放進冰箱裡冷凍。

萬事俱備,隻欠莫尋鶴。

傍晚的暮光躍過窗戶,隨著樹叢裡的蟬鳴逐漸步入夜色,路燈一盞盞亮起,將人影拖得更長。

江月停抱著雙膝出神,忍不住問莫尋鶴:【什麼時候回來呀?】

也不知大對麵是在乾嘛,聊天框毫無動靜。

妞妞踩著肉墊輕巧一跳,爬上江月停懷裡,肚皮呼嚕呼嚕的起伏,江月停把手按上去,毛絨絨的很舒服。

敞開的門外傳來腳步聲,江月停聽見,直接蹦起來,積蓄一整天的期待霎時間衝出桎梏,催得她連鞋子都穿得歪七扭八。

妞妞被她嚇了一條,彈跳著躲遠。

莫尋鶴剛站到門口,就被結結實實撞了個滿懷。

他訝然的問:“怎麼了?”

再一瞧,發現家裡黑著燈,什麼也瞧不見。

以至於江月停說的話他並不能聽見,他去按牆邊的開關,卻被江月停製止住不讓。

“到底怎麼了?”

江月停很少這般沉默,勒住他脖頸的手很用力。

而江月停說不上來的忐忑緊張,乾脆把人一步步推到客廳,讓他去看。

用手蓋住莫尋鶴的眼睛,然後按開一圈小夜燈,暖白的顏色為二人平添幾分曖昧。

莫尋鶴睜開眼,就看見江月停端著蛋糕站在不遠處,眉眼彎彎看著他笑。

說:“生日快樂!”

莫尋鶴仿若置身夢境,原來今天是他的生日,難怪這幾天奶奶還有他父母親都給他打電話。

莫尋鶴走過去,接過江月停手裡的蛋糕放在餐桌上。

轉身打開燈,驟然亮起的燈光讓江月停很不適應,短暫反應過後,不太開心的說:“你乾嘛呀。”

莫尋鶴摸摸她的頭發,斂下眸子,目光裡有著江月停看不懂的情緒,他說:“我有些累了,先休息好不好?”

江月停懵懵的“啊”,可莫尋鶴雖是在問她,卻毫無商量餘地,因為他已經用小刀切開當蛋糕,吃下兩口,然後誇她:

“很好吃的,謝謝你,月停。”

江月停像被堵住口鼻,鼻尖泛起澀意,“是嗎?可是,你還沒有許願......”

莫尋鶴唇間還有些奶油味,江月停在他靠近時能夠清晰的聞見,“我的願望隻有你。”

沒由來的大喘氣,江月停踮起腳去尋他的唇。

而莫尋鶴卻一反常態的偏過頭,這枚不含任何情愫加持的吻,隻關乎江月停迫切需求安全感的吻,落空了。

莫尋鶴信手撩開她的頭發,“去哪裡了?臉上都蹭到灰了。”

江月停立馬低頭,摩挲著臉頰,應道:“啊,就是。”

莫尋鶴笑著拍拍她的腦袋,怎麼會看不出來她的狀態,輕聲岔開話題,“對不起,我今天太累了,我想上去休息會兒好嗎?”

“去吧去吧。”江月停無所謂的擺擺手,似乎比莫尋鶴還著急。

直到樓上的門落鎖,江月停才從一直站立的姿態回神,側目望過去,蛋糕上的葡萄已經氧化變色,萎蔫蔫的散發出熟透的爛味。

她伸出指尖,摸了塊上麵的奶油喂進嘴裡,剛好糊開那四個字。

江月停挪開視線,安慰自己,莫尋鶴應該隻是不喜歡吃太甜的,那她把這些先丟了吧,反正她也不愛吃這些。

樓上沒有任何動靜,甚至連燈光也沒有。

江月停趿拉著拖鞋慢吞吞沿著街道往外走,直到被蚊子叮到,她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出老遠。

幾步過去,江月停把東西一股腦塞進去,餘光瞥見垃圾桶裡麵的包裝袋有些眼熟。

江月停仿佛聞不到垃圾桶散發的惡臭,勒出紅痕的掌心用力,撐住垃圾桶邊緣,另一隻手摸進去拽出一大袋東西。

她盯了片刻,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確很熟悉啊,連包裝袋上弄錯的開口都一模一樣。

這一處應該是她沒找到鋸齒與剪刀,用尖牙咬開的地方,她當時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做的呢。

有期待吧,畢竟她想在莫尋鶴生日那天吃到好吃的蛋糕。

還有緊張與忐忑,但這些情緒抵不過莫尋鶴說的那句“他全部吃完”而高興的情緒來的多。

江月停怔忪的想,原來你並不喜歡吃甜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