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齒痕 看上去是濕漉漉的光澤(1 / 1)

江月停轉身,想找到什麼東西來緩解她此刻並不像麵對麵交談的願望。

幾步走到床前,把床頭櫃處的遙控器打開,隨意按幾下鍵,又把空調下調兩度。

空調製冷縮緊,摩擦出吵鬨的吱吱嗡聲,江月停低頭繼續看遙控器上的按鍵。

不自覺蜷起的手指觸碰到邊緣,指腹摸到硬硬的東西,側過來後是鎖扣,她用指甲一頂,打開蓋子後裡麵出現更多按鍵。

江月停不太想表現出自己在逃避對視,隻能找東西轉移注意力,但莫尋鶴太熟悉她的狀態,一通折騰倒起了反作用。

兩人隔著一段距離,江月停低著頭,聽見莫尋鶴朝她走來,手上沒了章法,觸到製熱鍵,半晌調不回來。

遙控器很久沒人用過,不大靈敏,她訕訕的丟給莫尋鶴,逃也似的進裡麵洗漱去了。

門“嘭”的關上,帶動莫尋鶴腳底的地板也有著輕微的動靜。

看戲的人唇線往上勾,慢條斯理的摳出電池重新調回來,又給她把溫度往上調高兩度。

離開時關上門的聲音挺重,應該足夠裡麵那隻又變成鵪鶉的聽見了。

妞妞喵嗚叫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過來的,拱著腦袋往莫尋鶴褲腳蹭。

莫尋鶴彎腰一把撈起它,放在臂彎,一下一下順著毛撫摸。

妞妞屁股一撅,尾巴左右掃著,找到舒服的位置後往莫尋鶴的胸膛埋住。

全然不見白日裡豎起尾巴,炸毛躲人的模樣。

一人一貓立在簷下,莫尋鶴此刻眉宇間流露出溫和之意,原地靜立片刻,抬腳回自己房間。

貓兒倦怠的發出呼嚕呼嚕,莫尋鶴的手掌貼上去,感受著掌心底下的細細振動,微微側耳朝向貓兒的肚皮,仿佛這樣能夠聽見。

門關嚴的刹那,江月停抬腳抵住下麵,莫尋鶴力道一鬆,掀眼就見人大搖大擺的進來。

懷裡的妞妞又喵嗚,江月停掃過它,未作停留,含糊道:“你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

莫尋鶴視線往下落,江月停好不容易鼓起的自信跌回去,莫尋鶴嗓音低沉:“願意聽?”

主導權一句話回到莫尋鶴手裡,江月停色厲內荏:“到底要不要說,不說我就回去了。”

她今天過來就是想聽他說清楚,從海島回來之後就一直晾著她是為什麼?不然自己忙東忙西一整天,還被他叔母陰陽怪氣,又得不到答案,豈不是白來了。

莫尋鶴轉身朝裡麵走,江月停猶豫幾秒也跟上去。

房間布局不同尋常,江月停看自己住的那間房隻有臥房加浴室,莫尋鶴外麵是臥房,裡麵帶著間小書房,還有間上了鎖的房間,很突兀的存在這裡。

妞妞最近不喜歡見生人,更討厭密閉空間,意識到莫尋鶴要進去後,雙腳一蹬就跳走了。

莫尋鶴撣撣身上沾著的貓毛,餘光見江月停跟上後,不動聲色的把書房鎖扣一掰。

江月停瞄著地板,悄悄腹誹著,談個話需要這麼正式嗎?

但看莫尋鶴淡然的狀態,她不好露怯,挺直腰板踏進去,莫尋鶴側眼看過來,以為她要怎麼樣。

江月停不著邊際的想,不管待會兒莫尋鶴說什麼,她都會拿出做好的狀態應對。

然而設想與現實具有幾大的出入,莫尋鶴並沒有提及任何想要與她分開的隻言片語。

莫尋鶴坐在椅子上,雙腿隨意分開兩邊,很閒適也很適合聊天的狀態。

“為什麼會這麼想?”他問。

江月停聲音拔高:“難道這還不明顯!?”

她伸出手掌,振振有詞的數落他犯的一二三四宗罪,“首先,是你開始的單方麵冷戰,其次我和你明確表達過想要溝通,但你一回國就跑去公司,讓我無從說起。”

江月停站著,靠在書桌前,雙手環胸等著莫尋鶴的解釋。

莫尋鶴往後一靠,左手搭在桌上輕叩,糾正她:“是我單方麵冷戰?”

他抬眼看江月停,聲音發沉:“我想那晚在帳篷裡我們已經解決了冷戰問題,儘管沒有明確說明,你也表達出了你願意和我繼續下去的想法。”

江月停眨眼,腦稍顯遲鈍:“...我什麼時候說過了?”

理直氣壯的不認賬,莫尋鶴險被氣笑,啞口半晌才繼續說:“深夜來找我不算?”

“拉開我衣服對我摸上摸下不算?”

“還是你想到做到什麼程度,你才肯認清自己的心意?”莫尋鶴站起來,江月停退無可退,半邊身子支著往後仰。

“還是說,你畏懼這樣的情感出現,你在怕我對不對?”莫尋鶴一眨不眨的盯著江月停,將她所有細微變化收入眼中。

她勇敢,也怯懦。

他一直都知道,所以他不會去逼迫她做任何不喜歡不情願的事情。

可如果她一直縮在龜殼裡,遲早有一天他也會畏懼自己無法走進她的心。

莫尋鶴靠的越來越近,見她撐不住,終是收斂滿身氣息,往後退兩步坐回去。

突如其來的一連串質問,江月停忍不住思忖,她有乾過這些嗎?可她的本來目的好像被曲解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混在一起,現在連她也開始分不清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一開始是好奇莫尋鶴的經曆,誤打誤撞知曉他的部分故事後生出幾分未曾與外人道的可惜,再然後呢。

鬼迷心竅親了人家,自覺成年人直麵欲望沒什麼好置喙的,直到這人翻牆進來,硬生生把她拽出來要打賭。

賭什麼呢,早不在意了。

說莫尋鶴單方麵冷戰,她又何嘗不是,很想捋清楚這些日子她到底在想什麼。

如今借著“受害者”的形象要說法,江月停此刻意識到,自己好像挺過分的。

莫尋鶴說完那些話之後,就見江月停目光空洞的盯著某處出神,他心底微酸,站起身,仍舊不願逼她。

“我沒有想要和你分開,江月停。”莫尋鶴鄭重其事道。

謝赫寧或許是個意外,但他經曆過的意外多了去了,何必自尋煩惱,想想也知道,江月停不可能會對著這麼一個目的心極強的人動心。

“什麼意思啊。”江月停這會兒需要仰著腦袋看莫尋鶴了。

暖白的燈光落在她眼睛裡,目光盈盈間像是將全部依賴托付在他身上。

被承起心口鼓脹,又酸又軟灘成一團,莫尋鶴手指撚走江月停臉頰處的碎發,勾到耳後。

又是熟悉的觸感,江月停往下看,男人手指瘦削又細長,手背青色的筋脈明顯,沿著長袖進入裡麵消失不見。

江月停晃神,伸出手去戳他的腹部側邊。

她記得他腰上受過傷,後來回國一直沒機會問他,不知道痊愈沒有。

即將觸及前,她收手,轉道從底下掀開衣擺去看,怕自己沒輕沒重的。

莫尋鶴一言不發的盯著她頭上的旋,黑色發根開始長出來,大約有一個指節的長度,驟然靠近的距離平添幾分曖昧,莫尋鶴喉結微動,低頭看江月停。

腹部傳來涼意,江月停撩開他衣擺下麵,纖細指節勾住布料往上提,入目便瞧見橫亙在腹直肌上的一道疤。

已經結痂成褐色,難看的爬在莫尋鶴身上。

胸腔墜然一空,江月停左手抓緊衣服,右手試圖去觸摸這道疤痕,大約會是磨手的粗糲感,再用力些可能會按出血來,她想。

棕褐的雙眸往上移,略帶試探的意味像小獸尋覓食物似的,猝不及防撞進的黑眸中,他清聲哂笑,而後冰涼的手抓住她的。

掌心裡的手想掙脫,但察覺到莫尋鶴的意圖後,變得順從,按上去那道疤。

“是救那個小孩傷的嗎?”江月停聽見自己的聲音。

頭頂落下磁性低醇的聲音,“已經不疼了”,尾音鉤子似的回旋,自帶親昵繾綣。

江月停咬唇,分明是疼過的。

因為她的一句話,逆著人群去救毫不相乾的陌生人。

江月停在他轉身的刹那就後悔了,可是他走的那麼快,步履不見絲毫退縮,竟讓她一時以為他會是永遠不怕疼的人。

分明前一晚還在跟自己說“怕被咬”,她發什麼聖母心,不負責任的一句話就讓莫尋鶴冒著生命危險出去。

“好了,真的不疼了。”

莫尋鶴出聲打住江月停的胡思亂想,眼珠不安的轉動著,一看就是鑽了牛角尖。

“對不起。”莫尋鶴的眸中倒映著江月停的無措。

鮮少見到她這副模樣,莫尋鶴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尖,稍一歪頭,“那你親一下我,好麼。”

話音剛落,江月停直起身子,踮腳就往莫尋鶴唇邊湊。

預想中好看的吻並未出現,因著身高差的緣故,江月停踮腳之後就失去了平衡。

幸好莫尋鶴反應快,雙手撐住她的腰,而慣性使然,江月停上半身直接趴到莫尋鶴身上。

詭異又彆扭的姿勢,江月停埋著頭不願麵對。

身下的男性軀體散發的源源熱氣烘烤著她所剩不多的麵子,胸腔一陣悶沉的笑傳入耳朵。

江月停惱羞成怒,一口咬上近在咫尺的肩膀。

畫麵似曾相似,江月停恍然記起莫尋鶴飛來海島那一晚,他執拗的盯著她的唇,聽她講那些糟糕的話,被氣的胸腔起伏不定,滑落半截衣領。

鎖骨在冷白的燈光下泛起盈盈光澤,畫麵重疊又不一,仿佛時空回溯,這處早就想咬的地方終於拓下她的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