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彌漫著突如其來卻又揮之不去的隔閡,手機裡的對話框再沒也消息往來。
翌日一早,李舒他們在樓底下吃早餐,約好的車八點準時到達。李舒目光一閃,將抹好酸奶的黃波歐包放到江月停麵前。
上車後,江月停把帽子往下一扣,兩耳不聞窗外事,為了避免對話還戴上了耳機。
大巴忽然熄火的嘎吱嗡鳴聲伴隨著日光一齊出現,困倦席卷,江月停早已靠著座位夢周公去了。
莫尋鶴上車後,李舒自覺讓開座位。為免自己過於狗腿,她抓抓後脖,“嗐,我就不打擾小情侶了。”
大家收回訝然目光,沒有發覺這對情侶為什麼是分開上車的。
謝赫寧坐在最後靠窗的位子,李舒見他旁邊還有空位,按捺住心中的雀躍過去,“那我就坐這兒咯。”
謝赫寧微揚唇笑開,直麵帥男的美貌衝擊,李舒覺得江月停睡著了真好。
大好時機,怎麼能浪費。李舒又側麵問了些她想知道的東西,還不忘拉好友墊背。
謝赫寧就著她的話題說,“你朋友看起來好眼熟,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李舒,“你說這啊”,她翻出以前存的照片,指給謝赫寧看,“喏,她以前拍過戲,你應該看過她的劇吧,是不是還有印象。”
“嗯,難怪”,謝赫寧點頭。
那張劇照他始終未找到過,穿著破破爛爛的戲服,質感肉眼可見的廉價,甚至連妝容都不倫不類。
“可以把這張發給我嗎?”謝赫寧問李舒。
“你......要這個乾什麼啊”,李舒半開玩笑,“難不成你是她的粉絲啊?”
本以為謝赫寧會否認或者直接略過,可李舒沒想到,這人神色認真,看不出半點玩笑意味,他說:“嗯,喜歡很多年了。”
“啊......”李舒張著嘴,好一會兒才被謝赫寧喊回神。
謝赫寧戲謔道,“有這麼驚訝嗎?”
李舒眼神飄忽一會兒,“倒也不是,就是沒想到你還會追星。”
謝赫寧不置可否,長按那張圖片,點擊保存。
海島的東麵有一處開發過的雨林,夏秋兩季多是遊客,裡麵有處碧潭,也有著遠近聞名的蝴蝶穀,隱匿於兩岸綠林中,運氣好的話還能趕上繭蛹化蝶的盛況。
大巴停在外麵,江月停醒來後發現身邊變了人,又按回帽子,擋住眼睛。
莫尋鶴跟在她身後,李舒被江月停拉著往前走,一行人中間還有個女孩子,叫宋梨,性格很開朗。
近一個多小時的步行,沿路已經有旅人找好位置開始紮帳篷。他們找到距離河流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各自分工。
江月停和宋梨,外加自告奮勇的謝赫寧去撿能燒起來的樹枝,剩下李舒,莫尋鶴還有個男的留在原地紮帳篷。
食材是他們昨晚買好的,等架好簡易燒烤架後,江月停幾人也帶回些枯枝。
可能因為林裡比較潮濕,還有陸續進去的人已經撿過部分,他們能帶回來數量有限。
所幸是加工過的食材,稍微烤熱也能下嘴。露營嘛,就是吃個氛圍。
果腹之後有人提議進去“探險”,為了這次特殊旅程,他們準備齊全,登山棍,手電筒,火柴,壓縮餅乾......
除了莫尋鶴,似乎就他是空手來的。
江月停猶疑不定,把他一個人扔在這兒好像不大好,對方垂首擺弄手機的孤寂模樣,看上去怪可憐的。
江月停咬牙,無數“可憐男人就是倒黴的開始”的念頭飄過,最後告訴李舒,“你們先進去,我待會兒再來。”
李舒“欸”的叫江月停,江月停完全拋在腦後,既要注意地上的碎石,又要撇走時不時遮擋視線的叢草。
謝赫寧抿唇,看著江月停的背影逐漸變小,直至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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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裡越往深處越沒信號,所以他們在入口處核驗門票後就會領到一個對講機。
不過老式對講機又大又重,他們中有人沒要,江月停以防萬一還是揣了一個在背包裡。
莫尋鶴隨意仰靠在小溪邊的巨石上,陽光似乎也格外偏愛他,細碎的光斑透過林蔭縫隙落在臉上,為闔眼的他鍍上層暖融的玻璃罩。
碎石碾過的聲響吵不醒他,江月停便肆無忌憚的走到他身邊,隔著半丈的距離細細打量他。
黑色T恤受引力往空蕩的腰部下垂,左臂擋在眼部遮光,半明半暗的描摹出莫尋鶴清晰分明的下頜線,好像瘦了些。
逐漸升高的日頭炙烤著大地,雨林裡不知名的叫聲此起彼伏,聒噪刺耳。
莫尋鶴一動不動的狀態讓江月停生疑,她緩緩探出手放在他鼻息之下。
下一瞬,便被莫尋鶴用力抓住,沒有支撐點,她趔趄幾步撲進莫尋鶴懷裡。
肉.體碰撞,江月停懵掉幾秒,繼而推開他,把對講機塞給莫尋鶴。
“給你,省的走丟了都沒人知道。”
對講機的重量不輕,莫尋鶴定定看著江月停。
一個躲,一個直麵,就是不提及前一晚的事。
莫尋鶴手腕輕動,江月停背後的包易主,她想阻止,但見這人背的輕輕鬆鬆,一時梗住無言。
已經落下他們很遠,兩人趕了一陣,乾脆按照現行步調慢慢逛。雖說是“探險”,其實在開園初期便有專人探訪過,沒有任何危險。
一路上江月停都杵著登山棍,平地就這戳一戳,那戳一戳。偶爾杵到路旁的草叢裡,帶起發腥的稀泥味。
莫尋鶴默不作聲的走在外側,見江月停手肘處露出好大一個紅點,拉停人,“被咬了。”
江月停彎著腦袋去看,還真是。
“出來的時候沒事先噴點兒藥?”莫尋鶴臉色不虞,話落就想起她昨晚把藥給了謝赫寧。
氣氛頓時停滯,江月停攘開他的手,“又不癢。”
莫尋鶴從兜裡掏出鏡片大小的紫草藥膏,江月停還記得它。當時跟莫尋鶴賭氣不練琴,躺著睡醒起來就發現腳踝腫了老高。
莫尋鶴挖出指甲蓋大小的藥膏,細致的抹完江月停身上所有紅點。
莫尋鶴不說話的時候,總是一副冷淡模樣。江月停見過他的失控,所以現在無法釋懷他的淡然抽身。
抹完藥膏不過半分鐘,莫尋鶴蓋好蓋子放回口袋裡。
江月停眨眨眼,還以為他會給自己。
哪知莫尋鶴洞察她的想法,隨意道:“我也怕癢。”
哦,了不起。
江月停無語凝噎,撿起登山棍,繼續沿著路線往前走。
蝴蝶穀名副其實,比起紮帳篷的那條小溪,這裡的清潭更加吸睛。
水麵泛起粼粼波光,周遭的生長到水麵上方的歪脖樹隨風落下枝葉,一層綠蓋著一層綠,像未暈染開的油畫。
李舒他們找角度去拍照了,來此一趟,必須得出片大殺朋友圈。
不遠處的橋頭底下還有篷船,一問價格兩百一人。
江月停他們互相對視,最後咬咬牙,來都來了,是吧。
中國人的至理名言,無論這個地方多麼坑,隻要沒有可替代的存在,來都來了就成為互相安慰的真言。
木槳滑動,蓬船破開水浪悠悠前行,迎麵而來的涼風緩解大家身上升起的燥熱。
一通拍照折騰下來,江月停幾人終於坐下來舍得安靜欣賞這難得的景色。
一瓶純淨水舉在江月停麵前,見是謝赫寧,她頓住一時沒有去接。儘管是在和謝赫寧說話,江月停的餘光卻分給了莫尋鶴。
對方分明在看她,卻又跟木頭似的杵在原地。
李舒幫二人解了圍,擰開水瓶,“來得真是時候,我都快渴死了。”
江月停朝謝赫寧笑笑,轉身彎腰趴在船身,伸出指尖碰水,握住一捧,還不等她看個仔細又爭先恐後的從手心灑完。
沒勁兒。
李舒從船對麵坐過來,挨著江月停,見周圍的人各做各的,便起了心思。
“怎麼了這是,你倆鬨矛盾了啊?”
江月停鬱結,咬牙切齒,“我哪知道他突然發什麼夢,我看他從前幾天放我鴿子那會兒就不對勁兒了。”
李舒一驚,那就不是謝赫寧的原因了?
“你可彆脾氣上頭什麼話都往外蹦啊,你們是不是沒有溝通好啊,我看他是什麼都往心裡憋,而你是有的沒的都瞎說一氣。”
被說中,江月停心底浮現少許的心虛,但轉而又被其他複雜情緒壓下。
給兩人總結完,李舒一副過來人的模樣,繼續說,“嘖,你還彆說,你倆這還挺般配的。”
“配?我呸。”江月停不屑出聲。
她可算想明白了,以前莫尋鶴那些舉動怕不是哄著她玩兒的,如今沒那個閒心了,就說要好好審視他們的關係?
什麼關係,連擦.邊球都算不上的關係是吧。
還男女朋友,她看莫尋鶴和自己的親密程度,還比不上會爬床的妞妞。
沒用。
擺設。
中看不中用。
假大空。
江月停恨恨罵了個痛快,總算覺得鬱氣消散開來。
李舒隔了一會兒,又湊過來,做賊似的低聲問:“那個,我想問一下你倆有沒有...嗯,那個啊?”
江月停擰眉:“哪個?”
李舒連忙錘她一拳,祖宗,你彆這麼大聲啊。
“就是全壘打啊。”
江月停:“......嗬,人正經著呢。”這話現在聽來著實不算什麼誇獎。
李舒豁然開朗,一拍手,引得一船的人都往她倆這兒看。
“沒事沒事,我打蚊子呢”,李舒尬笑著,等沒人再注意她們時,與江月停咬耳朵,“那你就沒發覺他可能會憋的慌?”
江月停:“......?”
李舒給她分析,“你看啊,咱們現在都會看點毛片兒解悶,那他是不是...這美人在懷,誰還能坐懷不亂啊,他又不姓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