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好的初七要回蓮宜,江月停回爺爺那裡簡單收拾了下,就和莫尋鶴一同回去了。
昨晚前半段的爭吵兩人心照不宣的翻篇,後半段發生的故事各自悄摸咽下。
江月停和莫尋鶴坐在後排,前排是他的司機開車,回蓮宜要四個多小時。
還沒開到半路江月停就犯困,靠在莫尋鶴肩膀開始補覺。
莫尋鶴可能背著她在保持鍛煉,江月停睡過去前一閃而過的念頭便是這個。
莫尋鶴輕輕抖開旁邊的薄毯蓋在她身上,伴隨著她清淺安穩的呼吸,他側臉看著肩膀處的人。
卷發淩亂的散在身前,其實燙過的頭發在陽光下會偏黃一些,此刻的暖陽映在她的發絲上,像泛著金色細閃的水波,車輪碾過石子時便會漾起小小漣漪。
莫尋鶴抬手將人慢慢托到胸膛,江月停略微睜眼,見是他,又隨著他去了。
莫尋鶴牽出抹笑,如願將人摟在懷裡。
不夠,還不夠。
他好像永遠也不會滿足。
蓮宜的東西收拾起來很快,反正她還會回來住,一些必備用品就放在家裡。
臨出發前,江月停去了隔壁找王奶奶,老人家閒不住,正在打理院門前的花花草草,把前兩天淋雨淋壞了的拔掉,救救還能活的則琢磨能不能換片地方移栽。
江月停對年前讓王熠愷摔傷還心存愧疚,即使老人不說,心裡肯定也擰著個疙瘩。
她提了好一些營養品過來,一是感謝回來後對方的處處關心,二是擺著姐姐的身份,問候王熠愷傷處是否徹底好了,再讓他有需要可以找她。
如此,才算徹底了解去年未完的人情往來。
莫尋鶴坐在車裡等,他剛才想陪同江月停一起去,結果被她義正言辭的拒絕了。支支吾吾給出的理由是:“王奶奶害怕你催債,你就彆去了。”
行,看來他還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背了口鍋。
江月停告彆王奶奶,打開車門,就聽見王熠愷叫她。
王熠愷將一袋子自家種的小番茄遞給她,“也沒什麼好送你的,這是奶奶種的,絕對的天然綠色無公害。前兩天還念叨等你回來要給你帶過去,但奶奶記性不大好,忘了這事兒。”
江月停站在原地,“嗯,替我謝謝奶奶,等有時間我肯定還會回來的。”
手中的袋子被莫尋鶴接過去,讓助理放前邊兒彆擋路。
江月停皮笑肉不笑的擰他,讓他小聲點兒,人還在呢。莫尋鶴可不管,那小子想什麼東西他一早就看出來了。
她都答應跟他回家了,還有這小子什麼事兒,誰稀罕他的小番茄?江月停想吃什麼番茄,紅的黃的綠的紫的,他能弄兩卡車來。
這樣想著,愈發上臉了。江月停嫌棄的推他胳膊,力度不大,莫尋鶴稍一轉道就將人帶進了懷裡,隨即降下車窗。
炫耀似的,拈起江月停的吹落發絲在手指纏繞,眼裡釋放的是同類威脅意味,包括毫不避讓的占有欲。
還在念書的王熠愷哪裡經得住這種眼神,氣歸氣,但人類與生俱來的危險感知能力隻讓他默不作聲的忍下。
車子留下難聞的尾氣,半晌,王熠愷才自嘲的一笑。
江月停這回不能拒絕莫尋鶴的陪同了,一同去李舒家拿東西。
早已等在家的李舒坐立不安,一會兒是見到好友的興奮,一會兒又怕自己在老板麵前露餡。
好在莫尋鶴沒進來,就倚在外麵牆壁等候。
李舒見到江月停那話跟說不完似的,江月停本來還在收拾衣服,聽著聽著就被帶偏了,時不時點評兩句李舒美妙的國外生活。
一個多小時過去,莫尋鶴彎曲手掌敲門。
屋內兩人互相對視,最後江月停打開門,探出一顆毛絨絨的腦袋,躊躇道:“......要不,你先回去?”
莫尋鶴微笑,隻是那笑不達眼底,通過沉默讓江月停意識到他並喜歡這個主意。
江月停確實也意識到了,所以也稍作退步,提議道:“那你先帶著它們回去?”
莫尋鶴生疑,“?”
然後,是兩個大大的行李箱,安安靜靜,乖乖巧巧的立在地板上。旁邊還整整齊齊站著兩人。
莫尋鶴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有的沉默真的會震耳欲聾。
最後李舒和江月停兩人在門口目送莫尋鶴推著兩隻行李箱進電梯。
背影橫看豎看,都充滿了蕭索,好像秋末落葉被毫不留情掃走。
李舒趴在江月停耳邊小聲說:“馭夫有道,秘笈速發。”
江月停伸出手捂住嘴巴,也小聲回道:“全靠美貌。”
李舒:......她要憋不住了。
晚上的時候,兩人叫了麻辣小龍蝦還有一打啤酒到家裡。李舒是忍受夠了美食荒漠的折磨,胃裡就念著這點兒重油重鹽的美味。江月停則是無戲一身輕,完全不必再去擔心上鏡要顯胖了。
李舒一口悶掉半瓶,不顧形象的癱倒在沙發上,心有不忍的稍微提醒江月停,“你真和這個人在一起了啊?”
江月停點頭,“對啊。”
李舒也不知道要怎麼說,這種情啊愛啊是當事人自己經曆過才能應對,而她身為局外人不能憑借比當事人多知道那麼一點兒事實就自以為是的勸阻。
可她就怕江月停是一時感動上了頭,後麵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可惜每個人都沒有上帝視角。
她相信她老板是足夠愛江月停的,隻是不清楚這份經年沉澱發酵的情愫,在某一天獲得之後會不會因為對方某一處並非自己想象中那般美好,就生出厭棄之情呢?
李舒一把抱住醉醺醺的江月停,說:“不管發生什麼,我,還有這裡都是你可以停留的港灣。”
江月停的下巴擱在李舒的肩膀,耳朵裡飄忽著對方的話,她好像聽出了一絲憐惜。
??
好像不大對勁兒。
江月停刷的起身,小心提醒她:“我喜歡男人的,暫時不考慮女朋友。”
李舒那點兒憐惜頓時收回,她純粹是浪費!
看江月停這沒心沒肺的,她還不如擔心莫總被騙得褲衩子都不剩!
兩人稍作整理,等洗去一身濃重的麻小味兒後,像以前寄宿一樣,頭挨頭貼在一起。
這會兒夜深,都有些累了。電視台隻有畫麵沒開聲音,兩人各自抱著手機無所事事的劃拉。
江月停稍一側頭,就瞥見李舒屏幕中的一個熟悉頭像。
為什麼那麼像好心人的?
江月停湊近一看,確定無疑:“李舒!你怎麼會有他的□□?”
李舒正在回老板的信息,萬萬沒想到一時疏忽讓江月停逮了個正著。
當年江月停考上電影學院後,□□便成了封存的曆史。她和她關係要好,曾經趕潮流關聯過一回賬號。
後來她也不怎麼使用□□了,直到工作後偶然的一次機會,她登上去卻發現關聯的賬號還未解除。對麵出現一個黑色頭像發來一條信息,卻又迅速撤回。
如此反複,激起了她的好奇心,於是登上了江月停的賬號......
李舒攥著手機不給,而江月停去撓她癢癢肉,李舒手一彎,手機轉移到了江月停手上。
“你們怎麼會認識!?”江月停追問。
李舒隻能硬著頭皮胡扯,“你忘啦,當時你是飯卡掉了找人發求助信息對吧。”
江月停當然記得,於是李舒繼續說:“就是那個時候加的呀,我覺得他既然是個拾金不昧的好人,那擴列一下也沒毛病嘛。”
江月停也不知道是信還是沒信,終究沒再追問了。可是等她翻出毫無回應的聊天框時,不可避免的產生了負麵情緒。
既然能和李舒聊上,為什麼不願意回自己的消息?因為她曾經不告而彆?又或許是他沒能講出的那道數學題讓他以為她不再想聽了?
江月停知道網絡上的好友,不過萍水一遇,現實生活中她尚且無法毫無芥蒂的對待每一個人,遑論曾被她放鴿子的網友呢。
李舒和江月停背靠背蓋著床被,心思各異。
李舒在向老板坦白江月停很不開心,原因是老板上號不回她,卻回自己這個間諜。
身後隱隱傳來的失意歎息,讓李舒尷尬得手腳都不知道要怎麼放。
最後在兩人中間左右不是人,牙酸的勸江月停:“嗐,網友嘛,不必當真。”
江月停已經調整好自己了,拍拍李舒的手,說:“我沒事兒。”
然後又活躍氣氛似的道:“還好我不認識現實中的他,不然我可受不了這種落差。”
李舒渾身一僵,試探的詢問:“......那要是你真碰見這種線上線下搞反差,或者欺騙你的人,那你怎麼辦。”
江月停思考片刻,在黑暗中斬釘截鐵的說:“還能怎麼辦,男的我就玩死他,我都付出一腔真心了,還敢不知足的踐踏,必須玩兒死,玩不死就往死裡玩!”
李舒慶幸此刻關了燈,不然自己臉上的表情還真不能麵對她。
她又問:“那要是女的呢?”
江月停這回沒停頓了:“女的話,嗯......有點難辦。”
李舒輕舒一口氣,下一秒就被江月停的話嗆住。
“絕交!”
江月停說完,毫無顧忌的睡著了。
徒留李舒默默擦淚,祈禱未來的某一天江月停能看在她的麻小份上不要弄到絕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