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凝滯,時間停止。
莫尋鶴眼眸微眯,一步步朝著那顆一動不敢動的熟悉背影走近。衛澤怔忪的看著渾身冷凜的莫尋鶴,不明白他吃什麼炸藥了。
江月停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原因無他。
隻不過是她那雙漂亮的雙眼,已經被踱步而來的莫尋鶴牢牢釘住。
她清楚地看見對方在看見她後身形有片刻停頓,接著踏著沾染淋漓池水的地板步步緊逼。
每一次都踩在自己突突跳的心坎兒上。她欲哭無淚,想不通江沅這麼大,怎麼就這麼巧在這裡碰見。
碰就碰了,好歹讓她體麵些啊,整個半|裸|男人乾什麼。
“你們...在乾什麼?”莫尋鶴的聲線又低又沉。
江月停心虛起來,而衛澤毫無所覺,他剛脫下浴袍,撈起外套正想往身上套。
莫尋鶴沉著臉將旁邊浸過水的浴巾往衛澤頭頂一蓋,把他遮得嚴嚴實實。
可憐衛澤什麼都不知道,憑空被重物擋住視線,連帶著他整個人站不穩,直接摔進湯池裡,嗆了個昏天黑地。
衛澤麵子儘失,緩過來大罵:“莫尋鶴你他麼吃錯藥了,我招你惹你了。”
江月停討好又心虛的樣子看得莫尋鶴來氣,不過更氣的是衛澤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勾搭江月停。
那就是一花花公子,沒心沒肺的東西。
莫尋鶴仍堵著氣,被罵也沒什麼反應。冷睨著江月停,江月停受不了,也回瞪莫尋鶴。
然行趁著衛澤拉著莫尋鶴掰扯時一溜煙兒跑沒了。
江月停不斷砸著沙發上的抱枕,把它當成莫尋鶴,嘴裡念念有詞。
“混蛋,就知道橫我,我是那麼好欺負的嗎!?”
“老娘現在不乾了,狗屁試一試,滾去跟衛澤試吧你,家裡的肥貓都比你有眼色。”
......
發泄一通,江月停又摸出手機接到了衛澤的電話。
聲音悶悶的,活像被揍過一樣,“你認識莫尋鶴?”
江月停還不知道怎麼回答,就聽見衛澤劈裡啪啦的控訴。左一句非人哉,右一句不如回家種田。
江月停深以為然,在這邊十分讚同的點頭。
莫尋鶴並未告訴衛澤他與江月停的關係,一是防止他大嘴巴告訴老太太或者程亦,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給江月停嚇走就得不償失了。
二是衛澤知道他高中的所有事情,包括暗戀一事。江月停現在還未對他完全信任,隻怕曝出又讓她變成膽小鬼。
膽小鬼天不怕地不怕,隻害怕感情。
莫尋鶴敲門,裡麵的江月停聽見了也隻當沒聽見。
愜意又自在地躺在沙發上敷麵膜,時不時點讚某條冷笑話。當然,她的底氣便來自於酒店完善且堅固的安保措施。
果然,隔壁有人吵著要投訴莫尋鶴,大半夜的擾人清淨。
手機嗡鳴兩下,衛澤和莫尋鶴同時發來消息。
【M:開門。】
【衛澤:哈哈哈哈哈我聽見了我聽見了,姓莫的堵我門兒被投訴了!丟人!】
江月停略過莫尋鶴的那條,打開衛澤的聊天框,摁住語音條。
【哈哈哈哈——嗝】
幾分鐘後,衛澤若有所思的問:【怎麼還笑卡了呢?】
江月停也不想這樣,如果莫尋鶴沒有用不知道哪兒來的房卡刷開她房門的話,應該也不會笑到卡住。
麵前落下的陰影讓她喉嚨深處那口氣分了岔,咳得驚天動地。莫尋鶴無奈的幫她拍後背順氣。
江月停緩過來,還生著氣。她指著莫尋鶴:“哪來的卡?你這是侵犯彆人隱私。”
說完又去座機旁邊翻找前台電話,那巴不得撇清關係的樣子讓莫尋鶴想把她抓過來欺負到無法開口。
莫尋鶴含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微微抬手,“行,去吧。”
江月停狐疑的在他身上梭巡一圈,按鍵的手有些猶豫,最後見莫尋鶴坦然無畏的模樣,也起了壞心,沒給前台打,倒是翻出了衛澤的電話。
她把衛澤的通話界麵在莫尋鶴麵前晃了晃,然後假裝撥打出去。笑得又甜又肆意:“衛澤,可以幫我個忙嗎?”
莫尋鶴聽不見對麵的聲音,隻能看見江月停的唇形。
江月停當然知道他在讀唇,故意惹他,輕飄飄瞥他一眼,又對著空電話說:“對呀,我可喜歡和你出去啦。”
然後在莫尋鶴走近之前,撂下句:“明天見”就扣住手機,讓他無跡可尋。
那雙漂亮的瞳仁深如墨色,莫尋鶴沒有表露出任何不滿與生氣,彷佛江月停這幾句話根本激不起他半點情緒。
江月停不滿了,她分明是感覺到莫尋鶴對於出現在她身邊的衛澤很生氣,不然為什麼一大群泡湯的人他不去踹,偏偏踹帶自己出來的衛澤?
難道她的第六感出現失誤?
不可能。
孩子不哭不鬨不作妖,絕對是悄摸拉褲.襠了。
江月停對於長久流傳的真理毫不懷疑,何況實踐出真知,莫尋鶴連小她快十歲的王熠愷都看不慣,怎麼會單獨對衛澤無感。
就因為是朋友?
可朋友妻不可欺呀,難不成莫尋鶴是個當宰相的料?
......也說不準,畢竟她確實不清楚莫尋鶴的底線在哪兒。
江月停理不直氣也壯,“我不追究你怎麼拿到的房卡了,我要睡覺了,你走吧。”
莫尋鶴擋住她的去路,問她:“這麼早睡覺想明天跟誰出去?”
江月停橫他,管她跟誰出去,現在他們可不是能對彼此忠誠的情侶關係。
莫尋鶴聞言,緩慢點了個頭,然後對著江月停漫不經心地說出粗話:
“所以,你爽完就翻臉?”
他從來都是以端方自持,矜貴冷峻的外表示人,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事,都顯得遊刃有餘,一切儘在掌握之中。
卻沒想到會有一天,被江月停逼出這副模樣。
過於粗俗的語言讓江月停被蟄了一樣,震驚之外,還帶著少許被人提及糗事的羞恥。
熱氣噗噗往脖頸躥,她丟下手機,將人往外推,這個畫麵過於眼熟。
莫尋鶴也想到了前幾天,垂下的眼睫遮住瞳中流轉眸光,單手遏製住江月停的動作。
耐心告罄,平靜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轉變:“是不是我做什麼你都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江月停彆開臉,不知道如何作答。
手臂傳來的桎梏陡然消失。江月停仰頭,猝不及防被鬆開。
她隻來得及看見莫尋鶴闔眼瞬間,似有珠光一閃而過,再去追尋,便什麼也看不見了。
莫尋鶴放開她,往門口走。背影看上去依舊挺直,可江月停無端覺得他好像很累,得不到回應,也受傷於她的猶疑。
江月停去抓他的手,被他掙開。
空落落的掌心觸及到他冰涼的肌膚,江月停忽然想起來,他在外麵站了許久。
......
“等等!”
莫尋鶴步履不停,已經開了門進了電梯,數字不斷上升。
江月停咬咬牙,真是算她欠他的。
她看了眼旁邊還停在一樓的電梯,拔腿就往安全通道跑。
急速跳動的心臟讓江月停頭腦充血,跑步帶出的風聲在她耳邊呼呼的響,像是腦中最後一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繃斷。
江月停看見關至一半的門縫,一鼓作氣衝進去。
莫尋鶴倏地睜大眼,“你——”
江月停踮起腳,伸手抱住他的脖頸,喘著氣在他耳邊說:“莫尋鶴,我真是欠你的!”
莫尋鶴隻感覺耳邊全然是江月停的氣息,又熱又潮。
他想把人弄下來問她到底說了什麼,又為什麼跑上來...卻被江月停拽著衣領往下,直到雙唇貼緊,不同的氣息纏繞交織。
黑暗中沒人看見莫尋鶴彎起的唇角,所以閉眼的江月停也不會知道:
他裝的有點辛苦。
兩人如同連體嬰兒一般,從門口處的玄關,輾轉到流理台,再到臥房門板。
江月停的所有重量都在莫尋鶴身上,像樹袋熊一樣把莫尋鶴當作桉樹,沒有任何空隙的當作營養汲取補充。
而莫尋鶴如他的人一樣安全可靠,始終將她抱穩,甚至還能分心踢開臥房。
莫尋鶴抱著交疊盤住自己的江月停,她的拖鞋早就不知道去哪兒了,腳底一觸及綿軟的純白被子,下意識放在上麵輕輕踩磨。
莫尋鶴的吻換了地方,從櫻紅的雙唇流連到雪腮,男人的呼息打在江月停的耳畔,酥麻磨人。她揚著頸,耐心等待莫尋鶴的珍重觸碰。
一時之間,竟想落淚。
莫尋鶴的唇稍一用力,雪膚上頓時出現紅印。
江月停雙臂收緊,哼唧著難受出聲,想讓莫尋鶴停下來。莫尋鶴轉而去碰她微張的檀口,像安撫,更像祈求......
江月停迎上他的熱情,與之相擁,襯衣的紐扣不慎開了幾顆。
赤著相觸,兩人近乎同時謂歎。
莫尋鶴氣息不穩,問她:“確定了?”確定他們的戀愛關係,確定願意和他走下去。
江月停有些委屈,“莫尋鶴,可是除夕夜沒下雨”
話裡帶著失落之意,莫尋鶴反應過來,原來她並不是不願,而是他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他一下一下輕撫著江月停的後背,江月停閉著眼趴在他的肩頭。
莫尋鶴不由得悶笑出聲,她真的像隻倦懶的貓兒。他嗓音蠱人:“月停,除夕夜沒下雨。”
江月停不想聽,不願承認自己終究還是落敗。可今晚的莫尋鶴痞肆又蔫兒著壞,他讓江月停抱緊自己,她不明所以,仍乖乖的依言照做。
莫尋鶴心中泛著願望成真的甜,他輕輕拍撫著江月停的脊背,或者說,是通過這種方式按捺住自己無限翻湧反複捶攪的被壓製多年的情意。
江月停似乎也察覺到他的不安,她主動在他唇邊落在一枚吻,是親昵的,貼近的,願意交付自己的。
莫尋鶴的回應同樣無比溫柔,他知道她的躊躇。仿佛是僅對她生出愛意,江月停的動作停下,羞赧的埋住自己。
坐著的地方探|進了泛涼又帶著繭的指,隔著層軟布料被磨著。
江月停哼哼唧唧的發出細碎動靜。那雙漂亮的雙眼盈著淚花,感受到了這股不容忽視的力道。
最後莫尋鶴像是歸家的小貓兒,喵嗚一聲繞過垂下的門簾,終於找到了尋覓一整天而不得的水露。
貓主人發著抖,如同及時雨一般帶給勞累的貓足夠的補給。
小貓的主人緊緊抱住身前唯一可以依靠的他,於是她聽見莫尋鶴帶著笑意的聲音:
“可是沒關係,月停會下雨。”
——他在繼續剛才的未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