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空乍起的煙花在窗外綻開,絢爛的光影映在窗上落到江月停的瞳孔,樹影婆娑搖晃,青綠的葉子發出乾脆清響的動靜,手掌扣住的後背激起寒噤。
江月停渾身處於緊繃的狀態,她感覺眼前迅速一暗。
是莫尋鶴挺闊的身形擋住了頭頂的燈盞,氣息冷然,身高差距讓她無端受到幾分壓迫,隨之而來的還有他身上若有似無的清冽茶香。
暖熱的氣息包裹著江月停,在這狹小的角落裡,她的臉頰升騰起熱意,染上薄薄一層緋色,豔麗又純潔。
莫尋鶴抵住江月停還沾染著晶亮水珠的腳尖,鋥亮皮鞋與軟白粉嫩的趾頭形成對比,江月停下意識朝著底下傳來的接觸看去,一時失語。
緊接著餘光便瞧見男人向自己伸出右臂,江月停的心陡然被高高吊起,在這隻餘兩人呼息交纏縈繞的夜晚裡,她的不安與緊張滋生蔓延,將她裹成不敢往外探出絲毫的膽小鬼。
[哢噠——]
江月停茫然抬頭,對上了莫尋鶴戲謔又意味深長的眼神,她扭頭一瞧,是房間門被他從裡麵反鎖掉。
將人一掌推遠,江月停煩躁地說:“你煩不煩,逗我玩兒很開心呢嗎?”
莫尋鶴後退半步站穩,讓出她離開的過道,低頭便能看見她怯怯又嬌氣的神情,像隻踩著肉墊站在高處的貓。
既想要柔軟的撫摸心疼,又不願示弱於人前,於是隻好微睨著貓眼,施舍一般看著底下捧來美味貓糧的人類。
像在說:“給你機會哄我,但過時就要撓死你。”
莫尋鶴被自己的想象可愛到,由著自己那點無法展露的心思看向江月停拈起樹莓的手指。
瑩白細膩,一滴水珠順著抬起的手腕徑直滑落,一路滾入未知的手臂深處。
莫尋鶴眼底騰起一片晦暗,喉結上下滾動。
他不可自抑地去猜想,江月停和那個男人出去那麼久,是不是喝了水,是不是談了他未曾參與過的話題,甚至會不會借著上車的機會,觸碰她......
莫尋鶴比誰都清楚,江月停究竟有多引人注目,長久以來的克製讓他的心底生長出可怖的念頭。
他想把江月停永遠困在自己身邊,一顰一笑都隻能對著自己,所有的眼淚與喜悅不該生於他人。
可他不過是借由她轉瞬即逝的歉意,表露出半分喜愛,她便嚇得落荒而逃,連告彆都不曾提及。
將她困住,她會難過。
讓她隨意翱飛,又會受傷。
莫尋鶴心臟糾纏縮緊,害怕她怕自己,又怕她對自己毫無情誼。指節相互摩挲,一如被人靠近又遠離的酸楚。
樹莓多汁微甜,溢出的汁水粘膩的糊在江月停的指尖,她環顧一圈找紙巾,卻發現莫尋鶴還杵在原地。
“還不走?等我請你嗎?”
莫尋鶴從口袋裡摸出隨身攜帶的濕巾,不等江月停反應過來,就捏著她的指尖擦拭,一下一下,清涼的薄荷包裹住她溫熱的指尖,似乎整個人也被莫尋鶴圍繞一起。
親近得過分。
江月停不自在地想抽出手,未果。乾脆岔開話題:“外麵煙花停了。”
莫尋鶴:“還想看?”
又陷入短暫的沉默。
江月停抿著唇,道:“今天沒下雨。”
莫尋鶴動作一頓,繼而擦拭另一根指頭。
指尖傳來疼意,江月停“嘶——”一聲,條件反射的抽出手,才發現自己的手指被人捏紅了。
而罪魁禍首一派鎮定,坦然接受江月停的譴責怒視。
“不作數了。”江月停冷聲道,像是怕莫尋鶴聽不懂一樣,又補充道:“賭約不作數了。”
莫尋鶴輕笑出聲,施施然去電視旁的椅子上坐下,底下滾輪被帶動半寸,可他依舊矜貴自持,不容冒犯的冷清模樣。
江月停看得心裡泛酸,重複:“就是不作數了,你自己定的條件難不成還要反悔?”
莫尋鶴搖頭,“我當然不會反悔,距離今天結束還有三個多小時。”
江月停好笑的說:“嗬,隨你。”電台、手機、天氣預報,以及早晨的濃霧無不印證了今天,除夕夜一定不會下雨的事實。
說著她就走上前去踢莫尋鶴的腿,軟綿綿的力道對他來說無足痛癢,反倒是江月停氣不順的表情惹人得很。
見莫尋鶴沒反應,江月停又去拽人胳膊,想把他趕出去。
甫一觸碰到男人的臂膀,便感覺他的小臂快有自己的小腿粗了。
江月停略帶驚奇的按住他的手臂,蜷起手掌用力捏了捏,沒留注意到男人逐漸緊繃的狀態。
她還想得寸進尺看看他會不會有肱二頭肌,腰間冷不丁出現一股力道。
她被卡在男人的雙腿之間,後麵便是一臂之遙的床鋪,好像被限製在此方空間內。
“不妨說一說,你喜歡他什麼地方?”莫尋鶴像是閒談般提及剛才被江月停略過的話題。
江月停心裡翻了個白眼,嗆他:“還能為什麼,還想被羞辱一次?”
莫尋鶴緊緊盯著她,江月停不避不躲,眼波流轉,伸出被擦淨的指尖輕點他的胸膛,從被扣至頂端的喉結下方,一路點火劃到胸膛處。
最後重重按壓在心口,一字一頓:“普、遍、真、理、便、是、年、紀、大,不、行。”
而回應她的是,莫尋鶴短暫沉默後的粲然一笑。
銀白燈光下,照得男人麵目冷凜,仰頭看向江月停時,烏黑長長的眼睫好似黑蝶忽閃沾染一翅銀霜。
江月停一時看得怔然,也是因為這瞬間的恍惚,天旋地轉。
她被帶起跨坐在莫尋鶴的腿上,尚且來不及反應,唇上便觸及到一片柔軟。
江月停驚詫地睜大了雙眼,接著就被男人用手掌蓋住了眼睛,唇瓣分開一瞬,她聽見他低冽磁性的聲音,故意激她:“來,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江月停受不得激,如毫無顧忌的獨身旅人,徑直應上他,兩人齒背相撞,出現片刻停息。
接著,又互不服輸的勾纏在一起。兩人的唇瓣難舍難分,喘息間隙拉出一縷銀絲,皆是一怔。
屋內氣溫節節攀升,口齒相觸間黏糊的聲響逐漸放大,刺激到狹小滾椅上兩人繃起的神經。
江月停嚶嚀一聲,分開唇想要汲取氧氣,過於急促的呼吸引得莫尋鶴眼底情意漸深,而他也好不到哪裡去,氣息紊亂胸膛起伏,緊緊與江月停貼在一起。
被冷硬的襯衣數次摩擦,江月停空蕩的衣裙內騰起酸麻,還未喘過氣來,便又被莫尋鶴按著後心緊緊相貼。
他一隻手掌住江月停的後腰不讓她躲避,另一隻手將她無處安分的雙臂放到自己腦後,江月停順勢交疊,兩人一低一仰,如交頸黑天鵝般,眼中隻剩下對方。
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忽然炸開新的煙花,兩人就著這個姿勢齊齊看過去,安寧的美好在房內不斷發酵。
江月停動了動酸軟的手臂,想要起來,卻被男人徑直抱起,如同小孩一樣被箍在他的胸膛處。
江月停驚呼一聲,下一秒又被男人吞入腹中。
她能感覺到莫尋鶴將自己輕輕放入了床上,軟綿的床墊輕輕陷下去,是莫尋鶴順勢撐在她的臉側。
她小聲說:“關燈......”遲來的害羞讓她無法在明亮的環境內直視莫尋鶴。
莫尋鶴手一伸,輕輕一摁床頭處的開關,屋內霎時陷入黑暗。
可江月停沒想到,莫尋鶴短暫起身後,又從外麵拿了盞台燈進來,她剛想拒絕,就被莫尋鶴堵住了唇。
算了。
暗色的房間過於靜謐,江月停的耳邊隻有兩人唇齒相依時發出的細碎聲響。
漸漸的,江月停感覺到抵住自己大腿處的灼熱,她並非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很快反應過來那是什麼。
她紅著臉,偏過頭找借口:“我渴了.....”
莫尋鶴拈起樹莓喂到江月停口中,如此數回,江月停都快吃撐了,也未等到他的平息。
莫尋鶴毫無所覺,“我也渴了。”
江月停:“還有呢,你吃——”吧。
尚未說完便被莫尋鶴傾身貼上,與她生津的舌頭不斷交纏,推拒,碾磨。
江月停欲哭無淚,感覺唇舌已經麻掉不是自己的了。莫尋鶴哄著人,攬住她的肩,喂給她溫水喝下。
江月停捧著杯子喝,餘光時不時瞥向他,莫尋鶴稍一挑眉,嚇得江月停連忙出主意:“...要不,你自己去解決下。”
接著又弱弱解釋:“沒有,小雨衣。”
莫尋鶴等了半晌,卻等來這句話。心底軟成一團,他就著她喝過的杯沿,含住半口溫水,渡給她。
他當然知道沒有,怎麼可能讓她不舒服。
江月停隻覺得莫尋鶴眼底幽幽似有千萬種情愫縈繞,她臉熱的往裡麵退,卻被男人拽住腳腕,不太溫柔的往外扯。
江月停驚叫出聲,沒料到這一出。
而莫尋鶴也半點解釋,俯身啟唇銜住那枚樹莓,舌尖沿著周圍舔舐,莓果微甜似乎有汁水迸濺,帶起身下的一陣顫栗。
江月停難耐的抓住男人的黑發,雙腿並起想把他擠出去。可男人強勢地進來,放棄被蹂躪至鮮紅亮澤的樹莓,轉而往下。
江月停驚愕的睜開眼,雙手捂住唇,難以置信。
莫尋鶴......他怎麼可以,這樣。
從脊椎深處竄起的酸軟讓江月停頭腦發白,更讓她不適的是,莫尋鶴換了粒新樹莓,上麵還殘留著些許清露,惡劣地將它抵進去,冷熱交替,帶起江月停的顫抖,接著他唇舌挑弄,如同對待脆弱又珍貴的寶物。
好像很久,又好像很短。
莫尋鶴耐心等待她的平複,微微抬眼望進江月停失神的眼睛。心道,好可憐的樣子,像隻淋了雨的紅眼兔子。
江月停開始恨床頭這盞台燈,不然,她就不必看得如此清楚,莫尋鶴唇邊儘顯濡濕,喉結上下滾動,眼中是藏不住的晦暗。
莫尋鶴托住江月停試圖逃避的腦袋,讓她看著自己。他則輕啟唇,舌尖裹著被他另作他用的一粒樹莓,晶亮的津露過分惹眼,卻還不放過她。
他輕哄:“乖女孩,咬。”
悶熱的氣息簌簌落在耳畔,江月停噙著淚不住搖頭,“我錯了...唔。”
不能咬,嗚。她不該這麼招惹他,她快壞掉了...嗚。
莫尋鶴隻是逗她,喉結上下滾動,當著江月停的麵兒麵不改色的咽下。
江月停臉紅心跳,無法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