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濃鬱的桂花……(1 / 1)

歲月如戈 泊岩j 3532 字 7個月前

濃鬱的桂花香,風姿綽約地漫步在散發出寒意的夜。沉悶的烏雲以為這沁人心脾的味道源自月桂樹,於是忘乎所以地縈繞著團圞,冗贅地傾訴仰慕;愚瞽的秉性,一覽無餘。悃幅的風容不得不食人間煙火的月桂樹僭攘顒顒之物的婉美,仗義地站出來拆穿;恍然大悟的烏雲睒眒了低頭不語的凡塵桂花,一言不發地去往了似乎不太遙遠的天際。

霞巘在篝火的映照下,光亮異常,並朦朧地顯現出熇熇的如虹氣勢。架在火堆上的麂子,在李少強的掌控下,舒緩地旋轉著,蕩漾出挑逗肉食動物食欲的氣味。低聲竊語的柴洪亮和韋卓異因為靠近火焰,臉像被熏烤的麂肉泛出紅彤彤的油膩光彩;和日軍特種兵的較量漸入佳境,特種憲兵旅兩支小分隊的指揮者時常會麵毖慎地商議對策。離三人不遠的地方,景飛一邊聞著令其垂涎三尺的肉香,一邊執行狙擊手作戰的標準流程。倘若是以往,他和李少強的位置一定是對調過來的——潛伏的是李少強,烤肉的是他。考慮到李少強的槍傷,為防出現風瘵的意外,隻能讓李少強和柴洪亮及韋卓異一起舒服地充當誘餌的角色了。

景飛槍口的輻射範圍是刻意選擇的掉光了葉子的一片小樹林,這片直徑約一百米的無險可守之地是敵人接近篝火的必經之路;在大山裡,這樣的空闊是難得一見的。韋卓異毒辣地想:奔著火焰和煙霧而來的日軍一旦進入此地,被殲滅即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韋卓異如此自信還因為身經百戰的十個憲兵分為了兩組隱藏在了景飛的對麵,和景飛對可能來犯之敵形成了夾擊之勢;從他們進入嶽麓山、和日軍特種戰士兵展開激烈又冷酷的殲滅戰開始,這些優秀的小夥子從無敗績,技戰術完全碾壓日軍特戰軍人。

衺慝的對手會不會來呢?他們對過於明顯暴露的目標是謹慎應對還是勇往直前?韋卓異這樣想的時候,嗜血的狼來了,聞著麂子肉四溢的香味。

一共七匹狼,都在威嚴地盯著篝火。蹲在地上的頭狼想:如果那三個人逃跑,隻吃味美的麂肉,如果他們敢阻止,將他們一起吃掉。

有幾匹狼站立的位置和憲兵的隱藏地挨得很近。憲兵們注意到了狼,狼卻譫妄不知身邊有人潛伏——植物的汁液沾滿了長期戶外生存的憲兵的身體,使他們和大自然的氣息變得一致。

一聲長嘯,頭狼率先走向了篝火;眾狼緊跟著,慢慢散開,對目標形成包圍之勢。它們鎮定而矯健的步伐,代表著一種鍥而不舍的精神,這種精神深藏於它們皮毛光亮、肌肉發達的軀體內。

柴洪亮三人快速將篝火分成三堆,呈三角狀;三人蹲在中間,每人握著一根呼呼燃燒、蓄勢待發的火棍——真正的對手到來前,他們不想使用槍械。

火,帶給了人類溫暖和光明;在人類從野蠻走向文明的過程中扮演了相當重要的角色,但對於低級動物,它卻並不受歡迎。

懼怕烈火的七匹狼暫停了進攻,若有所思地蹲在了地上,和同樣蹲在地上的獵物展開了安靜又緊張的對峙。

十多個頭戴鋼盔、身穿草綠色風衣、手持步槍或衝鋒槍的日軍士兵分成兩隊,沉穩地步入了憲兵的火力可控範圍;狡猾的他們對暴露的篝火心存疑慮,意外出現的狼群恰當地成為了其決定下一步行動的試金石。

四周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唧唧吱,唧唧唧唧”的聲響。過於專注狼和篝火籠罩下的目標的日軍士兵顯然不知道這莫辨楮葉的蟋蟀聲竟是人發出的,更加不知道這是對手在分工誰擊斃哪個位置的他們的商榷。

一匹警惕性高的狼發現了日軍士兵,昂首發出震顫山林的炰恷;頭狼轉過身,慢慢地站起,目標由篝火旁的獵物變成了沒有篝火掩護的獵物。

眾狼揮動矯健的蹄子,狂暴地卷起泥土和枯葉奔向了獵物。一個日軍士兵舉起槍,擊中了體格強健的頭狼;頭狼栽倒在地,猛烈的慣性使它翻滾了幾圈才停下,鮮血順它脊背的傷口和呼哧呼哧的口中流淌出,染紅了一堆枯葉。枯葉盯著呼吸越來越微弱的頭狼,想說幾句慰藉傷者心靈的話,卻因為害怕,開不了口。

劈裡啪啦的槍響之後,亂糟糟的枯葉上多了七匹布滿槍眼的狼屍,以及被一槍斃命的十多個日軍士兵——憲兵們不會放過難得的進攻機會,敵人擊殺狼時,他們按照之前的分工,有序地射殺敵人。處在隊列後方的日軍士兵因為在兩支憲兵分隊的火力壓製之下,沒反應過來已儘數被殲;前隊的日軍士兵射擊狼時,聽見身後的槍聲和同伴臨死前的呼喊,反應快的疾速臥倒躲過了一劫。

為了逼敵人現身,趴在地上的柴洪亮握緊木根,猛然挑起篝火中的火棍,木棍猛夯,擊往日軍士兵的藏身地。韋卓異做出柴洪亮一樣麻利的動作,砸出一根根著火的棍子。

旋轉的火棍驚悚了長夜。星星點點的火苗隨火棍的落地緩緩墜下,猶如顆顆流星,引燃了悲天憫人的葉子。空氣的濕度和陰冷的氣溫使得葉子燃燒得極慢,在風的助力下,也隻伸出約兩寸長的舌頭四下蔓延,但這樣的星星之火卻足以逼出深藏不露的敵人。

火勢越來越近,不甘束手待斃的日軍士兵忍不住了,瘋狂地朝篝火周圍射擊,妄圖消滅前方的對手,贏得突圍的可能。處在生死邊緣的他們顧不上對手是不是隱藏到了安全地帶。一個日軍士兵調轉衝鋒槍,火力壓製後方,餘下的五個日軍士兵一躍而起,一邊向前奔跑,一邊倉促射擊。景飛氣定神閒地乾掉了一個處在靠前位置的對手,再將機槍手爆頭;在他裝彈的間隙,另外四個妄圖逃竄的士兵也被其他憲兵全部射殺。

走出掩體的韋卓異將三堆篝火聚集成一堆,發出了一聲嘹亮的口哨;憲兵們相繼走出潛伏地,清理戰場,撲滅林火,來到篝火旁有說有笑地吃起了麂肉。

難舍麂子肉的滋味,景飛急忙放下槍,雙手撐地起身,卻聽到柴洪亮發出了不讓他出來的鳥鳴。“老柴,你搞什麼名堂?我要尿尿,憋不住了。”他衝著柴洪亮小聲地呼喚道。

“你先警戒,等會兒再出來。”景飛急著出來的目的柴洪亮心知肚明,“你放心,我保證留條香噴噴的後腿給你。”

“鬼子都死光了,還警戒個屁啊!”景飛心有不甘地抱怨。

“執行命令。”柴洪亮扳下麂子的一根肋骨,咬嚼。

“嘿,你這個老家夥!”景飛嘴上不甘,眼睛卻機靈地觀察起了四周。

“你倒是提醒我了,”韋卓異說,“這十幾個士兵若不是敵人派遣到嶽麓山的全部,他們的同伴聽見槍聲一定會趕來增援;我和兄弟們還得重新埋伏,如果有敵人來,我們再打一個漂亮的伏擊,徹底消除我重炮部隊的潛在威脅。”

李少強看了下表,說:“還有一個小時天就亮了。一個小時沒有日軍士兵來,說明他們的特戰隊成員已全部在此陣亡;有士兵來,再接再厲殲滅之。”

“按照日軍特種兵的行進速度,從槍聲所傳的最遠的地方趕到這兒要不了一個小時。”柴洪亮說。

韋卓異授意吃完麂子肉的士兵進入理想的伏擊點。

景飛憋不住了,哼哼唧唧,唉聲歎氣。

柴洪亮朝韋卓異和李少強咧嘴一笑,走近景飛說:“每部戲都有一個或幾個高潮部分,‘景司令’是今晚吃麂子戲的高潮部分;韋營長,少強,讓我們用期待和崇拜的目光恭請‘景司令’閃亮登場,為我們吃麂子的大戲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李少強和韋卓異艱苦地忍住不笑。

景飛冷笑著翻身出坑,抖落衣服上的葉子:“跟我在一起久了,口齒伶俐啦!”

柴洪亮笑了笑,說:“對您承諾的,我絕不食言;一條外焦裡嫩的後腿已為您備下,隻待您屈張尊口,吞其入腹,化腐朽為神奇。”

“我餓壞了,聽到你們吃,不光胃難受,心肝脾肺腎,樣樣都難受。”景飛拔出尖刀,在臟兮兮的衣服上擦拭了幾下,準備下刀,想了想,感覺不乾淨,又在手心擦了擦;割下一塊麂子肉,他不忘看了看柴洪亮等人才送到嘴裡。

柴洪亮煞有其事地小聲說道:“韋營長和少強想吃了這條腿;我冒著生命危險硬是把它保留了下來,你可一定要記住我的好啊!”

“死心塌地地跟了你幾十年,餓了吃野菜、渴了吮樹汁,好不容易吃頓肉,你不應該多留給點給我?”景飛慢條斯理地說。

“彆逗他了,我有事和你商量。”韋卓異笑了笑,拉走了柴洪亮。

隻剩脊椎骨和腿骨的麂子安靜地橫陳在奄奄一息的篝火上方;通過依稀辨認的蹄子,可以想象它曾經縱橫山林的意氣風發。剔去肉的頭骨傷心地趴在地上,幾隻聞訊而來的螞蟻忙碌著啃食殘留在上麵的不易脫落的筋膜,不顧頭骨可憐巴巴的哀求。

景飛覺得麂子似曾相識,像當年海邊燒烤的那隻羊。這麼多年過去了,物也許還是那個物,但人肯定不再是那個人啦!一起通過選拔的戰友有些已經不在,活著的如今身處何方?當年為他們準備燒烤的大哥怎麼樣了呢?他割下一塊麂肉,放入口中漫不經意地咀嚼,心潮澎湃地望著悄無聲息滑出星河、掠過陰嫠夜空的流星,想:從它急躁的姿態,可以看出它內心的茫然;像曇花一樣短暫的美麗之後,黯然地隕落,是它生命的最美結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