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裡鐘誨猛地睜開眼,他迷茫地望向天花板,過了好一會才沉沉呼出一口濁氣,緩和了一會,他從床上爬起來,用涼水擦了下臉龐。
希爾的那個夢境實在太扯了。
但從他住的那個房間,的確能看到鳳尾蘭的枯葉來說,大約有些真實的東西在裡邊。
他猶豫了會,等到天剛蒙蒙涼的時候,又摸去了公爵的房間,隻是這次沒等他拜雕像,門就自動開了。
鐘誨隻覺得頭皮發麻,他們連忙拜了一拜,閃身進了房間。
來不及去管自動關上了房門,他迅速衝過去,拉開書桌第二層的櫃子,卻隻見空蕩蕩一片,隻有一層厚厚的積灰。
他又接連拉開幾層櫃子,裡邊或多或少放了些東西,大多是文件之類的。
緊接著,鐘誨快步走到床前,熟練地從床下翻出一個大箱子,打開便是滿滿一箱牛皮本。
鐘誨心臟一緊,他連忙取出其中一本,快速翻閱起來。
[XX年X月五日,當我看到亞當斯的蛋糕的時候,內心的慌張是蓋過喜悅的,果然蛋糕被父親打翻了,他掐緊了亞當斯的脖子。
在我的印象裡,父親是個殺人如麻的性格,我當時幾乎要嚇得魂飛魄散。
可亞當斯是很勇敢的人,他說母親生我來這個世上不是為了讓我來受苦的,他說母親也不會希望父親一直消愁。
父親被他說動了,我撲上去抱著他哭,我和他說了我夢中的天使。
他告訴我,我就是我自己的天使。
我想他沒能理解我的話,也許因為他是亞洲人,更信奉周公解夢之類的東西。
說實話,自從見到他,我已經很久沒有做那樣的夢了。我就是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天使已經來到了我的身邊。]
[xx年x月五日晚,我本來以為今天已經過去了,但亞當斯在晚上敲響了我的房門,他端給了我一碗熱騰騰的麵條。
我在書上見過這種食物,他說那是他家鄉的習俗,以後每次我過生日都會給我做這樣一碗麵,以求我長命百歲。
亞當斯對我真是太好了^0^,希望他永遠都能陪著我。]
[xx年x月x日,今天亞當斯請求父親讓我出去狩獵,我從不知道他的劍術如此超群——]
[xx年x月x日,亞當斯的弟弟最近在給父親做事——]
[xx年,我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捂嘴,亞當斯的弟弟居然是皇帝派來的間諜,現在已經成了父親的反向間諜啦!
——那亞當斯也是皇帝的間諜嗎?]
[xx日,我感覺自己好像有點喜歡上亞當斯了,在家族的信仰守則裡,同性戀者是有罪的,如果他和我在一起,一定會遭遇到許多困難,我不想他受苦。
我感覺自己有些無法麵對亞當斯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今天亞當斯給我捕來了一籮筐蝴蝶,還給我講了一個年輕人殉情變成蝴蝶飛走的小故事,我們一起在花園中放生了蝴蝶。
他的箭術那樣高超,他一身有無與倫比的才華,我不想他和我一起隻做朝生暮死的蝴蝶。]
鐘誨快速翻過後麵酸得掉牙的一大堆自白,他這才驚覺這些事都是自己當時做過的。
而且非說一個亞洲人跟歐洲人是同父同母的兄弟,這也太扯淡了點。
這上麵真真切切是查爾斯的筆記,筆力從稚嫩到渾厚,滿滿的一大箱,根本做不得假。
也就是說,他們記憶裡的那個白月光,原本就是自己?
想到這,他不禁勾了勾唇角。
鐘誨一生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眼裡寫滿了得意,他把日記本放了回去,拖出來的灰跡也擦乾淨。
要說詭異的話,這樣一個恐怖遊戲的世界,發生什麼都實屬正常。
他自然也就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隻是既然有了這樣得天獨厚的優勢,他就必然不能夠浪費。
“你又在這裡做什麼?”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鐘誨一瞬間豎起了耳朵,他僵硬地轉頭,就看到希爾愈加紅潤的臉色。
他機械性地將視線投向身後的時鐘,明明天才剛亮,他不過淺淺翻看了兩頁日記,怎麼會已經九點二十分了!
但他暫時沒空管這個,鐘誨強行咽下了心中的驚駭,平靜地說:“我昨天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了什麼已經模糊不清,但不知怎麼的,我總覺得這裡還有什麼讓我耿耿於懷的東西。”
希爾聞言皺眉。
鐘誨注意到他視線的方向,顯然是一眼就看到了紙箱邊被擦拭過的痕跡,可他此刻卻是半點不怵。
反倒上前一步,伸手扶摸他的臉龐,他眼裡帶著疑惑,直接無事了希爾複雜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從你那個窗戶往下看,應該能看到一片垂落的白花。”
鐘誨清楚地看到希爾眼裡的震驚,逐漸變成了貪戀,可他卻拿起了喬,“我覺得那花醜極了,可是夢裡有人告訴我說,那代表著希望,可我還是更喜歡玫瑰。”
“我想你說的對,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不該在那麼懦弱下去,玫瑰雖然往往會被人拔去尖刺,但它曾經熱烈耀眼過,它從不服輸。”
希爾呆呆地伸出手,想要抱住他,曾經無數個日夜裡,他自虐似的把查爾斯的日記翻看過無數遍,試圖從裡麵找到一點亞當斯的痕跡。
他清楚那日記裡沒有一點關於玫瑰花的痕跡。
心痛到極致,他強迫自己把這些日記都隱藏起來,他以為自己早已放下。
可是今天他才清楚的知道,他永遠沒有辦法忘記那些過往。
就在此刻,木門劇烈的抖動起來,兩人齊齊向門外看去,啊,大概是某清純小狗的棺材板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