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有寫日記的習慣。
鐘誨有回求著他讓自己看看日記裡寫的什麼,可惜他打開是個空本,看著查爾斯羞澀的樣子。
他想,這大概又是這夢境不嚴謹的地方之一。
嘖,白哄了半天。
夢裡的時間倒,也不至於真要過的那麼細,一眨眼就已經不知道多少年過去,查爾斯已經長成了大隻的陽光小狗。
希爾穿著管家的服飾,沉默地站在他身邊,沒等查爾斯反應過來,便見他倆身後出現了老公爵的臉。
公爵的頭發已經花白,臉上褶皺的皮膚燙著大片的斑點。他眼眶已經凹陷乾癟,灰褐色的眼睛像啄食的鷹隼,繞過身前的兩人,一眨不眨的盯著鐘誨。
鐘誨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卻見公爵抬起手杖,用力打在查爾斯腿上。
站在旁邊的希爾下意識伸手扶住查爾斯,他轉身看向公爵,臉上一樣是一臉的茫然。
卻見公爵抬起手,他手裡舉著的,不正是查爾斯常用來寫日記的那種羊皮本嗎!
日記本摔落在鐘誨腳邊,他低頭去看,上麵記滿了“自己”的名字。
因為是在夢裡的緣故,更具體的東西卻沒有了,鐘誨彎腰撿起這個本子,臉上卻沒有一絲的窘迫。
“公爵大人是想褒獎我工作出色嗎?”他彎腰向鐘誨公爵行禮,緊接著便大步走上前,將牛皮本塞到查爾斯手裡。
蘭斯洛特老公爵顯然是被他這副坦然自若的樣子哽住了,伸手指著他不住顫抖,半天沒憋出一句話來。
鐘誨直接伸手捏住這老頭的手指,“動氣傷身,我也隻是做了自己分內的工作,公爵大人不必如此激動。”
卻見公爵睜大了眼睛瞪他,身邊的兩人也不由得為他捏了把冷汗。
“父親我不會讓這件事情影響家族的,還請您不要生氣。”查爾斯連忙上來撥開他的手,攙著公爵退後兩步。
“你還敢為他求情?!”公爵抬起手杖就要打在查爾斯臉上。
鐘誨伸手拽過尚且還遊離在狀況之外的希爾,將他一把扔出去,替查爾斯擋了這一下。
眾人:“……!”
這下不僅公爵,在場所有人都尬住了。
希爾摔在地上,伸手提了下眼鏡,不可置信地看向生前的鐘誨。
但這裡還輪不到他說話。
先發飆的是公爵。
他氣得狠敲了兩下手杖,鐘誨腳下瞬間出現一個巨大的陣法,無數銀白的鐵杆頂著刺尖,繞著政法邊緣長了出來,將他包圍其中。
還蒙著的希爾也顧不得其他,他直接從地上爬了起來,彎著腰跟公爵告狀,“亞當斯實在是太可恨了,竟然惹得您這麼生氣,請公爵允許我把他帶下去,親自處置。”
公爵冷笑了一聲,視線重新落在查爾斯身上,“你覺得呢?”
“您想怎麼樣?”查爾斯抿著唇看他。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還沒有能力和老公爵叫板,在這種時候他儘量順著老公爵的意思,才有可能保住鐘誨的性命。
“他勾引了你,”老公爵擰著眉,他聲音沙啞而尖銳,“以至於讓你忘記了自己的血統和信仰,我疼愛你,允許你犯錯,但是隻有知錯能改的孩子才值得被原諒。”
“那麼請你說說吧,你想如何處置他呢?”他的聲音像一條滑膩冰冷的毒蛇,仿佛隻要你一鬆懈,他便會伺機撲上來,咬斷你的脖子。
查爾斯默了兩秒,他掐緊手心,跪倒在地,他仰起頭,慘白的臉色帶著一點決心,“那麼請父親把他關進地牢,等到下個月祭祖的時候,再將他當眾處決吧!”
聽到這話,希爾瞪大了眼睛,可他隻是一個管家,所有的權利都來自於這座城堡的主人,卻見公爵一伸手,囚籠就消失不見了。
查爾斯癱坐在地上,兩人神色各異的聽著公爵滿意的笑聲,目送公爵遠去的背影。
“這怎麼回事?”希爾立刻扭頭看向查爾斯。
查爾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聽了這話,希爾立刻血氣上湧,他赤紅著雙眼質問道:“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你也喜歡亞當斯是嗎?你喜歡上他,為什麼要讓他為你死!”
查爾斯抿緊了嘴唇,沒有理會希爾的瘋癲。
他們兩個雖然是以兄弟的身份進的公爵府,但這些年下來,希爾更傾向於給公爵辦事,而且“也喜歡”這種說法太奇怪了。
查爾斯謹慎地沒有理會他。
夜晚的時候,希爾借口說是公爵的命令,進了地牢給鐘誨送飯。
“虧你平時對那小子那麼好,關鍵時候他就推你出來擋刀。”希爾咬著牙,憤憤不平道,“你放心,我會想辦法救你出來的……”
很快,門口就又傳來了動靜。
是同樣端著飯菜進來的查爾斯。
看清是他,希爾戀戀不舍地看了鐘誨一眼,默默起身離開。
查爾斯讓人打開房門,順便讓人把希爾帶來的東西拿走,他端著飯菜走進牢房,默默把托盤放在桌上。
鐘誨是直接跳到這個時間點來的,他摸不清對方的態度,冷冷道:“你來做什麼?”
查爾斯端餐盤的手頓住了,他輕歎了口氣。
“我已經買通了獄卒,今天晚上的時候會有人送進來一具死刑犯的屍體,你直接換上換班選手的衣服出去。”查爾斯盯著他的眼睛,小聲道。
鐘誨對此沒什麼感覺,聽名字也知道這是個甜文,就算是為了他夢裡的白月光,查爾斯這麼做也並不讓他意外。
可是下一句卻打碎了他的冷靜,“回帝都,或是去你想去的地方,不要再回來了。”
他早就知道自己是皇帝派來的間諜嗎?!
他都能看的出來,那公爵未必不能,那公爵又為什麼要留希爾在身邊做事呢?
“彆緊張,我也是剛想通的,”查爾斯朝著他溫和地笑笑,“父親已經39歲,蘭斯洛特家族的人40歲的時候就會死去,在此期間我會儘力保護好你那個同伴的。”
這又是什麼鬼設定啊?
但他並沒有在這種事情上糾結,順著查爾斯設計的那樣,跟著晚上來換班的人走了。
可他卻沒有像查爾斯說的那樣,離不開這片領地,而是利用夢境的力量,將自己的臉換成了府上的一個正好出遠門的侍衛。
他在查爾斯門前站崗,希爾手裡捏著那隻兔子玩偶,敲開了查爾斯的房門,“這是他原本打算今年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門內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很快,希爾便推門離開了。
過了很久,鐘誨的聽見屋內傳來微弱的啜泣聲,順著門縫往裡看,那隻藍色的兔子被放在了床頭!
鐘誨一時間隻覺得頭皮發麻。
他瞬間腦補出了希爾坐在昏暗的燭火下,一針一線地把查爾斯的碎肉,縫進布偶裡的詭異場景。叫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事實上,查爾斯時期在一瞬間炸開的。
鐘誨來不及錯開眼,被這一幕炸的頭腦痙攣,他強按住脖梗。
“滴答,滴答……”
他低頭看鮮血落在了衣角,他伸手摸在臉上,這才發覺是眼睛在不斷的淌血,空間一時間扭曲起來,他隻覺得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