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冷著臉快步走在樓梯上,鐘誨邁著大步子,緊跟在他後麵。
古堡裡的夜裡,永遠隻點幾隻勉強能讓人看清路線的燈台,燭火在微風下搖曳。
走在古堡的長廊上,皮膚都好像凝上一層冰霜。
“你不要走這麼快……”鐘誨掐著步子跟在他後邊兒,擠不出眼淚,硬顫著嗓子說:“好黑啊,我好害怕。”
“那你現在就該走了。”希爾轉過身來,站定在他眼前,麵色不善。
鐘誨沒收住腳,一頭載進男人胸膛,摔了個滿懷,感受到冰冷的溫度,嚇得他連忙低著頭往後退。
男人伸出手,一把掐住他的喉嚨。
他眯起眼湊到鐘誨耳邊,陰惻惻道:“你就不怕我是狼人嗎?還是說你就是狼人呢?”
鐘誨閉住氣,掐緊手心,臉上的血色一瞬間褪去,他不著痕跡地繃緊腳背,很快腳筋抻住了,他小腿止不住得抖動起來。
表現出來的效果就是,男人手上並沒用力,但他仍然嚇得哆嗦。
他終於擠出了眼淚,“我沒想那麼多……”
“那你現在該想想了!”希爾冷笑,不知看出了他的把戲沒有。
“還是說你覺得我是巫師?”他的聲音變得尖利,“為什麼去見木偶人?你不怕死嗎!”
鐘誨抖如篩糠,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的往外掉,他抖著手,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枝玫瑰。
希爾低頭掃了一眼,瞬間呆住,手上的動作不自覺鬆開,耳朵尖忽得染上了顏色。
卻見眼前的淚人捂住脖子,驚恐地退後幾步。
卻見男人臉上表情變了變,緊接著便要伸手來拉他,“你聽我解釋……”
鐘誨一把將他甩開,捂著耳朵哭著跑走了。
徒留某人在風中淩亂。
在無人的角落,鐘誨扯平嘴角,眼中滿是不屑。
他抽到了獵人牌。
這是他敢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向管教獻花的底氣,大不了就一起死。
雖然他一條爛命,但自己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虧點兒就虧點兒吧。
現在看希爾的態度……
他感覺這人八成是在好人陣營的,而且攻略進度應該已經不低了。
彈幕之前說這個副本的完成度很低,沒有人知道誰是巫師。
而巫師死亡,玩家就可以逃出生天,那麼想來應該從沒有人殺死過管家。
既然猜到管家也許怎麼樣都不會被殺死,那麼自己和這個人同一陣營,就至少穩了一半。
鐘誨自信勾唇。
可是沒等他得意多久,便聽到幾聲獰笑,他心跳加速,頭不受控製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劃去。
是裂嘴男!
他睜大了眼睛,看到鮮血掛在裂嘴男臉上,血珠從他臉上滾落,在地板上彈起,濺在他褲腳。
鐘誨麻了兩秒。
[急急急!!狼人殺碰到殺人現場怎麼破!]
“你怎麼還在這兒?”鐘誨疑惑看他,“任務沒做完也先放一放,快去集合吧,有人發現屍體了。”
他視線落在裂嘴男嘴角,緩緩從口袋裡取出希爾的手帕遞了過去,“嘴角又破了嗎?請擦擦吧。”
裂嘴男猶豫地上前幾步,伸手就要接過鐘誨遞過來的手帕,低頭看了一眼,表情一時間十分精彩。
他抬頭看向鐘誨,確認了一下,隨即便退身到門後,重重摔上房門。
鐘誨見狀,一個衝刺往樓下跑去。
[這怎麼回事啊?有人看懂了嗎?]
[那手帕是管家給的,裂嘴估計是怕管家。]
[說起來我,以前從沒見管家把自己的私人物品給過彆人。]
[是這主播太會博同情了吧。不過也是他自己心理素質好,不然根本沒辦法裝這出。+火箭炮]
鐘誨也是趕巧,正跑到樓下就聽到係統播報的聲音。
走下最後一個階梯,他正好看見肌肉男從裡麵推開櫃門,扭著屁股往外爬,聽到腳步聲,肌肉男仰頭看他,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鐘誨上前幾步,主動伸手拉他起來,湊在他耳邊無聲地說:“我也是獵人。”
我是獵人,我不在意誰輸誰贏。
你殺我或是將我推走,我都會向你開槍。
我願意相信你是神職,隻要我們合作。
肌肉男不是獵人,他沒有選擇。
隻要鐘誨將他始終留在這裡這件事捅出去,他就會成為眾矢之。
“……”
[4號家暴男、5號男領導已死亡,8號黃毛在圖書館發現家暴男的屍體,1號裂嘴在換衣間發現男領導的屍體。]
[推理開始,請玩家選出自己心中認定的好人。]
遊戲的規則是輪回發言,也就是按號。
很不巧的,女教師就是那個第一個發言的人。
她手指不自覺彎曲。即使早就想好了,輪到真正上場的時候,還是會覺得緊張。
垂眸緩了一瞬,她抬眸堅定道:“管家金水,我是預言家。”
在以生死為賭注的狼人殺中,預言家是最危險的職業。
可是一旦她選擇退宿,好人陣營除管家以外的幾個人幾乎沒可能會活下來,她做不到若無其事。
“請大家相信,我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站在這裡的,副本可以重置,玩家無法複活。假如我是狼人一定會選擇讓原住民隊友跳預。”
女教師掃過眾人的神色,內心逐漸平靜下來,她淩厲的目光刮在鐘誨臉上,“管家是我第一天的金水,大家應該都注意到病人直接追上了管家,那麼我想請問病人是怎麼確認管家為好?”
“如果你不能確認,”她嗓音變得尖銳,氣場一時間全開發言變成了質問,“又怎麼敢這樣直接和他走在一起?!所以我懷疑病人是狼,想要跳我的身份。”
她視線始終落在鐘誨身上,試圖從青年臉上找到任何一絲不自然的表情。
鐘誨對此,卻隻是滿不在意地笑笑。
7肌肉男,8黃毛劃水。
9號管家站起身,微笑著向眾人說道:“如果認女教師預言家的身份,那麼我說的話應該是可信的。”
“鐘誨之前幫我做了一件事,是特意來跟我說的,如果他是狼人的話,我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說完,他便重新坐下,臉上絲毫不見對鐘誨的關切之色。
尤其他所說還是個偽邏輯,替管家辦過事便可以確認對方不會殺他嗎?狼人和誰走在一起就必要殺人嗎?
顯然,這並不能替鐘誨起到任何的解釋作用。
10女程序員顯然察覺了這點,她將之點了出來,在肯定預言家的同時,踩了病人一腳。
緊接著輪到的便是鐘誨。
他沉默了,現在的形勢對自己非常不利,隻要他拿不出決定性證據,就會成為第一輪投票的替罪羔羊。
可是他身上還背著個笨蛋人設……
“大家可以注意到,裂嘴是換了衣服的——雖然款式一樣,但上麵的血跡變少了。活動範圍在一二樓,裂嘴的房間並不在這個範圍內。”他腦子麻了一半,幾乎是靠著肌肉記憶在說話。
被電擊和現在死,他隻有賭一把。
笨蛋並不是瞎子,人處在絕境的時候也有急智。
“我看到他站在換衣間裡,嘴裡嚼著生肉,”鐘誨咬唇,露出驚恐的表情,仿佛還對剛才的場景心有餘悸。
他抬眸看向眾人,喉間梗了一下,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大家這兩天應該都隻吃了乾麵包吧?”
“我和管家在東邊走廊的儘頭分開,往西走,路過換衣間。我是第二個到大廳的人,肌肉男可以證明我是從那條路過換衣間的走廊下來的。”
他抖著身子,睜大了眼睛,瞪著裂嘴男,哆哆嗦嗦地拉高了聲音說:“所以我懷疑,是裂嘴自導自演殺了五號!”
他表情木木地低下了頭,眨巴了兩下眼睛,指尖無措地捏了捏。餘光偷偷撇向管家,發現對方也正注視著自己,紅著臉收回了視線。
“我跟管家走在一起,管家詐我,卻沒有殺我,他是好人我能認,”他囁嚅著,嘴皮子快得像是租的,聲音一高一低,“預言家……待定。”
太神經了。
空氣都為他摳城堡。
眾人神色各異,大多數還是願意暫時相信他這套說辭,畢竟這信息實在太過全麵。
隻等裂嘴男與他對峙。
“什麼病,選擇性精神分裂?”陰陽人冷笑。
“就我的感覺,女教師、管家他們倆和病人不共邊。”他捏緊手裡的鋼筆,眯起眼睛,聲音卻是尖銳,“說來說去,病人無法確認管家不是狼,但他仍然敢跟上去,膽子是真的大。”
“裂嘴男換了衣服,確實值得關注,但這沒辦法證明裂嘴男一定去了換衣間。”
“反倒是病人的證詞也太全了,他說在換衣間看到裂嘴男,判斷男領導的屍體在那,他怎麼證明不是自己殺了男領導嫁禍給裂嘴男?”他句句是咄咄逼人,卻也都說在點上。
他用胳膊撐在桌上,轉過身去與病人對視,語氣收斂了一點,可這樣吊兒郎當的語氣,幾乎就差臉上寫著質疑兩個字。
“而且跟管家糾纏完了,碰見裂嘴全身而退,還第一個跑下來,合著你任務是一點沒做?”
12號太急了。
鐘誨勾唇。
什麼人會急著向狼人點出誰是神職?
可惜,因為規則的限製,他沒有辦法張嘴。
一號裂嘴男獰笑著站了起來,“黃毛金水,我是預言家。”
“我愛乾淨,衣服原本就臟了,我去換套衣服不是很正常嗎?”他站起來,轉了一圈向眾人展示他領口又滴了一片血的襯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