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她從口袋裡掏出同款火折子,遞到鐘誨眼前晃了晃,“我看你口袋裡也有一節火折子,是不是昨晚12點不到來送晚餐的傭人給你的?”
鐘誨低頭看了眼張開的衣服口袋,沒有做多餘的動作,又將視線放到女孩身上。
“我今天拜訪了一位玩家姐姐的房間,發現她桌上也有這麼一節火折子,”她俯下身,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起,臉上露出一點笑容,“你說這是出於傭人的熱情,還是故意給我們的提示?”
她在鐘誨略顯凝重的注視下,站直了身體,動作顯得有些嬌柔造作,“這種事情對我一個小孩子來說,果然還是太複雜了。”
說完她又向鐘誨食物存放在的位置,隨即端著餐盤離開了。
說不上來具體是哪裡。
鐘誨總覺得她的行為模式不像個小孩子。
他伸手蓋住口袋裡的火折子,默了兩秒。
植物怕火,小花既然能被折斷,自然也就能被火燒毀。
他那個年代的文學往往喜歡借物喻人,如果東西方對於山荷花的花語一致。
那幾乎可以被認定是切片工之一的希爾,則必定和這個木偶人交情不淺,隻是現在卻已經記恨到了要致對方於死地的地步。
困在,困在?
木偶人殺人成性,會不會他就是那個將古堡主人封印的巫師?
他封印了古堡主人,也封印了古堡中的眾人。
所以希爾才會那麼憎恨他,眾人才會熱情無比地給所有玩家送上火折子。
光是靠這點信息,鐘誨還無法拚湊出事情的全貌。
*
以防萬一,鐘誨謹慎地沒有去花園。
總會有人耐不住性子去試試,是不是真的能用火燒死木偶人的。他不必非要去做這個出頭鳥。
而木偶人要是真的作為邪神切片之一,也不至於這麼容易被弄死。
那麼他倒不如先去和已知不能說謊的傭人或者希爾扯點閒篇,說不準就能撈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可他在這古堡裡逛了好幾圈,也沒見半個人影。看來這古堡幽魂也不是這麼好碰的。
又或者作為鬼怪之類的東西,他們本身就隻能在天快黑下來的時候活動。
於是他便又重新碎碎念了一大堆神神叨叨的東西,躬身參拜了門上的雕刻,才敢推門進去。
這是一間格外寬敞的臥室,也就比希爾的房間大個十來倍吧。
鐘誨猜測這是公爵的房間。
被褥看起來被洗的發白了,摸上去有一股潮氣,但儘可能的乾淨整潔。
床頭的枕頭上坐立著一隻陳舊的兔子玩偶,與昨天那隻不同的是,這隻是藍色的。
鐘誨捏住兔子耳朵,將它揪起來,懸在半空,“可憐的兔子,你又這麼臟。”
說著,他謹慎地察覺到不對。
他聽見自己心跳砰砰響了兩聲,心裡不由得有一些發毛:乾淨的被褥顯然是在等待主人回來。
洗得發白感覺也是因為古堡裡的人死了太久,長久沒有與外界聯係,無法獲得新的布料所致。
那為什麼這隻臟兔子會這麼堂而皇之的出現在這張床上?他頓時感覺到一陣頭皮發麻。
他到現在為止也隻隨意進過兩間屋子,卻都見到了一隻這樣的,除了顏色彆無二致的兔子。
那麼希爾那番朋友贈送,叮囑不讓清洗的話,其實就顯得有些站不住腳了。
畢竟什麼人會在朋友贈送了這麼多隻玩偶的情況下,依舊選擇從不清洗,甚至將它放在主人家的床頭?
他改成捏著兔子後頸的動作,快步推開房門,緊接著,就再次被多變的浮雕懾住,他咽了咽口水,謹慎地對著浮雕又拜了拜。
他推開那扇房門,入眼的便是一隻臟兔子!
他心中警鈴大作,從前許多年以來作為孤兒,在社會上多年的摸爬滾打養成的謹慎,讓他不敢踏入房門。
鐘誨低頭看了眼手上的兔子,手指不自覺顫抖,他覺得背後發涼,不敢回頭去看,手裡抓著玩偶,飛一樣地衝下樓層。
寥寥幾個人一樓進行著探索,鐘誨高喊著自己有新發現,便將眾人聚集過來。
“我不知道你們有多少人見過這古堡的管家,他叫做希爾,昨天我打開一間書房,看見了一隻這樣的白色兔子玩偶。”鐘誨將手裡的兔子高舉起來。
他發覺眾人看他的視線逐漸變得不耐煩,甚至厭惡起來,但他絲毫不為此感到恐懼。
他依舊說著:“今天我推開了一間十分豪華的房間,我猜想那大概是公爵的房間,被褥洗的很乾淨,枕頭上卻放著這樣一隻臟兮兮的玩偶。這實在是……”
“這實在是太可笑了!”之前撚酸過他的青年高聲喝道。
鐘誨麵色一沉,視線悠悠地落在他身上,“或許你該聽我把話說完,而不是妄下判斷。”
城堡裡就這麼點地方,女傭也將他們安排在相近的房間,多少有人見到他對雕塑各種神神叨叨的樣子。
再加上他平時說話那副四平八穩,仿佛上世紀影片一樣的腔調,難免會讓人覺得心裡膈應。
之前那個滿身肌肉的男人站出來嘲諷他,還時不時回頭看向他那幾個小弟,臉上滿是嘲弄之意。
“我說,”他臉上笑嘻嘻的,“聰明人才看得見的兔子是吧?少整這出了,在場哪個人能被你個瘋瘋癲癲的精神病給騙了?就你那動作神態跟被劃爛的病服,還想擱這裝神弄鬼,我看你不如去直接騙鬼!哈哈哈哈……”
鐘誨聞言臉色陡然一變。
他扭頭看向手裡緊握的那隻兔子,心臟又快速跳了幾拍。
自己確實在精神病院住了不少年頭。
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病,手裡的兔子也是切實存在的。
他求救性地看向彈幕,誰知卻全然不見之前的友好:
[嘔,救命啊。剛找的賽博辣辣老婆,誰能想到他是真有精神病啊?]
[寶貝不怕,有病我更愛了。這脆弱的大眼睛,真是可憐見的。]
[樓上的什麼都愛隻會害了你,直播間最近都什麼質量啊?怎麼什麼人都往裡招?看大主播去了。]
觀看人數直線掉了2/3。
鐘誨這麼多年都沒動搖的信念,居然在這一刻有了鬆懈,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病。
不,不能這麼想。
現在該怎麼辦?
希爾阻攔我帶走玩偶為它清洗,他顯然有問題,木偶人則是疑似巫師,直接去找他太危險了。
卻見眾人唏噓了幾聲,便要離去。
鐘誨計從心起,“作為當然都是聰明人,但你們難道忘了這是個恐怖遊戲嗎?”
做人果然停下了腳步。
“留下的都是昨天在送餐傭人的變身攻擊下活下來的豪傑,難道聽瘋子胡謅幾句就會動搖嗎?”鐘誨捧著兔子的手垂落下來,聲音也逐漸和緩,“既然不會,那不如就給我一些時間讓我證明自己的發現。”
眾人都轉過身來,麵向著他,靜靜聽他訴說。
“那麼不知道是否有誰可以為我提供一些以便清洗玩偶的水?”鐘誨適時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因為涉及感情線,他過多的時間都用去跟古堡管家拉扯了,對這裡的探索是絕對不如眼前這些人的。
與其自己花費時間盲目去找,不如直接開口。
眾人都著急看結果,很快有人為他端來一盆水,放在他眼前。
鐘誨偏頭,眼神憐惜地看向玩偶,低聲念叨了幾句愧疚之類的話,便將它沉入水中。
“紅了!”眾人驚訝。
從水盆裡傳出一股陳舊而乾涸的鐵繡味,眾人不住地皺眉。
不多時,玩偶便在水盆中顯示出它的樣子。
“有誰知道哪裡有剪刀?”忽然有誰說道。
眾人如夢初醒,有人慌忙的去尋找剪刀。
鐘誨趁機抬頭,看向眾人,眼睛是堅定的神色,“這回大家可相信我的話了?”
他視線掃過剛才起哄的那兩人,卻見他們麵色訕訕,鐘誨無意與他們為難,他先詢問道:“你們有誰在早上見過城堡裡的人嗎?”
眾人皆是搖頭。
“留下兩個人在這裡看著水盆,剩下的人和我到樓上去把所有的玩偶收集起來。”鐘誨點了點頭,基本確認了自己的猜想,他向眾人給出了自己的指示。
經過剛才這出自然,這會兒沒有人不聽他的。就算是有怎麼找到玩偶,還得聽他這個更有經驗的人來講。
他指了兩個人留下,並且叮囑剪刀來了之後也不要先動玩偶,要等他們回來再做打算。
鐘誨帶著眾人上樓,一一拜過雕像才推開門。
眾人看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心裡不由得發毛,但也隻得照辦。
上上下下六層樓,他們一共收集了114個兔子玩偶。
每人抱著幾個下樓,兔子在樓下堆成了山。
剛才端來水盆的人自覺帶著眾人又去搬水,去找剪刀的人也已經回來,手裡拿著七八把剪刀。
有人提議直接用剪刀將這些玩偶剪開。
以鐘誨為首的幾個人覺得不妥。
此刻,副本裡所有的玩家都聚集在一起,他們用水將玩偶浸泡、清洗。
值得一說的是,那些沒有隨鐘誨上去搬兔子的人,在兔子入水之前是看不到兔子的,鐘誨想這大概是與那些雕刻有關。
在自己之前,未必沒有人進入過那些房間。
可卻不會有人像他一樣去主動參拜那些雕刻,因此也就無法發現這些兔子的詭異之處。
鐘誨不由得要為下了這種封印的人拍手叫好,要不是自己身負一份沒頭沒尾的KPI,恐怕永遠也沒有人會發現這些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