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誨揉了把臉,換上懵懂的表情,連忙從床上起來,披上外套,拉開房門。
希爾穿著一身乾淨的西服,他手上端著麵包,英俊的臉龐在燭光下顯出幾分溫和。
他微笑著踏入房門,將盤子放在桌上,從袖中取出火折子把燭台點燃。又順勢拉開椅子示意鐘誨坐下。
說是考慮起他們這些來訪者應該還沒有吃飯,所以特意送來的。
“說起來沒有看見你們吃飯呢,”鐘誨坐下小心地吃起來,過了一會兒,他感到好奇:“你們是通過電話和外界聯係的嗎?”
希爾愣了一下。
畢竟這裡的人肯定是沒有辦法聯係外界的,自然也就更不可能向他們要電話之類的東西。
他作為一個更加古老的人,並不清楚電話是個什麼東西。
“我們這裡沒有電話。”他很快反應過來。
鐘誨更加好奇,“那你們是怎麼聯絡外界獲取食物的?還是說其實城堡裡的人並不用吃飯?”
希爾停頓了兩秒,快要溢出的粘稠的黑水滋啦作響,想起桌案上的那朵玫瑰,他儘量平息了怒意。
並用溫和的語氣說道:“人怎麼可能不吃飯呢?”
哦,很好。
古堡原住民中沒有活人。
他憑借敏銳的直覺給出判斷。
“當!當……”
十二點的鐘聲很快響起。
鐘誨咽下嘴裡的一口乾麵包,感受到男人的視線逐漸熾熱,他抬起頭想要打發對方離開。
卻看見那雙金色的瞳孔逐漸變得血紅,血氣在他眼中彌漫開來,眼白也被蒙上一層血霧。
他眉心一跳,聯想到剛才的鐘聲,他記起自己曾經讀到過灰姑娘的故事。
他想,這或許才是希爾的本貌。
實話講,他膽子其實不算小。
所以在麵對汩汩往外冒的血水,他並沒有表現出害怕的表情。
反而假裝成燭火太昏暗,“我從來沒有困成像您這樣一直流淚的,還請快點回去休息吧,不必在這裡陪我。”
“不,”希爾伸手捂住眼睛,“我眼睛實在是太痛了,請容我在這裡再待一會兒。”
鐘誨沒有拒絕,在血目的注視下繼續吃飯。
“您能幫我一個忙嗎?”過了一會兒,他聽見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鐘誨停住了手上的動作,頓了兩秒,他謹慎拿起桌上的手帕擦嘴。
答應或者拒絕,或許都是死局。
他心跳得很快,索性希爾紳士地沒有在他擦嘴的間隙開口。
直到他放下手帕,希爾再次想要開口。
鐘誨眼疾手快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前,站起來,俯身過去,對著他的眸子輕輕呼氣。
“呼呼就不疼了。”鐘誨眼神真摯。
希爾眯起眼沉浸在了這溫柔鄉裡,伸出手一把摟住他勁窄的腰肢,鼻尖輕蹭著細嫩的脖梗,“你身上好香……”
不會要吃了我吧?
鐘誨心中警鈴大作。
他伸出手精神地捏住男人肩膀,不等他們這裡再發生些什麼,門外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喊聲。
希爾向門外看去,手上的力道漸鬆。
鐘誨清楚看到他臉上的血淚消失,瞳孔恢複清明的眼色,麵色也從煞白回歸正常。
他退身,從男人身上下來,驚慌失措的看向門外,一臉的單純無助。
“發生什麼了好嚇人啊?”他說。
希爾伸手擋在他身前,“應該是出現了一些不配合的客人和傭人們發生口角了,你趕緊睡覺吧,我出去看看。”
鐘誨當然不會這樣聽他的話。
等到希爾出去把門歇上,他謹慎地脫掉鞋子,小聲走到門邊,扒著門縫往外看。
卻見男人站在他的門前,高大的身影將他的視線堵住,讓他隻能借著走廊上曲折的光線所映照的影子,猜測大致發生了什麼。
“愛麗絲,請叮囑他們不要發出這樣巨大的聲音。這會影響到其他友善的客人休息。”卻見男人終於挪開了腳步。
在他對麵站著的女士,打扮是那樣像電影裡中世紀的女仆,聽希爾的意思愛麗絲或許是女仆長之類的角色。
鐘誨扭著脖子想要看個仔細。
那個叫愛麗絲的女人與希爾的情況不同,她麵色發紫,頸側有大片的燒傷。
卻見她恭敬地欠身,“管家大人,是有人說話太難聽,刺傷了裂嘴男。他正在為此發火呢。”
希爾聞言嘰裡呱啦跟她說了一些什麼。
這是一種非常古舊而繁複的文字,鐘誨僅能用英文正常的交流而已,因此並沒有聽懂。
很快女仆長踩著高跟,端著放著空碟的托盤離開了。
鐘誨掃視到她背後,牆壁上洇開的大片血跡,也隨著她的離開而逐漸在牆磚上消失。
他歎了口氣,這便要收回視線。
卻見希爾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轉眼就見他扒在門縫上,那雙赤紅的眼睛再次顯現。
他眼裡帶著憤怒,他與他隔著門縫相望,“尊敬的客人,您看到什麼了?”
青年的身體僵住了,他臉上迅速攀上了熱潮,身體不自覺的向後仰。他不自覺咽了咽唾沫,臉上是升騰地恐懼。
“不聽話的小兔子,可是要受到懲罰的。”希爾推門而入。
鐘誨臉青了一瞬,他大著膽子一把撲進希爾懷裡,哭訴道:“今天發生了那麼多可怕的事情,我不想一個人呆著。”
希爾紅了個耳朵尖尖,反手覆在他背上輕拍。
“真是膽小的客人,”希爾眼睛彎彎,臉上很是得意,“但是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留在這陪您。”
*
操!終於挨到第二天了。
希爾一直在等他睡著,鐘誨一直在等他走,最終以希爾等四周再次寂靜下來,灰溜溜離開收場。
就這破切片,你說他貼心吧他給你端個吃的,走前還特意留下了火折子說是可以點個燈。
但是半夜12點敲門,並且隻帶兩塊精致的根本不夠塞牙縫的小麵包,這對正常人類來說還是太超過了。
鐘誨懷疑他其實是來搞笑的。
他餓得不行,等到天剛剛放亮,他就主動去找吃的東西。
[恭喜玩家們存活到第二天,正式進入145號古堡驚魂副本——消失的公爵,接下來,將為玩家頒布遊戲規則。]
鐘誨坐在壁爐旁,手裡端著剛從廚房取出的生硬的麵包,猛然間聽到聲音,他驚訝地張望四周。
這詭異而幸災樂禍的聲音,可不就是這恐怖遊戲的操作係統嗎?
聲音並不算大,卻正好能傳到他耳朵裡,讓他聽得十分清晰。
他猜測這應該是一次性麵對所有玩家發布的,因此,它才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
[規則1蘭斯洛特.查爾斯失蹤了,但他無處不在。]
聽到聲音鐘誨連忙放下盤子,他慌張的碾碎貨箱裡的木炭,用手指沾滿炭灰,在粗糙的地麵上直接記下係統所述的規則。
[規則2公爵府所有的裝飾品都是死物。]
[規則3古堡中沒有活人。
但是如果遇見除玩家以外的人物,請友好地打招呼。他們會熱情地招待你,並向你提出請求,請玩家自行決定同意或拒絕,可能存在獎勵或懲罰。]
[規則4公爵府裡的人內心十分敏感,他們難以接受外人對他的欺騙,一經發現會加倍地報複回來,但在此之前他們不會說謊。]
[規則5府裡的所有人討厭貪婪或不友好的生物,他們會熱情的招待你,但如果玩家第四次向他們索要物品或拒絕請求,他們會大發雷霆。]
聽到最後一條的時候,鐘誨不禁麻了一瞬,覺得這分明就是在點自己。
他裝得無欲無求的,卻已經像希爾索要了衣服、紙張和鋼筆。
不過看上去似乎並沒有發生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又或許是鋼筆和紙被算作成一次,這麼想著倒還挺人性化的,可隻要想起昨天的慘叫,他就不自覺忌憚起來。
值得慶幸的是:說完這第五條規則,係統久久沒有再發言,鐘誨不由得鬆了口氣,緊繃著的心終於放下。
或許待會還能找彈幕問問,有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
但很快係統又把他們第一天就從彈幕中獲得的通關信息訴說了一遍。
並且補充說:[從今天開始,玩家直播間的劇透信息將會被屏蔽,也請用戶謹慎發言。]
鐘誨打著算盤的心終於死了。
這裡找不到水源,他把手在毛巾上狠狠搓了幾遍,才重新用餐具揀起麵包,大口地咀嚼起來。
邊吃著乾硬的麵包,邊思考著下一步的對策。他想,待會兒或許應該再去仔細研究下二樓的那些立體雕刻。
雖然規則說所有裝飾物都是死物,但除了雕刻以外他暫時還沒有發現任何無處不在的東西。
“呀,”清脆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鐘誨回頭去看發現來人是霍雪燕,隻聽見她說:“沒想到你在這裡,那地上記的是什麼?”
她走過來,低頭去看。
鐘誨沒有阻攔,這東西就寫在這裡,他也沒辦法遮掩。
[又和漂亮妹妹同框啦,開心。]
[我怎麼找不到這個妹妹的直播間啊?]
[就算是漂亮妹妹,也不能白嫖吧?]
不知是不是看到他直播間裡的信息,霍雪燕主動給出了自己的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