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進村子,就聽到一陣嘶嘶沙沙的聲音,像是有一群長短人在吵架。
聲音含糊又大多是用英文,鐘誨豎尖了耳朵,也沒聽清他們說的什麼,隻是感覺跟野獸公爵大概脫不了關係。
撥開黑霧,走近了,他便聽見一陣哢哢聲。
“!!”鐘誨瞳孔地震,卻見數十個長短人幾乎在一瞬間扭過身子,斷著脖子看他,骨骼作響的聲音不絕於耳。
他咬住牙關,捏緊了手心,才不至於表現得太過激動。
“庫庫拉,這個人是誰?”為首的那個拄著拐杖,褶皺裡全擠滿了白豆子的長短人往前走了兩步,滋滋啦啦的聲音中顯示出威嚴。
身邊的庫庫拉微微欠身,伸手一把拍在鐘誨肩膀上,跟村長說了他的情況。
村長陰冷的視線落在鐘誨身上,“你要找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鐘誨隨便報了個以前在書上看到過的英文名字。
他眼裡閃過淚光,“我認為這個村子裡的人要比彆的地方更有骨氣。我覺得自己可能找錯地方了……”
“但我很小就失去了父母,是姐姐含辛茹苦將我養大,希望村長可以允許我在這裡找一找凶手。”他的語氣十分恭敬,還暗搓搓誇了一堆彩虹屁。
因此眾人受用的同時,也為他口中虛構的那位逝去的女子而感到痛心。
“有骨氣?”村長敏銳的抓到了這個關鍵詞,他逼近兩步,眼中是精明,“你剛才和庫庫拉過來,聽到我們說的話了嗎?”
鐘誨抿唇,隨即他便抬起眸子,眼神堅毅:“是的,我聽到你們要針對公爵府。”
一時間,眾人臉上或多或少露出驚恐的表情。
就連剛才還向他替村長說了幾句好話的那幾個長短人,此刻也叫喊著要殺死鐘誨。
村長的表情反而平靜下來。
他製止眾人的呼喊,抬起拐杖,示意鐘誨接著說下去。
“我認為稱呼他為野獸公爵並不合適。”鐘誨微微欠身,不卑不亢道。
旁邊的庫庫拉狠狠推了他一把,眼中升起怒火,“我好心帶你來找殺死你姐姐的凶手,你居然還替野獸公爵說話!”
“請聽我說完,”鐘誨麵色平靜,拳頭卻狠狠握緊,他轉過頭去繼續麵對著村子裡的人,“要說他是野獸公爵的話,我覺得不如稱呼他為惡魔公爵!”
長短人的態度再次發生了翻轉,他們為這個稱呼而歡呼,高喊著:“推翻暴政,打倒惡魔公爵!”
鐘誨擺手示意眾人冷靜,他將聲音又提高了兩個度,繼續了自己的演講:“我對他的恨,絕不比在座任何一個人少!”
他把之前編的那套說辭又重新複述一遍。
鐘誨伸手抹掉臉上的眼淚,聲音變得尖銳:“他甚至有心情侍弄花草,卻完全不顧及我們的死活。”
那神情就仿佛要將公爵生通活剝一般!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鐘誨抿了抿嘴,他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但是請大家冷靜一點。我姐姐曾經去給那個混蛋送過東西,她告訴我公爵府有重兵把守……”
“那我們該怎麼辦?”
“難道就什麼都不做了嗎?”
長短人們喧嘩起來,麵麵相覷,將期許的目光投向鐘誨,寄希望於他可以說出什麼高見。
“我們當然應該做點什麼,”鐘誨說,“但是要有周密的計劃。”
“什麼計劃?”
“刺殺公爵!”
“啊?!!”眾人頓時驚呼起來。
鐘誨緊接著,便毛遂自薦道:“大家既聽說了我的過往,就知道我絕對惡魔公爵恨之入骨!我沒有了家人,如果大家信任的話,請允許我接下這個任務刺殺公爵。”
在場沒有誰不為他的勇氣而感到歎服。
村長好像地窖壁角一樣冷的視線狠狠刮在他身上,砂紙一樣粗糙的聲音嗬斥著他,“你怎麼保證自己不是想用我們的命像惡魔公爵獻媚!”
“這很簡單,我們可以簽署一份請願書。”鐘誨終於露出一點笑容。
他看向村長,眼中帶著點決絕,“若是我此去是為向公爵投誠,村長大可以向公爵獻上請願書,像惡魔公爵這樣殘暴的人,絕對不會留我這樣的後患。”
“像我們這樣貧窮的村子,沒有紙筆。”村長說。
那就是同意了。
鐘誨勾起唇角,向眾人討來一塊勉強還算光滑的木板,他用草刃割開手指,在上麵書寫下自己的名字。
他看見村長的眼光變得和善起來。
鐘誨終於鬆了口氣。
[叮!檢測到宿主偏離人設,給予電擊一次,超過三次將自動抹殺。]
“!!”鐘誨瞬間睜大了眼睛,不等他有什麼反應電流便穿過他的身體,剛才還意氣風發的男人,頓時渾身抽搐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電擊才終於停止。
他臉色發白的癱坐在地上,額頭滿是冷汗,連忙就有長短人過來問候他,“要不刺殺的事先歇歇?”
“不,事不宜遲,我現在就要前往!”
見他這樣堅定,眾人也就不再攔他,村長給了他一份地圖,並讓和他更加熟悉的庫庫拉也就被安排給他帶路。
在一片長短人的歡呼雀躍下,沒人注意到庫庫拉臉上肌肉有一瞬間的扭曲。
鐘誨走在路上低頭看手裡的地圖,卻聽一陣刀刃刺破空氣的聲音,他反身險險躲過。
再轉眼去看那哪是什麼刀刃,分明是長短人露出的利爪!
他眼疾手快,反手掏出村長臨行前贈予他的匕首,紮進長短人手心。
“啊!!”卻聽長短人一聲淒厲的慘叫,傷口周圍冒出黑色的火焰,生生將他燒死。
鐘誨看到這詭異的一幕,嚇得頭皮發麻,他連忙撿起掉落在地的圖紙,拔腿就跑。
“……”
在古堡的一個小房間裡,衣櫃下層畫著血咒的酒壇不停的搖晃。
聽到動靜的男人從抽屜裡選中一瓶灰褐色的水體我,他拉開衣櫃門,將酒壇抱了出來,放置在床前的小桌上。
男人動作輕柔的將液體倒在酒封上,他睫毛很長,掩住了晦暗的神色。
他眼中閃過一絲暗光,握著杯子的手指不自覺收緊,“野獸就是該永遠被塵封……既然你殺了他,那就要給他償命啊。”
門外忽得響起敲門聲,男人猛得回頭去看,“管家大人,新的玩家已經進場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吧。”希爾淡淡收回了視線,聽到一陣遠去的腳步聲,他才放下心來收拾殘局,又把酒壇放回衣櫃。
***
直到推開公爵府的大門,鐘誨才鬆了口氣,他跌坐在府門裡,粗喘著氣。
經過剛才一番狼狽的奔逃,本就破爛的衣服現在就像一塊破布一樣掛在身上,他此時此刻卻是沒心情顧及這些的。
鐘誨伸手捏緊耳垂,將耳朵捂住,又過了一會兒,心跳才終於平複。
他站起來,首先看見的便是那塊又自動出現的屏幕。
[這主播牛啊,剛才碰到那個長短人,我都以為他必死無疑了。]
[話說你們不覺得這主播很神經嗎?]
[我感覺他有精神病,剛才還無端抽搐了,彆的一些行為舉止也比較奇怪。]
[管他呢,反正這關注我點了,我覺得這主播以後能火。]
鐘誨看著屏幕上不停閃爍的文字,敏感地捕捉到精神病這幾個字,嘴巴不自覺抿了抿。
但很快,他便調整好了情緒。
想到係統的要求,他猶豫了下,緊接著便呆蠢的眨了眨眼睛,臉上帶了委屈的神色,道:“對不起,雖然很痛,但我不應該讓衣服壞掉的。”
男人輕咬著殷紅的嘴唇,他眼裡含淚,將手掌放在胸前,紳士地向屏幕鞠了個半躬。
襤褸的衣著也掩飾不住的受過良好教育的氣息撲麵而來,竟然與這古堡中的氣質十分相符。
[我擦我擦我擦,這反差感??!]
[是誰xp爆炸了?是我呀!狗係統真不當人,居然連這樣清純可愛的男高也拉進來。深刻譴責!]
[+地雷,啊啊啊我真該死啊,我怎麼可以這麼說他?寶貝不哭,我給你禮物。]
看到效果的他唇角微動,微微欠身,向屏幕外的眾人點頭示意,“多謝各位老板贈予鐘某的禮物。”
“您好,我叫霍雪燕。”
鐘誨轉身去看,卻見來人穿著一身紅色的新式的小裙子,紮著兩條長馬尾。
那副乾淨整潔的樣子,簡直與自己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臉色不變,依舊笑著,點頭致意道:“小姐你好,在下鐘誨,幸會了。”
另外,他感到好奇。
“可以冒昧問一下,您是幾幾年生人嗎?看起來好像很年輕呢。”他笑著說。
霍雪燕垂了下眸子,似乎在疑惑他的問法,隨即便大方地回答:“我是20後。”
鐘誨立刻察覺到不對。
他沉默幾秒,謹慎地試探道:“21世紀的風水養人啊。”
霍雪燕臉上露出一頭霧水的表情,白的透明的臉皺了皺,“您說話好奇怪。”
好,這下確認了,不僅是靈異現場,而且是往後穿越了。
“他們都成群結隊的了,嫌棄我長得小,又說你神經兮兮,不如我們兩個結成一對吧?”她歪著腦袋看人,整個人無論是體態還是動作都顯得輕盈又靈動。
雖然不知道女孩具體多大,但想必還很年輕。
可他分明記得係統剛才說他們這些人全都是犯下罪惡而死去的人……
鐘誨沉默了下。
他猶豫著笨蛋的尺度,臉上露出愚蠢的表情,糾結地捏了下手指,皺著眉頭道:“抱歉,我還是想再去問問他們。”
“或許我們可以交換一些已有的信息嗎?”鐘誨偏了下腦袋,歪著身子儘量和她視線齊平的說話。
女孩臉上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不滿,擺手拒絕了鐘誨的提議,並且表示自己並沒有掌握到什麼有效的信息。
揚了揚下巴,示意他自己去跟那群人說。
鐘誨嘴角一撇,咬了下嘴唇,猶豫著提出自己的建議:“您剛才說沒有人願意和您結伴,如果這樣的話,您是否需要和我一起去再次詢問呢?”
他不知道係統口中的切片攻到底是個什麼物種,從僅有的信息中,也很難判斷這東西會不會在玩家中出現。
所以隻能謹慎地和每一個人都儘量保持友好關係。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霍雪燕擺手拒絕了他,順便用眼神示意了一個方向,“我之所以過來找你,其實還有彆的考慮,你先去吧。”
鐘誨順著他的視線去看。
那是個滿臉橫肉的男人,身高將近兩米,手臂上生長著大塊虯結的肌肉。
他身邊圍繞著兩個麵相凶惡的男人,一個乾癟,一個染的黃毛,狗腿卻又不可一世的樣子,顯然是已經成了這肌肉男的擁躉。
鐘誨大概理解了她的心思。
他抿了下唇,首先繞過這幾人跟其他人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