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瀾悠悠醒來,她的背上還在流血,疼痛讓她有些頭昏腦漲,夏瀾掙紮著想離開,卻發現自己哪裡都動不了。
她被綁在一個架子上,四周是石壁,不同於大蠻軍營的其他營帳,這裡密不透風,燃著火把,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
周圍空無一人,寂靜無聲,隻有她微弱的呼吸聲在空蕩的空間內回蕩。
夏瀾眯了眯眼,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她努力回想之前發生的事情。
當時,她在圖爾嘎的營帳內,找到了解藥和信紙,她還沒來得及收好,就被圖爾嘎襲擊了。
夏瀾試著掙脫繩索,然而繩結綁得極為牢固,她使不上力氣,根本無法脫身。
輕微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夏瀾立刻停止了掙紮,屏息靜氣,等待著來人的出現。
“我勸你還是彆動,我的匕首有毒,你動的越多就死的越快。”圖爾嘎從暗處走出來,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
夏瀾心底一沉,沒想到圖爾嘎竟然如此狠辣,在匕首上塗了毒藥,難怪她快逃出去的時候會沒了意識。
“你想怎麼樣?要殺要剮來個痛快。”夏瀾艱難地開口,聲音微弱。
“殺了你,豈不是太便宜你了,你說亙朝的人會來救你嗎?”圖爾嘎重重拍了拍夏瀾的臉。
“他們不會來的,你威脅不到我。”夏瀾冷冷地看著圖爾嘎,不置可否。
等到明日天一亮,她不發射信號彈,自然會有人替她發射,用她一命換大蠻覆滅,沒什麼比這更值了。
圖爾嘎非但沒有動怒,反而大笑起來。
反正夏瀾已被他擒獲,此處暗無天日,無人能尋覓,他時間充裕,足以讓夏瀾生不如死,“好!很好!我會把你關在這裡,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你親眼看著自己毒發,肌膚一寸寸潰爛,身上的肉腐爛脫落。”
“所以呢?”夏瀾麵色平靜,她都是從戰場上走出來的人,什麼樣的危險沒經曆過,豈會被這種恐嚇嚇到。
“哦?”圖爾嘎饒有興趣地看著夏瀾,他似乎沒有想到夏瀾竟然如此鎮定,“你不怕死?”
“我應該怕死嗎?”夏瀾淡漠地看著圖爾嘎,她經曆過生死,早已看淡生死,就算今天真的要死在這裡,她也無所畏懼。
圖爾嘎的笑容漸漸收斂,還真是一個棘手的對手,他原本以為夏瀾會害怕,會哀求,會哭喊,但夏瀾雖然虛弱,她的目光卻是那麼堅韌,她的鎮定自若,讓圖爾嘎不禁對她產生了一絲敬意。
“你是個有骨氣的男人,我很佩服你。”
惺惺作態,夏瀾聽都不願意聽,可圖爾嘎這句話卻意外點醒了她,她的女兒身還沒暴露,這樣下去,遲早會被圖爾嘎發現。
到那時,圖爾嘎豈不是更要加倍折磨她?她不怕死也不怕痛,隻怕被折辱。
聽說大年初一不順,一整年都會不順,夏瀾閉目凝神,不再多言。
圖爾嘎見夏瀾不答,也不急著和她耗,便轉身離去。
不一會兒,傳來了鐵門關閉的聲音。周圍再次陷入寂靜,隻剩下火把燃燒時的劈啪聲和夏瀾微弱的呼吸聲。
夏瀾默默地想著對策,自己是身陷囹圄,可是這圖爾嘎並不是無敵的,隻要自己能夠找到破綻,就一定能夠逃出去。
況且溫慎舟還在等她回去,她答應了會平安回去,前世她就騙過溫慎舟了,這次不能再騙他,想到這裡,夏瀾睜開眼,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必須要想辦法,要活下去。
四周的牆壁是用大石頭砌成的,堅硬無比。夏瀾想要嘗試一下,可是無奈自己中毒太深,身體虛弱,根本無法用力。
就在這時,夏瀾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懷裡。
在圖爾嘎發現她的時候,她藏了一顆解藥,懷中的解藥,此刻成了她唯一的希望,但願解藥是真的。
夏瀾看了看四周,這裡應該是一處地窖,乾燥又潮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黴味。
身上的傷口疼得厲害,自己不能再這樣耗下去了,不然她真的會死在這裡。
夏瀾咬了咬嘴唇,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她拚命地思考著辦法,然後用力地咬住自己的舌尖,巨大的疼痛讓她的意識瞬間清醒了許多。
她努力地用肩膀將自己的身體往前挪動,肩膀已經磨破了皮,但她全然不顧,該死的,手腕上的繩子綁的太緊了,掙脫不了。
不行,不能放棄,夏瀾用手腕彎曲的地方去磨蹭繩索,雖然這樣會很痛,但是如果不這樣做,她就會死在這裡。
漸漸的,夏瀾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哪怕是磨掉一層皮也好,隻要能夠解開繩子。
“砰啪”“砰啪”,是爆竹聲,天亮了。
大蠻和亙朝相同,正月初一寅時左右,開財門,放鞭炮。
她將舌尖上的血珠舔去,壓著疼痛,咬緊牙關,用力的一下下掙著,血水從傷口處湧出,染紅了她的手腕。
“砰啪”“砰啪”,爆竹聲接連不斷,夏瀾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她覺得自己已經快要窒息了。
突然,“啪”的一聲,繩索斷裂,夏瀾的手腕傳來了劇痛,但她卻覺得這痛楚無比親切。
顧不得疼痛,夏瀾掙紮著用折傷的手取出解藥,含在嘴裡,用力地咽了下去,然後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著藥效發揮作用。
喉嚨裡傳來一股清涼,她慢慢地睜開眼睛,感覺身體已經沒有剛才那麼虛弱了,傷口也不再那麼疼痛。
夏瀾勉強揚起嘴角,心中暗想,看來我這條小命算是保住了。
圖爾嘎,你等著吧,我是不會這麼輕易死在這裡的。
夏瀾開始打量起了這個地窖,尋找出口。
這裡的通道狹窄曲折,隻有微弱的火光在前方搖曳,她必須儘快離開這裡,否則一旦圖爾嘎發現繩索斷裂,她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通道的儘頭有一道鐵門,鐵門上掛著一把沉重的鐵鎖,夏瀾的心沉到了穀底,難道真的要被困死在這裡嗎?
不,她不甘心。
她的雙手已斷,隻能用牙齒去咬鐵鎖,隻是鐵鎖堅硬無比,她咬不動,牙都要咬碎了,鐵鎖依然紋絲不動。
“嗤”,口中的鐵鏽味令她覺得反胃,夏瀾吐出嘴裡的血,用手捂住嘴巴,以免發出聲音。
就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個小小的紙窗,隱約還能聽到外麵傳來的爆竹聲。
紙窗是用一塊木板封住的,但縫隙處有一些光照進來。
夏瀾想了想,把外衣脫下來,然後開始撕扯,將衣服撕成一條條的細布條。她拿起一條布條,用牙齒咬住布條的一端,然後把布條繞在血肉模糊的手腕上,用力地拉動。
每拉一下,她的傷口就傳來一陣劇痛,但她沒有停下來,這是唯一的出路。
布條被撕成了足夠長的一段,夏瀾叼著布條穿過木板的縫隙,固定後用力地拉扯,布條將木板緊緊地纏住。
她一點一點往後退,木板開始鬆動,狠拽了幾下,木板被成功地撬開,陽光照進了地窖,夏瀾的眼睛被刺得生疼。
她爬向紙窗,用腳用力蹬著牆壁,將身體支撐在窗戶上,然後用身體的重量推開紙窗。
這是一個陰暗的小巷子,夏瀾從窗口跳下,癱坐在地,氣喘籲籲,她終於逃了出來,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一片湛藍,爆竹的硝石味彌漫空氣中,滿溢著年的氣息。
圖爾嘎發現她逃走了,一定會派人來追捕她,她要馬上離開。
夏瀾靠著牆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向小巷外走去,儘量避開人群,她的腳在跳下來的時候受傷了,走起路來有些跛腳,跑不了多遠,而且還要擔心被人發現。
巷口的一處水窪映出她狼狽不堪的模樣,手腕和後背不斷淌血,頭發亂糟糟地披散在肩膀上,還有幾縷擋住了血染紅的臉,衣服破破爛爛的,仿佛一個乞丐。
天空中忽然飄落下幾朵雪花,冰涼的雪落在她的頭頂,融化成水順著她的發梢流下,她才覺得冷,好冷啊。
“下雪了……”
雪花在空中輕舞飛揚,這場雪讓她想起了溫慎舟,想起了他那雙手,時涼時熱,有著薄繭和疤痕,不如從前好看,他總是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在她的身邊,給她溫暖。
溫慎舟知道她出事了嗎?
一個小破廟映入眼簾,夏瀾急忙躲進廟裡,廟裡很冷,沒有任何遮掩物,隻有幾個破舊的神像立在牆角。
夏瀾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蜷縮起來,這裡是大蠻城,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離開這個地方。
廟外的天空變得越來越暗,寒冷的風吹進了廟裡,她身上的傷口又開始疼痛起來,她沒有力氣去處理傷口了,斷掉的手連自己的傷口都無法觸碰到。
溫慎舟在大蠻軍營找人找了一夜,天微亮的時候又策馬進大蠻城裡找,漫無目的地找,夏瀾丟的那一刻,他的心空了。
他隻是想找到夏瀾,不管她是誰,不管她在哪,隻要她安好,就足夠了。
此時,天空中飄起了雪花,溫慎舟心中猛地一緊,他看到了地上的血跡,不知道從哪裡來,一路延伸至一座破廟,越來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