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妤聽到哥哥所言,抬手摸向發髻,果然有一片花瓣,想到自己剛剛的舉動臉色頓時一紅覺得有些尷尬。
上一世江銘留給她的痛苦記憶太過於深刻,從而導致哥哥抬手那一瞬心下驚恐慣性遮擋。
抬起眼眸看著哥哥麵容上儘是冷色,心裡有些慌張。
雖說兩人不是親兄妹,可這一世哥哥還未遠離上京,兩人至少不曾分彆三年而彼此生分,往日兄妹情分至少還在的。
梁思妤生怕自己招他厭惡,連忙站起身整理了下儀容,平定心緒後才對梁泊舟道:“方才沒有站穩,讓哥哥見笑了。”
梁泊舟看著梁思妤麵容細膩白淨,身著素色白紋牡丹雨絲錦裙,襯著腰身更加纖細柔弱。
自家妹妹從小被捧在手心長大,性格溫善活潑,何時出現過狼狽驚恐之態,而且還是對著自己,想到此心下莫名一抽。
梁泊舟未言其他,隻是想到南平侯府今日上門提親不由眉頭深皺,梁思妤如今已經及笄,現容貌已長開,雖豔卻不妖,尤其一雙眼睛靈動如小鹿一般。
上京那些兒郎自然覬覦鎮國公府千金妄想得之,莫說區區南平侯府江銘不配,在梁泊舟心中上京無一兒郎能配得上他的妹妹。
“今日南平侯府來提親,你莫應父親同意這門婚事。”
梁思妤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哥哥為何會突然管自己姻緣,這一世她自然不會嫁給江銘。
隻是心裡到底對他上一世冷漠自己,哪怕自己成婚都不肯回來替自己送嫁而有些氣惱。
口中有些倔強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能有女兒家自主。”
說完低下頭顱看向地麵,不願再與他多言,道,“哥哥,今日我身體不適我想先行回房。”
說完對著梁泊舟規矩地行了一禮,轉身想走胳膊卻被一隻大手拉住,梁思妤不得不順著力道轉回了身子。
不解地看著梁泊舟,男人力道雖不重,可桎梏著自己胳膊的大手卻讓她掙脫不開。
“江銘不是你的良人,你不可嫁!”
“哥哥說江銘非我良人,那誰又能是我的良人?”
“既未曾親自了解過江銘為人,又如何那麼肯定?”
梁泊舟本是沉穩之人,喜怒皆不形於色,聽聞妹妹的話,神色裡卻隱有一絲煩躁,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
今日他隱藏了自己的行蹤趕了回來,就是怕妹妹會聽從父親之言嫁給江家,他還有最後一事去辦,不能在府裡逗留太久。
一陣微風襲來從兩人麵前穿透而過,衣角微微被風拂而起,兩人便這樣僵持著誰也不動。
梁思妤說完抬頭看向他眼睛,原以為哥哥會說什麼,可隻見對方神色裡儘是不耐煩,梁思妤眼中瞬間一閃而過的水光。
兩人如今麵對麵相望,梁思妤不似從前一見到他便撒嬌,而那溫柔的哥哥也沒有以前的耐心來哄著她了。
梁思妤心道這一世自己該看開了,既不是他的親妹妹又得不到他的喜歡,那她還在期待什麼呢?
“我知道了,我不喜歡江銘所以我不會嫁給他,等父親送完客我會去跟父親說清楚。”
說完這話梁思妤用力將胳膊從他手掌心抽了出來,這一次卻很輕鬆地掙脫,梁思妤剛準備轉身離去。
“皎皎,你等我回來,好嗎?”
“我會給你一個解釋!”
梁思妤停下腳步側身站立,如今於她而言兩人應該是相對無言,而梁泊舟任何解釋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隻是男人見她不回應執拗地站在她麵前不肯讓她離去。
無奈梁思妤隻能應他,“好。”
***
次日。
梁思妤前往東院書房見父親,原昨日就該跟爹爹說清楚她不嫁江銘,可因她見到江銘後整個人受了驚嚇而有些渾渾噩噩,回房後便睡下一直到次日早晨才醒,就連流瑩說母親來找過自己都不知道。
梁思妤準備了一些糕點送去書房,她現下心中有些忐忑,她不知該如何與父親說南平侯府江世子真實為人是如何虛假,畢竟那是上一世的事情,而江家作風太正派,正派到上京無一人言其不好。
來到書房梁思妤直接入室便見爹娘在案桌前,爹爹埋首伏案書筆娘親幫忙研磨,眼前場景溫馨宜人,梁思妤看著二老神情裡閃過暖色。
“爹、娘。”
案桌前兩人一同抬頭,見是自家女兒,餘氏起身走到她身邊將梁思妤牽了過來,“昨日我去看你,不承想你那麼早就睡了,身子好些了嗎?”
“好多了,娘親。”
隨即看向梁玨,道:“爹爹,嘗嘗女兒剛做好的糕點。”
梁玨如今已快五十,歲月在其臉上留下了痕跡,可便如此也能從樣貌看出當年風采絕不遜色。
梁玨為人看似嚴肅實際非常疼愛這一雙兒女,尤其是小女兒自小身子就弱,便更加溺愛梁思妤,可梁玨的溺愛也是有分寸,他從未將女兒性子慣得嬌縱不堪。
看著桌子上的糕點知曉這是乖女一早為自己做的,梁玨心下開心可麵上還是不讚同看著女兒。
“身子不好就該多多休息,怎還勞累自己做這些玩意兒。”
話雖如此,可行動卻出賣了自己,梁玨伸出大手便拿了塊糕點一口塞進口中,連忙朝女兒豎起拇指誇讚道:“不愧是我乖女手藝,味道就是不錯,比上京任何一家糕餅店都要好吃!”
餘氏見自個丈夫這副在小輩麵前不穩重模樣直搖頭,拿出了手絹替其擦去唇邊的碎屑,打趣道:“你如今幾歲,當著女兒麵如此不穩重,小心女兒要笑話你這當父親的!”
梁思妤見兩人如此恩愛心下羨慕之餘更多的是難過於日後會失去二老愛護,壓下心裡情緒麵上笑言,“娘不許這樣說爹爹,爹爹在女兒心中可是當世大英雄。”
餘氏瞧著女兒這護著自個兒父親模樣,都有些吃味看著丈夫,“瞧瞧,我便說不得你一句不是。”
梁玨自然驕傲著抬起頭顱,對於女兒護著自己當然要炫耀給妻子看。
“爹、娘,女兒有一事與您二老說!”
看著剛剛還同自己打趣的女兒,此刻一副規規矩矩有正事相談模樣,兩人麵上也收了嬉笑神色,端坐著聆聽女兒接下來的話語。
“何事?”
“女兒不想嫁南平侯府江世子。”
此話一出屋裡寂靜了下來,梁思妤見父親與母親突然沉默不吭聲心下怦怦地跳了起來,生怕父母惱怒不快。
上一世與南平侯府江銘見麵後,當天母親就來她屋裡道:‘上京兒郎雖多可到底鎮國公府與南平侯府交好,日後哪怕嫁出去了有江銘照顧做娘的多少放心,作為夫家自然也會看鎮國公府麵子不會像其他官宦人家將娶進門的媳婦關在後院日日蹉跎。’
其實上一世母親對於她的關心梁思妤都懂得,可就是這麼個在上京裡人人誇讚的南平侯府江銘,卻是個披著良善的麵孔內裡卻如惡鬼一般。
那時她聽完母親的話便同意了這門婚事,當初對她而言日後嫁誰都一樣,隻要能讓爹娘高興便好,所以對自己婚姻如此不負責也是她自取其果,她不怨任何人,隻是這一世萬不可重複。
梁玨聽聞女兒的話眉頭微皺,如今上京有一股不明勢力在攪亂朝廷,而當今皇帝昏庸又偏聽讒言加重賦稅導致民生載怨,邊疆又有敵軍躁動不安,若日後起戰爭鎮國公府男兒定要去戰場,將女兒嫁給友人乃最讓他放心。
“你若真不想嫁,爹不會逼你。”
“此事不急,你如今年歲還小,可多在家中留兩年,但江銘是個好孩子,你可與他多多接觸來了解了解。”
大啟王朝風氣雖不似前朝開放,但也不會將女子關在家中一生不得出府,會見友人也並不稀奇,大戶人家女兒會友隻要身邊有仆人同行便可。
聽聞父親的話梁思妤心下鬆了口氣,隻要父親不強求便無礙,趁此機會她也想將國公府真正的千金找回。
“這幾日你二妹妹從外祖家回府,若沒事你便跟梁怡一同玩耍,莫要將自己關在屋內。”
“二妹妹回來了?我這就去找她。”
二妹妹梁怡是梁思妤二叔梁肅的女兒,二叔與父親同為親兄弟,可二叔比父親要不幸許多。
二叔母第一胎女兒夭折,懷了梁怡時又難產而亡,而二叔在梁怡三歲時去往邊疆鎮守無法照看女兒。
對於梁怡來說爹娘不在身邊讓其性子不如彆家姑娘活潑,哪怕父親母親對她如何好,梁怡對人總有一種疏離感。
想到此梁思妤越發心疼自己這個妹妹,她如梁怡雖情況不同,可到底一樣,她的爹娘也不是她親生父母,得來不易的父母愛也不知還能維持多久。
看著女兒急忙的背影,餘氏想叮囑她慢點,可話還沒出口已不見身影。看女兒這般模樣直直搖頭,想到梁思妤拒絕嫁入江府,多少有些可惜。
“夫君,江侯爺一直希望皎皎能嫁給他們江家,可皎皎不願,兩家又這般交好,你說該如何拒絕這門婚事?”
梁玨此刻也皺起了眉頭,他不似其他官宦人家勢力想靠女兒來聯姻世家,所以將女兒嫁給友人之子自然讓他放心,可女兒既無心,他也不會強求婚嫁之事。
想到此梁玨道:“先看兩人相處吧,若女兒無心於江銘,為夫也不會強求讓女兒嫁給江家,到時候為夫自然會給江家一個解釋。”
說完拉住妻子的手,兩人又如先前一般和如琴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