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身陷囹圄 長孫晟軍府授任……(1 / 1)

軍神·李靖傳 懷舊船長 4928 字 10個月前

事後,李靖才知當天晚上,巫山發生了地震,其時稱為地動。

位於後山山頂的石室,因地動轟然坍塌。守在石室門前護山侍女越月被一塊巨石壓死。

原來,巫山漁女除顧木生和越秀之外,還有八名護山侍女,都是她行走江湖時撿來的孤女,分彆命名為靜、雅、雲、萍、水、清、月、華。因是越女劍派,以越為姓。八女入門較晚,又無根基,巫山漁女不再親傳她們武功,而由顧木生和越秀代傳。顧木生、越秀名為師兄師姐,實乃代師授業。越秀隨謝康途北上後,顧木生儼然成了主人。前來報訊的女子,正是在石陣前引李靖上山的侍女越清。

先前,因靜、雅、雲、萍、水五女看護蕭瓊失職,巫山漁女震怒之下將五女斬殺,越清、越月、越華因不當值幸免於難。華清風被關進石室後,三女小心看護,生怕重蹈覆轍。幸好巫山漁女離山前打斷華清風雙腿,三女除了給華清風送些吃食,倒也平安無事。不料山體崩塌,越月當場遇難,華清風不知死活。

顧木生不敢怠慢,當下取了火具,隨越清上山。剛要出門,越清道:“師兄,後山凶險,我們人手有限,不如請李公子隨行,多個人手也好。”

顧木生略一遲疑,敲了敲李靖房門,提高聲音說道:“事急從權,還請李兄弟同行。”李靖來不及多想,穿好衣服,提了孤星劍,跟著顧木生踏雪上山。

後山離住處不過二裡之遙。路上,顧木生對越清道:“主人回山問起,你就說情勢緊急,李公子機智,是我請他前去禁地相幫。”越清喏喏連聲。

那越清行走迅捷。白雪映著她紅撲撲的臉蛋,煞是可愛。

後山石室在一座黑黝黝的山峰之下,夜間看不清山形,隱約可見峭壁如刀砍斧削一般。越清在一株連根翻倒的大樹前停下。李靖定睛一看,樹後隱約有一個石洞,但被崩塌的岩石堵住入口。一名黑衣女子蹲在那裡,懷裡抱著一具屍體。雪光中,血跡斑斑。

顧木生急步向前,仔細查看屍體,見確已死去,歎息一聲:“越清、越華,你們先將越月送回去清理乾淨,待我回來後再行安葬。”二女默然無聲,抬起屍身離開。

顧木生取出火鐮打火,引燃火絨,點了一支鬆油火炬。亮光之下,李靖見那石室洞口已然崩壞,但仍能依稀辨出原先入口均是大石塊按一定規則砌成,現在已成亂石堆堵住洞口。顧木生把火炬交給李靖,借了孤星劍,陡然運氣,揮劍插入石縫。隻聽他暴喝一聲,火星四濺,一塊大石從中剖開,堵住石洞的亂石頓時開了一條縫。顧木生繼續砍削,終於斬開一個能容人進入的孔洞來。

顧木生對李靖說道:“若再次地動,十分危險。李兄弟還是守在外頭好些。”

李靖昂然道:“兄長不怕,我也不懼!那華清風雖已殘疾,但功夫還在,又處於暗中,小心遭了他的暗算。我為兄長照明。”不待回應,先把火炬伸進孔洞,再貓腰鑽入。

進入石室之中,眼前局麵一開。原本,李靖以為後山石室,不過是越女劍派修築的石屋而已。然而進入之後,才發現是由天然洞穴改造而成,穹頂高處數十丈,低處僅能彎腰而過,其間地形複雜,孔洞極多,曲徑通幽,看似天然,實有玄機。

顧木生見洞內損壞並不嚴重,當即朗聲道:“華先生,適才地動,先生可安好?”聲音在洞內盤旋,震得李靖耳膜嗡嗡作響。

良久,一個微弱的聲音從洞穴深處傳來:“……是顧先生麼?我……受傷了。”

顧木生循聲朝一個犬牙交錯的孔洞走去。李靖緊緊跟隨。進入一條蜿蜒的孔道,穿過一道石門,眼前是一間兩丈見方的密室。隻見一人斜靠石壁,蓬頭垢麵,鶉衣百結。正是華清風。

一年不見,華清風目光呆滯,雙顴突出,胡子拉碴,加上腿被打斷,渾身散發著惡臭,如同一頭瀕死老猿。顧木生輕舒了口氣。隻要此人還活著,主人回山就好交差。當即客氣說道:“華先生,地動一起,我就趕來看先生。先生安好,在下也就放心了。”

華清風用呆滯的目光看著顧木生,喘息道:“多謝顧先生……你家主人……主人,是否安好?”

顧木生道:“我家主人不懼地動,正於房中打坐,命在下來看望先生。”

華清風道:“是……是有話要問在下麼?”

顧木生道:“主人無話想問,倒是在下好奇:先生明知巫山不是擅闖之地,為何隻身前來挑戰?難道先生以為可以戰勝我家主人麼?”

華清風道:“在下這點微末之技……連顧先生都敵不過,更何況巫山女俠天下無敵?隻是……隻是在下生平有個毛病——凡聽說何處有機關密室,總是忍不住要一探究竟……江湖傳聞,巫山之巔石洞之中,藏有上古秘典,在下隻得冒著生命危險,前來一探……”

顧木生道:“恐怕不是江湖傳聞,是本門敗類蕭瓊特地告知先生的吧?”

華清風搖頭道:“按理說,蕭大公主是你長輩,你直呼其名,有違人倫……不過,你至今未入越女劍派,隻是個仆從而已,我當恕你無禮。”

顧木生不想與他爭辯,接著問道:“那先生在此已半年之久,可否探得秘典?”

華清風歎道:“見事不如聞事。巫山這破爛洞穴,連我崆峒山的茅廁都遠遠不及,哪有秘典?華某一時不察,賠上雙腿不說,在這陰冷潮濕之地坐牢半年,真是無趣得很。”

李靖見他說話逐漸清晰,眼中神光也亮了起來,不禁暗暗生疑。然而顧木生手持孤星劍,自忖就算華清風身體康健,亦可與之交戰,因此全然不把他放在眼裡。

李靖開口道:“在下木立,拜見華先生。”

華清風看了他一眼,撇嘴道:“你這娃兒還沒死,倒也是奇事一件。不過你不叫木立,而是姓李名靖。本事未見長,身子倒是長高不少。不知你來見我,是否專為《備穴秘典》而來?”

李靖大吃一驚。沒料到華清風開門見山,直指他的來意。

華清風哈哈一笑:“一定是長孫晟這奸邪小人引導你來尋我。你年輕識淺,居然信了奸人鬼話。若我有《備穴秘典》,早已獻給陳國蕭大將軍助陳滅隋,又怎麼會等你這樣的娃娃來取?這不是天大的笑話麼?”

李靖一想,的確如此。就算華清風有上古秘典,至死不交,誰能奈何?

但李靖還是忍不住問道:“華先生怎知是長孫將軍讓在下尋此秘典?”

華清風道:“偽隋朝野要事,我不知道的本就不多。高盛道自詡聰明,卻讓我玩於股掌之間。那長孫晟嘛,要陰險一些,四處密布暗探。還有,楊廣小兒派來護兒千裡追蹤我,就是認定我乃紫霄真人門下,會有這勞什子秘典,好像我崆峒山專藏這些下作邪書一樣。小兄弟一表人才,如何會像這些人一樣愚蠢?”

李靖心中又惱又怒,大聲道:“華先生助紂為虐,殺死船行兄弟,雙手沾滿血腥,如今卻在此大言炎炎。若非巫山女俠手下留情,你早就命喪黃泉了!”

華清風冷笑道:“賊婆娘雙手就乾淨了?門下侍女並無大過,終日服侍於她,她卻不問青紅皂白,一連殺了五個!她捏碎我雙腿臏骨,卻不舍得給半粒藥物,讓我一日痛暈數次,生不如死!如此蛇蠍心腸,華某望塵莫及!”

顧木生不容他羞辱主人,喝道:“華清風,莫說你無法行走,就是體健如牛,我也不怕你!若再信口胡言,小心割你舌頭!”

華清風哈哈大笑:“好,好,好!華某在貴地巫山,受上賓之禮,享齊天洪福。不僅住寶殿、穿錦衣、食佳肴,還有美女日夜守護,日子過得堪比神仙!”

顧木生不理他的揶揄,說道:“隻要華先生將潛入巫山真實目的告知在下,在下便求我家主人,放你下山。”

華清風嘿嘿一笑:“你這根木頭,說謊都不會!賊婆娘早就去長安找情郎去了,你當我腿廢了,耳朵、眼睛也廢了?老子早就說了,來此就是看這山洞裡究竟有何稀奇。現在瞧得夠了,老子想走就走——天下任何機關,都無法攔住華某。就此彆過!”

“彆過”二字剛出口,李靖但覺眼前一花,華清風長臂撐地,身子竟然從石壁中縮了進去,一塊巨石迅速下落,填上缺口。顧木生向前兩步,迅捷挺劍,隻聽“哧”的一聲,劍尖撞上石壁,濺起幾點火星。

李靖大驚,趕緊回身看來路。但聽轟然一聲巨響,一道石門落下,將二人困在石室之中。這一變化快如閃電,顧李二人來不及思索,就已著了華清風的道兒。原來,華清風貼壁之處,正是潛逃所在。

顧木生怔在那裡。若非親見,他斷斷不敢相信,殘疾的華清風竟然在他眼皮底下逃逸。

李靖安慰道:“兄長不用擔心,華先生走不遠。”

顧木生似乎癡了一般,站在那裡不動。李靖舉起火炬,見四壁全是堅硬的石頭,嚴絲合縫,連他們進入時的石門和華清風逃逸處都看不出痕跡。再看地麵,也是堅硬的石塊。整個密室,有如銅牆鐵壁一般。

半晌,顧木生頹然坐下:“李兄弟,都怪我愚笨……”

李靖不解:“這石室縱有機關,也是貴派所設……莫非兄長無法破解?”

顧木生道:“正是。我家主人精研武學,但對機關之術並不精通,隻是能夠開啟而已。那華清風精通各類奇門之術,在此盤桓數月,想必已將所有機關了然於胸,甚至加以改造。誘我進了此室,早就想好了辦法,如何出得去?”

李靖猛然一省,輕聲道:“他怎知女俠去了長安?難道……難道那三位姊姊,告訴他的?”

一個細細的聲音鑽了進來:“小兄弟果然比這木頭聰明一些……當時大公主被困此室,五位小姑娘日夜看護,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賊婆娘卻全部殺了,那三個朝夕相處的小姑娘豈不寒心?”正是華清風的聲音,隻是變了聲調,不知是如何傳進密室的。

李靖大聲道:“華先生,死在門口的越月姑娘,並不是因地動而死?”

華清風的聲音傳來:“這小妮子是個死腦筋,不聽老子招呼。正好老天開眼,突發地動,我先殺了她,再用石塊砸幾下,愚人豈能看得出來?”

顧木生提足中氣說道:“華先生將我們困在室中,意欲何為?”

華清風道:“你這木頭真是好笑,你自己的密室,怎能說我困你?這密室極為舒適,我住了數月還真有些戀戀不舍,你們好生受用。聽越清、越華兩位姑娘說,外頭大雪紛飛,馬上又要過年,我這就到你們老窩溫酒殺雞迎新。密室逼仄,氣流有限,你們還是把火炬熄了好些,免得把自己熏死……”說到後來,聲音有如蚊鳴,顯然已經走遠。

李靖氣得七竅生煙。一向鎮定的顧木生,臉上真如木雕一般。他伸手接過鬆油火炬,撮嘴吹滅,室內一片黑暗。

華清風的聲音再未傳來過。室內彌漫著鬆油燃過的刺鼻氣味。華清風提醒極對,火炬再燃燒下去,二人有窒息之危。

李靖雖強自鎮定,但不到半個時辰,就躁動起來,開言道:“顧大哥,難道我們真的要坐以待斃麼?”

顧木生道:“適才慌亂,此時靜心一想,華清風誘我到此,定有圖謀。此人心誌非常,絕不做無益之事。兄弟少安毋躁。”

李靖道:“此人如此下作,定有見不得人的目的。”

顧木生道:“我們將他困在此處,在他看來也是下作。世事無絕對,先前是他受製,如今我們受困,隻是攻守異位而已。”

李靖麵上一熱,幸好在黑暗之中,看不到他臉紅。顧木生這句話,深刻烙印在他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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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同顧木生被困密室,一晃幾個時辰過去,世界似乎停滯,二人隻聞對方呼吸。顧木生本就話少,被困後苦思破解之法。李靖也不多問,盤腿打坐。在司空山靜心修養數月,打坐功夫漸入佳境,縱使在氣流不暢的密室之中,進入空冥後煩惱逐漸消逝。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顧木生再用火鐮點火,將還未燃儘的火炬點著,靠近石壁仔細察看。李靖睜眼看去,隻覺石壁上刻有古怪圖案,似畫非畫,似字非字,如同小兒塗鴉,但雕刻功夫頗為了得,刻入堅石,深淺一致。隻是年深日久,痕跡已被灰土掩蓋。

李靖極力搜索心中記憶,但無法識彆圖案。伸手去觸摸,道道刻痕摩挲指尖,似乎這些古怪線條又恢複了生機。顧木生舉起火炬沿四周細察,終於,火炬餘煙熏得他睜不開眼,才又滅掉。

李靖問道:“兄長識得這古怪圖形?”

顧木生道:“我不是看這些圖形,是尋找開啟機括。這些文字,自主人往上十代已無人能識。”

“文字?”李靖大奇,“刻在石壁上的是何種文字?”

“大概是上古已經失傳的神秘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