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媒體記者最想要聽到的那種爆點新聞。
這個狂妄到令當事人都有些接不住的問題，瞬間在台下的記者堆中引起爆炸。
閃光燈四起，閃爍的頻率快到不留情麵，似乎要將台上的人硬生生地閃到眩暈。
蔚蔚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
這個問題就不該有人正麵回答。因為就算回答得再怎麼天衣無縫，也是會被媒體記者拿過去，進行二次再加工。
她稍側了一下頭，注意到了許傾讕不是很好的臉色。
是那種顯然被冒犯到了的，陰沉著的神色。
桌台的高度剛好能夠遮擋得住手下的動作。
蔚蔚垂著手，碰了一下許傾讕的腿。
男人瞬間感知到，他斂起了有些狠勁的目光，看向蔚蔚的眼神就柔和了許多。
確保了對方不會再回答後，蔚蔚輕壓過了自己麵前的話筒。
“這個問題與新品宣發並沒有直接關係，我們有權選擇不予回答。”
絡腮胡記者握筆的動作明顯一滯，他難以置信地望著蔚蔚。
他沒想過，對方竟然會這麼不留情麵地直接拒絕。
蔚蔚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她的語氣也頗為有些不耐煩。
“下一位。”
過後，她直接將話筒調了關閉。
發言人也順勢接了過來，重申了一遍提問環節的注意事項。
“本次提問環節，我們隻回答與新品宣發有關的問題，請各位記者朋友們珍惜時間，不要浪費機會。”
有過前車之鑒後，現場其他記者的提問就顯得更加保守了些。
大家知道，在這場新聞發布會之上，當著蔚蔚董事長的麵，可能是問不出來什麼更有效果的問題了。於是索性直接轉改路線，倒是向著新聞求實的方向，開始提問了起來。
關於技術研發範圍以及後期實驗效果之類的問題，許傾讕都儘力地做到了一一回複。
十分鐘的提問時間比剛才過得更加迅速，就在大家意猶未儘之時，現場的倒計時聲音再一次響起。
發言人宣布著本次新聞發布會即將接近尾聲，並邀請台上的人一一退場。
許傾讕緊跟在蔚蔚的身後，走出了媒體接待室的會場範圍。
雙腳踏在走廊地毯上的那一刻，許傾讕才真正地覺得鬆了一口氣。
麵前女生突然停住腳步，幸虧許傾讕刹車及時，不然他很有可能造成後車追尾的事故。
“我沒想到記者會問那樣的問題。”
蔚蔚有些自責道：“應該提前讓人做好調查，那些嘴上沒有什麼把門的記者，就不能夠隨隨便便邀請進來的。”
社會輿論所造成的負麵危機，她已經體會過太多次了。
蔚長安時期，集團的幾次瀕臨破產，也都是這些無心媒體惡意揮筆所造成的後果。
她深惡痛絕，但她也無法去改變什麼。
“這些記者今天沒有問到想要的問題，”她深吸了一口氣，胸脯都跟著猛烈起伏，“日後一定會再找機會尋回來的。”
“他們才是最不肯善罷甘休的一類人。”
見到蔚蔚情緒如此低落，許傾讕下意識地就伸出手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兩人的距離似乎有些太近了。
這種極近的距離讓許傾讕瞬間反應了過來，他現在是在集團裡，不是在外麵。
兩個人是等級嚴明的上下級關係，自己也不應該做出這麼越界的舉動。
他又快速地抽回了手，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耳垂熱得發燙，燙到他的指尖都有些拿捏不住。
“沒事，下一次我也會注意的。”
他言語上安撫著蔚蔚的情緒，“如果下次，我還有機會坐在你身邊的話，我也一定會對他們的問題做出快速反應，絕對不會像今天這樣難堪的。”
許傾讕潛意識想說的，是下次發布會的情景，可誰知道這句話一說出來，意味竟就有了些變化。
坐在你身邊。
這是一句可以曖昧不清的話語。
蔚蔚也隨即反應了過來，這種仔細想想或許會產生歧義的話，也讓她意外地有些不好意思。
她乾咳了一聲，隨後轉過身去，右手垂在身側，大力地揮動了一下。
“走了，趕緊回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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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發布會是實時直播的。
當天直播間的最高觀看人數多達二百二十萬，創下商圈直播最高人數記錄。
這件事情鬨得沸沸揚揚，就算是平日裡並不怎麼關心商界的人，也能針對此事做出一兩句淺薄的評價。
而經過媒體的發酵宣傳後，力源科技的口碑更是一路下滑。
一些力源科技產業下的家用產品等，也遭到了平民老百姓的集體抗議，而轉身購置其他同類產品。
自此之後，再無力源科技。
而許傾讕主研發設計的岩彩畫修複技術，也受到了業界內的一致好評。一些身份顯貴的名門大家都紛紛站出來，以專業知識的角度，對這份技術給予了高度的讚揚。
一時之間，向蔚藍科技集團投來合作意向的企業，數不勝數。
設計研發部也因此，再一次地陷入了萬分忙碌之中。
與外來集團合作商談的頻率，大約是一周兩次。
每次會議持續時間也就大約兩小時，但會議過後，是各方資料的整集彙合，是多家數據的全方位對比。
辦公室裡每天鍵盤聲不斷，單純是打印機，就已經在兩個周之內用廢掉兩台了。
周六上午，許傾讕接到臨時加班通知。
周六下午，許傾讕趕到集團會議室。
蔚蔚坐在專屬於她的位置上，見到許傾讕敲門走進，她將手中的一摞報告拿出來了一本，分給了後者。
“你可以先看看，這是一會兒商談集團的具體方案。”
每一家試圖投來橄欖枝的企業，都需要將他們自行研發的合作方案，提交到蔚藍科技集團。
這也就相當於是麵試的簡曆。隻有麵試官覺得，你的簡曆有可取之處後，這場合作才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否則，雙方都沒有什麼理由，去繼續耽誤時間。
許傾讕很自然地在蔚蔚的身邊坐下，將自己的背包隨手放在了另外一張椅子上。
方案封麵並沒有寫是哪家公司，許傾讕倒也並不覺得奇怪。
這就像是老師閱卷時的密封條，防止有人徇私舞弊，關鍵的信息自然是要打碼處理。
他隨手一翻，便打開了詳細的方案思路頁麵。
僅是三行兩行，許傾讕就能夠看出來對方的水準。
他們和自己的理念相同，都認為應該將修複重點放在岩石采樣和色彩對比之上，並選擇采用更多的校準器，以提高儀器的匹配精度。
而且，根據他們自己的介紹，這家公司的校準器質量似乎還算不錯。
許傾讕一下子來了興趣，他衝著蔚蔚點了點頭。
“我覺得還可以，或許可以試試。”
這是麵談了這麼多家後，主設計師願意點頭的第一家集團。
蔚蔚也來了些興趣，她將左手的袖子擼了擼，一圈簡約大方的腕表緊貼在她的左手腕處。
她看了眼時間，“大概還有十分鐘，對方就要來了。”
如果對方準時，那麼時間是十分鐘。
但如果對方提前，那時間就會變為下一秒。
蔚蔚話語剛落，自己身後的會議室大門就被推開了。
王叔推開門後，就站在門側，“請進。”
聽到動靜的許傾讕回頭看去，但他的目光在接觸到領頭那人的第一秒，仿若攀依枝頭而生長的常春藤一般，死死地長在了那人的身上。
直到他落座在蔚蔚的正對麵，向著許傾讕瞟來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
對方集團的代表人員已全部落座，蔚蔚與對麵那人共同站起，隨後禮貌握手。
蔚蔚嘴角揚起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
“好巧啊。”
“又見麵了，蔚總。”
手掌相握隻是一個過場罷了，兩個人接觸沒多久後，便自覺分開落座。
許傾訟將胸前的鋼筆掏出，穩穩放在桌子上。
“這是我們第幾次見麵了？第二次，又或者是第三次，我已經有些記不太清了。”
前幾次的見麵都有些意外，鬨得彼此雙方似乎都有些不太愉快。
蔚蔚乾笑兩聲，也算是簡單寒暄道：“之前也算是熟悉過了，沒想到這一次，我們還會在這裡再次見麵。”
“許氏集團對於貴司這次的設計項目，十分感興趣。”
許傾訟也不準備繞彎路，直接開門見山。
他目光轉而從蔚蔚的身上移到了許傾讕，臉上的神色未變分毫。
許傾讕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發毛。
他沒想到會在這個場景下彼此見麵，感覺尷尬到腳趾扣地，甚至還會有時不時搞砸的風險。
似乎是察覺到了許傾讕的窘迫，但很明顯，許傾訟並不想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
他選擇直接將話題轉到許傾讕的身上，“主設計師的設計樣稿，我們這邊的設計人員也是仔細拜讀過了，給出的評價是非常優秀。”
許氏集團的設計研發人員也就坐在許傾訟的身邊，聽到自家總裁這麼說，也是跟著忙不迭地點頭，表示無條件的讚同。
許傾讕不知道自己該給出什麼樣的表情，隻能是皮笑肉不笑地點頭哈哈了兩句。
“謝謝，謬讚了……”
蔚蔚還以為許傾讕是應付不過來這樣的情況，便很有擔當地，將話題重新帶回到了項目本身。
“既然如此，我們還是先來談一下合作方麵的內容吧。”
蔚蔚將自己手中的方案書攤開在二人之間，嫩白的指尖點在墨印字縫之中。
“在商談開始之前，方案書的內容我們都有仔細對比過。我方提出的條件，你方都能滿足，但是你方對於我方的要求，卻沒有在方案書中明確指出。”
她將方案書朝著許傾訟的方向，再次推了推，似乎是想要完全占據對方的視野，有種極致的壓迫感。
“為了保證公開透明的合作協議，我方認為，這些條款還是事前說清楚比較好，以避免後續過於冗雜的糾紛。畢竟，如果合作既成，這對於項目的進一步開展，也不是很有利。”
聽到蔚蔚這麼說，許傾訟倒是輕聲笑了笑，好似勝券在握。
許傾讕從未見過許傾訟這樣的表情，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弟弟好像有些陌生。
他好像還沒見過自己弟弟，在生意場上真正獨當一麵的情景。
在許傾讕目光炯炯的注視之下，許傾訟的雙手覆在麵前的方案書上。
他的手指也生得好看，卻秀氣十足，並不像許傾讕那樣極具攻擊性。
“我方的合作要求十分簡單。”
他語氣平緩，就像在跟一個小朋友講睡前故事那般。
奇怪的是，與蔚蔚的層層迫近相比，倒是在他的身上嗅不出來什麼劍拔弩張。
“這個項目，隻能與我們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