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的，請假審批竟然進行得異常順利。
許傾讕一大早就跑到了蔚蔚的辦公室，把昨天在微信上編輯過的文字，又重新口述了一遍講給她聽。
本來以為對方還要問自己具體事項的，許傾讕還為此想了好幾個理由，最終才選定了一個聽起來不會那麼假的借口。
但沒成想，蔚蔚什麼也沒多問，見許傾讕彙報結束之後，直接不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行啊，我沒問題，你在係統上直接提交申請就可以了，一會兒我讓黎堏直接給你通過。”
接下來的程序就都是在網上走流程了。
黎堏見到長達一個周的請假申請，直接火速趕到蔚蔚的辦公室。
“你同意啦？”她將打印出來的紙質申請攤開在蔚蔚麵前，“一個周啊？”
“嗯。”蔚蔚坐在椅子上。
最近沒有什麼需要她過手的工作，悠閒的時間裡，她整個人倒看起來心情不錯，“他最近又沒有什麼設計任務了，人家也有急事，我就直接同意了。”
黎堏整個人看起來都無語住了，“他是沒什麼任務了，但是最終競標馬上就要開始了啊！他身為項目主設計師，長達一個星期的時間都不在公司裡，萬一出了彆的意外怎麼辦？”
“能有什麼意外啊……”
蔚蔚看起來滿不在乎，“我算過了，等到他休假結束，回到公司，剛好能夠趕上最終競標。而且他的項目我也已經審查過很多遍了，如果不是有小人故意在其中作祟的話，是完全沒有任何問題的。”
說罷，她站起身來，將桌上的紙質申請重新塞回黎堏的手中。
“好啦，我知道你是在擔心工作秩序問題。不過你放心，許傾讕這次的請假時長，是從年假裡麵直接扣除的，這樣你就放心了吧？”
見到蔚蔚自己早就做好了一切打算，黎堏撇了撇嘴，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而許傾讕將最後一天的工作事務全都交代清楚過後，便在下班後趕回出租屋，將自己需要帶去米蘭的行李簡單收拾了一番。
出租房裡擱置的也都是生活用品，他就隨手拿了幾件在現場能穿得著的衣服，疊好放進自己的小行李箱之後，就沒什麼好收拾的了。
主要的畫作，他也早就找好了快遞公司，在畫室裡隨手挑了幾件能達到參展質量的作品，已經發到了米蘭會場。
二十一號的淩晨一點半，從臨安飛往米蘭的國際直達班機正式滑行起飛。
飛機在一萬一千米的高空中穿過雲層，跨越了朝陽與晚星的分界線，最終在當地時間二十一號的早上六點半，抵達米蘭馬爾彭薩機場。
在飛機上11個小時的充足睡眠，讓抵達米蘭的許傾讕，自動消除了時差上帶來的困擾。
展會那邊，主辦方已經提前安排好了，有專人在機場等待接送。許傾讕拖著行李，坐上包車，直達展會為他安排好的入住酒店。
整個過程，他不用花一分錢。
而為了對部分參展人士的身份進行保密，在展會當天是沒有包車接送的，所以就需要許傾讕自行前往現場。
當地時間二十三號，許傾讕身披黑色遮麵鬥篷，將一枚小型的變聲器掐放在自己的領口處位置，確保一切都萬無一失後，約車前往了展會地點。
米蘭大教堂。
這是世界上最大的哥特式教堂。林立的塔尖高聳入天，米黃色的雄偉建築群看起來莊嚴萬分。
象征著和平的鴿群常年駐足在此處，形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許傾讕攬過自己的鬥篷。
當他在廣場上站立，周遭記者的黑色長炮與閃光燈不斷逼近的時候，他就已經完成了自己身份的轉變。
此時此刻，他不是許傾讕，而是Blue。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發現Blue的身影，在一陣噪雜的意大利語喧囂過後，國際上四麵八方的記者，全都向著中心奔馳而來。
教堂前廣場上棲息的鴿子，在驚擾過後成群飛向藍天。
有幾名黑衣保鏢突破媒體重圍，來到Blue身邊，伸手護送著他直達教堂內場。
閃光燈迅速捕捉，但隻能捕獲到一身黑影，以及黑布外，僅露出的一雙亞洲麵孔的桃花眼。
在米蘭駐紮的記者，將獲取到的最新消息以第一時間傳送回國內。
新鮮出爐的獨家報道，以驚人的速度飛躍至熱搜前三的位置。
米蘭與臨安有著七個小時的時差，等到蔚蔚下班回家，點開微博的時候，“Blue神秘現身米蘭藝術展”的詞條已經躍升至熱搜第二的位置。
雖然後麵緊跟著一個暗紅色的“爆”字，但還是超越不過前麵某明星的緋聞曝光事件。
“米蘭藝術展？”
蔚蔚懷著好奇的心理點開了那條熱搜。進去之後，裡麵鋪天蓋地的都是各種媒體抓拍。
從進入會場的那一刻開始，一直到講解作品的過程中，Blue的全方位高清照片充斥著整個頻道。
國內的媒體記者簡直比明星的站姐還要能拍。
隻不過，這些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身影，並沒有什麼值得好關注的。
“還是老樣子啊……”
蔚蔚輕歎了口氣，細長的手指緩緩滑動屏幕，她點開了圖片下麵的評論區。
有幾個顯然不認識Blue的網友誤入熱搜，還順帶著在評論裡麵，留下了點兒自己來過的蹤跡。
網友：[這人是誰啊？不認識，裹成這樣是什麼神秘人物嗎？]
網友：[現在的小姑娘追星都追瘋了吧，這樣的都能上熱搜第二？]
網友：[樓上的不認識就不要亂說，這是藝術家，是把國內非遺岩彩畫帶到國際上的重要人物！]
網友：[我在現場！Blue大師好高啊，感覺目測得有一米九了……]
蔚蔚不是什麼喪失理智的狂熱粉絲，她簡單刷了幾眼評論區後，便關掉了頁麵。
她也想去米蘭，想去畫展現場，想去親自看看Blue大師。
對於這個從她成年起，就一直影響著自己藝術修養的大神，蔚蔚心中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無條件崇拜。
她越想，心裡麵越靜不下來。
蔚蔚在床上焦躁地打了個滾，隨後朝自己的枕頭上沒理由地捶了兩拳。
天然乳膠枕頭的回彈力極高，拳頭剛剛抬起來，那塊凹下去的痕跡就迅速回歸平整。
蔚蔚頭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一拳捶在棉花上。
她不甘心，於是在床上躺倒，雙手舉著手機，調到微信的頁麵，翻到了許傾讕的對話框。
蔚蔚：[你看到新聞了嗎？Blue大師在米蘭參展。]
蔚蔚：[他們有人去現場看到了，說是真人將近一米九。]
蔚蔚：[該不會真的不是中年大叔吧……難道我真的猜錯了？]
劈裡啪啦地輸出過後，蔚蔚便將手機熄屏，隨即轉身趴在枕頭上，等待著許傾讕的回信。
人對於枕頭和床，總是會有一種莫名的歸屬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段時間的奔波，讓蔚蔚的疲憊感劇增，她剛趴在枕頭上還沒超過三分鐘，就已經傳來了淺淺的睡眠呼吸聲。
這場小憩僅持續了一個小時。
等到蔚蔚扶著昏昏沉沉的腦袋，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手機仍然是熄屏狀態。
沒有消息發過來，許傾讕一直沒有回複自己。
她不確認，打開微信又重新看了幾遍。確定自己的網絡沒有問題之後，蔚蔚就將手機丟到了床邊。
自己唯一一個能夠傾訴的對象，此時此刻也聯絡不上，蔚蔚也說不上來自己心中是什麼感受。
但是很快，她就給自己找好了一個理由。
“許傾讕或許在處理急事，沒有時間回複消息就是了。”
熱鬨的風波過後，隨即而來的，是回歸日常的平淡。
本來以為這幾天都照常會是風平浪靜，可沒想到，黎堏竟然真的帶著她所說的意外，找了上門。
她甚至連辦公室的門都沒來得及敲，就這樣直接闖了進去。
還在刷微博的蔚蔚被她的陣仗嚇了一跳，剛想要開口調侃幾句，黎堏卻直接將一紙訴狀拍在了自己的辦公桌上。
“這是什麼？”
看著白紙黑字的內容，蔚蔚的臉上瞬間斂起了笑意。
黎堏雙手交叉在胸前。能夠很明顯地看出來，她在儘力穩住自己的狀態。
“狀告書。有人舉報我們，說是參與競標的設計樣稿存在抄襲嫌疑，現在已經鬨到市政府那邊去了。”
蔚蔚不敢相信地看著黎堏，見對方的眼神始終未曾變過，她抓過那張狀告書，粗略地掃了一眼。
“是誰舉報的？”
“力源科技。”黎堏輕歎口氣，“就是競標排名在我們下方的那家集團。”
蔚蔚很快就抓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會不會是惡意舉報？畢竟隻要把我們擠下去了，市政府的單子就會順理成章地過渡到他們的手上了。”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但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狀告書已經發下來了。”
黎堏手掌作指，重重地戳在了狀告書之上，“雖然我們沒有進行合同簽署，但也沒有明確的證據，能夠證明我們是被汙蔑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我們現在的行為，就相當於是惡意擾亂競標市場，是需要賠付巨額違約金的。”
“多少？”蔚蔚冷靜地詢問。
“項目資金的千分之十。”
黎堏苦笑一聲說道：“一百五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