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習習,波瀾不興,麗湖上九舟聯排,燈火璀璨,絲竹樂聲不絕於耳。八大青樓一樓一舟,中間裝飾華麗的彩舫體積最大,被選為花魁競選的主會場,八大青樓的佳麗則在各自的畫舫船上梳妝準備。
“吳媽媽,我對藍玉姑娘的情誼你是知道的,今日藍玉姑娘競選花魁,我特意為她添置了五十盞花燈。” 這位少年人相當虔誠,從衣袖中顫顫巍巍拿出幾顆金瓜子,遞到老鴇手中。“今日隻求見藍玉姑娘一麵,以解相思之苦。盼吳媽媽成全。”
這位吳老鴇穿紅戴綠,滿頭珠翠,笑道:“趙公子的心意做媽媽的怎能不曉得,隻是不巧,林家公子正和藍玉姑娘把酒言歡呢,今日林公子為幫藍玉姑娘拔得頭籌,一共下了兩百盞花燈。”老鴇伸出兩個手指,語氣誇張。
這位趙公子仍是不依不饒,把衣袋翻了個底朝天,站在船艙前苦苦哀求。
“趙子瑜,自古美人配英雄,你即沒有這個財力,何必高攀藍玉姑娘,惹人生厭!” 林封打開房門,語氣頗為不快。“今日藍玉姑娘競選花魁,悉心準備,正要一展風采,你就彆來添亂了。” 林封不停擺手,示意讓趙子瑜快快離開。
“你是哪門子英雄?彆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的?”趙子瑜滿臉怒氣,“你不過就是個...就是個...野種。”最後兩個字聲音低沉,幾乎細不可聞。
“哎呀,花魁大賽要開始啦”一堆男女老幼紛紛從船艙中湧出,向中間最大的那艘彩舫跑去。
林有財悠閒的坐在畫舫高處,看著這一船花紅柳綠的年輕姑娘穿來穿去。
“下麵出場的是我們怡春院的綠柳姑娘~~”這位老鴇聲音尖細,音調又高,滿臉獻媚之情。在眾人的歡呼聲中,一位身材窈窕的綠衣少女,手持團扇,款款走來。
在對眾人施禮之後,少女朱唇輕啟,唱道:
一把青秧趁手青,輕煙漠漠雨冥冥。東風染儘三千頃,白鷺飛來無處停
少女聲音清脆婉轉,悅耳動聽。一位身材高瘦的秀才輕撫胡須,手搖折扇,點評道:“此曲描寫了農家山水田園風光,樸實無華,親切可人。” 眾人皆點頭附和,紛紛打賞。
林有財隨手贈了一錠銀元寶,頗為鬱悶,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長得跟個豆芽菜似的,又瘦又小,能有什麼滋味了。
一位身材肥碩的老鴇滿臉興奮的走上台來,歡天喜地的說道:“咱們麗妍坊的玉蘭姑娘要上場啦。
在眾人期盼的眼神中一位身材豐腴的佳麗緩緩上台。台下看官紛紛嘀咕:“這麗妍坊的夥食也太好了吧,腰間的贅肉真是藏也藏不住。玉蘭姑娘歌聲動人,感人至深,臉上的脂粉卻也遮不住眼角的細紋。隻聽玉蘭姑娘淒然唱道:
"閨中少婦不曾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高瘦秀才抿了一口清茶,繼續點評道:“此曲描寫深閨婦人對丈夫的思念之情,可歎可敬。”
眾位看官對這位青春已逝的佳麗並不買賬,礙於情麵,也就隨手打賞了幾盞花燈。林有財憐惜玉蘭一把年紀還要拋頭露麵,心裡一軟,竟打賞了一錠金元寶。眾人麵麵相覷,心想林有財果然品味獨特。
“藍玉,藍玉!”一位衣著華麗的少年正在台下歡呼雀躍,林封興奮不已,把提前準備的金銀首飾朝台上扔去。在眾人熱切的期盼聲中,一位身穿百褶如意月裙的佳麗款款走來,神態端莊秀雅,衣著素淨卻難掩其麗色。
藍玉手持一支玉笛,如空穀幽蘭般動人,笛聲輕柔婉轉,沁人心脾。一曲奏畢,眾人皆心悅誠服,隻有如此品貌才配得上青州八大魁首的名頭。
高瘦秀才一臉傾慕之色,歎道:“此曲清新優雅,旋律舒緩優美宛如溪水玎玲,令人心曠神怡,好不醉人..”
林有財在高台上冷笑一聲,心想不過如此,我家小兒真是沉不住氣。
在眾人七嘴八舌之際,忽然有人提醒:“還有最後一位佳麗沒出場呢。”
眾人皆朝台上望去,忽然目瞪口呆 。 “這...這...人間尤物是也。”林封結結巴巴快要說不出話來。隻見此女膚白勝雪,麵若桃李,千嬌百媚,銷魂蝕骨。
此女手握琵琶,體態嬌媚,在台上的紅木椅上緩緩坐下。眼睫輕抬,深邃的眸子裡似盈著一汪春水,看得人心頭蕩漾。
在場佳麗皆身穿雲錦,蜀錦等綾羅綢緞,此女赤色鴛鴦肚兜外卻隻裹了一層薄紗,□□半露,雪白的肌膚透著薄紗若隱若現,看得人熱血沸騰。在場女眷不禁低聲道,哪來的狐媚子,低俗。
演出開始,此女纖長的手指開始在琵琶上遊走,輕攏慢撚抹複挑,一曲奏畢,在場一片寂靜。
高瘦秀才剛要點評,忽然呆滯,剛剛彈了什麼?誰人知道,在場眾人不是看臉就是看胸,滿腦子都是男女交歡之事,誰人還記得彈了些啥。高瘦秀才定了定神,結巴到:“敢問小姐芳名?”
此女微微頷首,嬌聲道:“小女蘇媚兒。”
高台上的林有財露出邪魅一笑,心想有點意思。
鳴玉坊在八大青樓中排名最末,名不見經傳,往年花魁大會也就是湊個熱鬨,充充數,沒想到今年越媽媽竟然能找到如此人間尤物,眾人皆刮目相看。
花魁大會以客人打賞金額來定高下,多數客人打賞花燈,也有土豪直接打賞元寶。鳴玉坊名氣不顯,加之最後一位出場,此時眾人手上能打賞的銀兩已不多,蘇媚兒雖驚為天人,但總票數仍輸一籌,八大魁首的名頭最終仍由藍玉奪得。
藍玉的頒獎過程並無人在意,眾人皆沉醉在蘇媚兒的溫柔鄉裡不願醒來。
沉默的頒獎禮結束後,越媽媽款款上台,朗聲道:“媚兒姑娘今晚願寬衣解帶,若有客人想一親芳澤,參與競拍,價高著得。”
此話一出,台下熱血沸騰,一雙雙如狼似虎的眼睛,緊盯著蘇媚兒薄紗下白玉般的胴體。
“五百兩” 台下已有人安耐不住了
“五百五十兩”台下叫喊聲此起彼伏
“八百兩!” 眾人麵麵相覷,隻見一身材清瘦的中年人緩緩站起,環顧四周。
“吳老爺好眼光,還有沒有比八百兩更高的價格。”越媽媽頗為滿意,滿臉堆笑。
“一千兩!”一個聲音悠悠從上方傳來,眾人抬頭,隻見林有財大餅臉上露出微微一笑。
林有財啊林有財,眾人幾乎都要把一言不發的林有財給忘了。
“一千二百兩!”吳老爺拔高聲調,並不服輸。
“兩千兩!”林有財此話一出,吳老爺臉都綠了。他也不是出不起這個錢,如果今晚咬牙把錢出了,回家難免被夫人一頓責罵,權衡利弊,隻得放棄。
越媽媽兩眼放光抬頭一看,心歎道,林家老爺果然不同凡響。林有財就端坐在上方,麵露微笑的看著台下妒火中燒的眾人。
“今晚就讓媚兒服侍林老爺。”蘇媚兒聲音一出,眾人皆覺酥酥麻麻,飄飄欲仙。
“今日太晚,明日我派小轎接你上門。” 如此美人,林有財竟然能忍到明日?眾人皆覺林有財不可理喻,暴殄天物。
在眾人的叫罵聲中,林有財乘著自家富麗堂皇的軟轎揚長而去。
剛進林府,顧夫人就準備好了溫熱的人參湯送上。 "老爺辛苦,今晚可有收獲?”林有財微微一笑:"有點意思,勞煩夫人把暖春閣收拾一下,明日起有人會來常住。”
林有財打開桌上的八方盒,說道:“這是玉春樓新做的藕粉桂花糖糕,夫人不是愛吃嗎?隨手便買了。這個玉春樓的點心師傅真是不知好歹,我三番兩次的好言相勸,就是不肯來我府上,媽的!”
顧夫人捂嘴一笑:“那玉春樓的點心師傅是玉春樓掌櫃的親家,怎麼可能來我們府上,不就是個點心嘛,多買幾次便是了。”
顧夫人把林有財的胖手捧在手裡,雙手安準穴位,細心按摩。
“音兒和阿月的婚事老爺可有想法?”顧夫人輕聲問道
“我是想著音兒配了晚舟合適,可整個青州城我竟找不到阿月的郎婿。還有阿苑呢,阿苑也到了快要結親的年紀了。”
“老爺不是說吳家家底頗豐,吳家二公子可配阿月?”
“吳家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個天天逛青樓的老爹,兒子能好到哪裡去了?”
顧夫人聽到自家老爺批判彆人逛青樓,忽然噗哧笑出聲來:“整個青州城,誰人能有你逛得多。”
林有財臉一紅,朝顧夫人笑了笑。
夜闌人靜,林宅內一片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