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裡荒灘 白朝一直琢磨著那句話:……(1 / 1)

靖朝書 畫倦寫意 3405 字 10個月前

白朝一直琢磨著那句話:“銀蘭水儘,三千火起。這句話到底什麼意思呢?銀蘭河已經乾涸了啊?!”

高庭煜隨意去拔了一根葦草套在指尖上,漫不經心道:“也許是夏羌語譯成漢文後又了歧義吧?不過這句話看起來挺簡單。”

程離略微思索了一下:“上次那個紅衣女子,不就像那個嵬名公主麼?夏羌人,還是邪祟,她身上有很多刀傷,但都被人縫好了。”

程離道:“那個邪祟是百年的屍化,阿若公主也已經死去百年。”

白朝道:“不過不管是如何,也要先找到那個紅衣女子。”

程離道:“我眼見她那個晚上帶走了兩個夏羌小孩,也不知道拖著他們去了哪裡。”

白朝沉痛道:“不會是被殺了吃了吧?”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你說對吧?道長?”

程離道:“沒錯,她想要吃人,也總能找到屍骨,發現藏屍的地方。如果她要藏人,那麼必定要再一次出現,畢竟人活著要飲食,而邪祟不用。”

“所以我們現在還是回那條街,先去問問丟的孩子姓甚名誰,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線索。”

長街之上,那兩位男女的屍骨早已被官府收納,有人正在掃地,清理餘灰。整條街上十分冷清,畢竟昨夜才出過命案。

“勞駕這位大叔,請問你可知道昨夜死的……”白朝湊過去問。

那大爺不耐煩的揮揮手:“你說話可真晦氣,呸呸呸!”

高庭煜走過去,往掌心上擱了幾枚銅錢:“這位老丈,我們是城主大人派來探查邪祟的道人,勞煩您給我們講講,昨日死的都是些什麼人呐?”

昨日死的人,是一位牙嫂和她的丈夫,她們專乾些買賣人的勾當,但是誰叫總有人買呢?那被帶走的兩個小孩,要麼就是無家孤兒,亦或是被自己的親生父母賣了換錢了。

“嗨呀,你們可是不知道吧?那些人歹毒著呢!看你賣不出去,就把你的舌頭剪了,腿砍了,直接讓你去街上要飯,這叫采生折割,你說說,這得多傷天害理啊!”

白朝義憤填膺地道:“他們這些人官府都不管管麼?”

老大爺倚著掃帚道:“這世上那麼多人,管的著麼!再說了,你沒看她手裡的那些小孩幾乎都不是漢人麼?如今漢人的衙門,哪有時間去管外族啊!剩下的,有些是被爹媽賣了,有些是被拐來的,但是,她們各地流竄,就算是告官也找也找不到人呐!”

“所以你們還是涉世未深呐,我吃過的鹽都比你們吃過的飯多!”他立馬從高庭煜手裡把那幾枚銅錢掏出來,攥在手裡。

程離問:“昨日那個邪祟隻帶走了兩個小孩,不知餘下的都去何處了?”

老丈往西邊指指:“城外有一座破廟,沒地兒去的人都去那。”

程離一行人往那座城外破廟趕去,三月份的大漠,夜幕已成淡藍色,一輪不清不楚的明月掛在枝頭,倒塌的胡楊樹像是渴死的士兵,枝椏指著天空。

高庭煜站在這座小廟前,揮揮眼前的灰:“哎,這還算是廟啊?不就是有蓋的棚麼?”

這座廟宇,實在是算得上破敗,土牆上的灰已經凋落,撲朔撲朔地落下來像是有人在揚塵,柱子旁係著紅綢,爛成破布,那門檻也是中間凹一塊,看起來已經多年沒有人修繕了,門虛掩著,朱漆斑駁。

這真是冰塊掉進醋缸裡——寒酸呐!

程離往裡麵喊:“有人麼?”

四處悄然寂靜,無人應答。

白朝耐著性子往裡推門,被人撒了一臉的沙子:“咳咳、有人、有人。”

隻見廟內三個穿著破破爛爛的小孩正骨碌碌地盯著他們,他們的頭發亂蓬蓬,倒真的是像雞窩了,其中有一個約莫三歲的孩子,眼睛霧蒙蒙的不知道在看什麼,其中那個扔沙子的孩子稍大些,看起來十一二歲,他一臉警備。

“你們是誰?”他一張臉灰撲撲的,高庭煜不忍心便往他懷裡塞了幾個糖丸子。

那三歲小孩瞧了瞧,便發覺還是自己手裡的烤雞腿好吃些,低頭不言不語繼續啃了。

高庭煜的額角落下幾道黑線。

“誰知道裡麵有沒有裝點毒藥?你們是什麼人?”那大孩子盯著高庭煜的眼睛,他才到他胸口。

程離掏出一塊令牌:“我們奉城主大人之命捉拿邪祟。”

那大孩子歪著腦袋,說:“我們本本份份在這裡,沒見過什麼邪祟,你們往彆處查吧。”

程離道:“那一日你就在那對夫婦旁邊……”

那大孩子道:“他們死的好啊!他們簡直是罪有應得,這輩子死了都要下十八層地獄!”

白朝道:“是這樣的,但是他們死了,邪祟卻還沒除,唯恐以後她出來作亂……”

那孩子道:“那天底下作亂的人多了去了,為什麼沒人來除?這邪祟一出來,你們這些修道之人就出來了?你們懂個屁!”

白朝還想與他再爭論,但是想來他說的似乎有那麼些道理,便也不再開口,隻得低聲囁嚅幾句蚊子音。

高庭煜蹲下摸摸他們的腦袋,眉眼彎彎,不知何時掌心裡便現出了一塊銀子。

程離心裡不免一梗,沒想到這邪祟居然這麼通人性,竟然曉得用錢來收買人心。

“這些你們拿去用,我也隻剩下這麼點錢了。”高庭煜一笑,正常說話之時倒顯得溫順恭良,那小孩便呆呆收下了,不要白不要。

不過這群孩子收了錢卻很少開口,高庭煜也不想難為他們,索性便不再套話。

那三個小孩用懷疑的眼神目送高庭煜走出這座小廟,這城主大人派來的修行者居然窮的叮當響。

誰叫城主大人不能賒賬呢。

”我們現在去那裡找?”白朝聞道。

高庭煜轉頭展開手,夜風吹的他袖袍翻飛,他緩緩道:“木偶跳舞——自有牽線人。”

程離道:“他們有四個墊子,卻隻坐了三個人,那小孩手裡還有燒雞吃,說明有人來過。我們來的時候,這裡麵不止三個小孩。”

“不錯,那廟裡的塑像背後,還站著一個人。”程離道。

白朝問:“那我們為什麼不直接問問他呢?他何必要躲藏起來?”

“那必然是不想被我們發現。當時街上隻有五個人,被帶走了兩個,這廟裡居然有四個。我想那個邪祟並沒有殺了他吧,否則他怎麼有心情來給人家送點吃的呢?”

高庭煜轉身道:“要知山下路,需問過來人。等他出來我們便知道了。”

月亮漸漸爬上山丘之上,在薄薄雲霧之中,灑下淡黃或銀白的光,夜風吹來,白朝打了一個噴嚏,搓搓手道:“兩位道友,我怎麼感覺有些冷呢?”

這城外放眼幾乎是荒漠沙丘,白天越熱,晚上越冷,晝夜溫度相差極大,白朝修煉不足,易受乾擾,而他感覺高庭煜亦或是程離,似乎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

他嘗試著觸碰了一下高庭煜的手:“你的手也是涼的,高道友,你不冷嗎?”

高庭煜微微一笑,心想我也不是一般人,說不定還不是人,便隨便哄他道:“自幼如此,不打緊。”

程離看向白朝,問道:“你冷麼?但我的確沒什麼禦寒之物。”

程離伸出手要將自己的手覆蓋在白朝掌心,高庭煜眼疾手快的拍掉白朝的手,說:“你這是作甚?”

她朝白朝說道:“你尚入練氣期,若你不介意,我可用真元化氣傳入你的紫府丹田,助你溫體。”

高庭煜眉毛一斜,道:“我也是如此,手指仿若堅冰,想來這夜風吹著也有幾分頭疼。”

程離眼睛都不抬:“你自幼如此,不打緊。”

“不必,嘿嘿,我燃一張符便好。”白朝掏出一張符咒,頃刻之間他的手掌就暖和了起來。

風來又去,白朝的瞌睡已經打了三輪,他身旁這兩人,還真是精神抖擻,看來這修為高的,果然他這種肉體凡胎比不了。

正當他模模糊糊準備閉上眼睛小憩一會兒時,程離低低的嗓音在夜風中幾乎要飄散了:“有人出來了。”

一個身穿灰布衣裳的人悄悄推開那廟門,東張西望的往四周打望了一眼,便一瘸一拐的往戈壁深處走去了,他瘦小的背影搖晃的似一根豆芽菜。

三人瞧瞧跟在他身後,白朝又掏出一張符燃燒:“這是我畫的一張隱符,能夠隱身半個時辰。”

那小孩一瘸一拐的往夏羌人聚集的地方走,夜風朔朔,他老是聽見有人在身後的腳步聲,但是一轉頭背後卻什麼也沒有,他頭皮發麻,想來也許是自己聽錯了,眼前的那座樓觀已經近在眼前。

但是再一轉頭,卻看見了三個人鬼鬼祟祟的站在他身後。

他放聲大哭:“有鬼啊!”

高庭煜問:“不是說半個時辰麼?”現在這有一柱香的時間麼?

白朝摸摸腦袋:“失誤,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