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啟秘境 這讓聞人竹覺得惡心。 ……(1 / 1)

聞人竹最近實在有些心煩。

蘇暨南好像吃錯藥一樣天天帶著她東奔西走,穿梭在各個秘境之間。

不在秘境的日子裡,白天趕路,晚上就爬到她的床榻上要與她雙修,自作主張將聞人竹所有采摘草藥、煉丹製丹的時間一聲不響都占據。

這讓聞人竹覺得惡心。

她與蘇暨南青梅竹馬一同長大。蘇家的歸雲莊在當地是有名的望族,早年間與醫藥世家聞人一族平起平坐,共為世家之首。

可惜後來聞人一族家道中落,是蘇家將她與母親接到歸雲莊居住,這才有了孤兒寡母的容身之地。

她是感激蘇家和蘇暨南的。

是以她總愛跟在蘇暨南身後,一口一個暨南哥哥地跟著他到處亂跑。

蘇暨南從前不願她跟著,可當她日漸出落得像清晨裡含苞待采的山茶花後,蘇暨南看她的眼神便有了變化。

起初她不懂,隻知道跟著自己的暨南哥哥。

他去遊學她跟著,他借習武之名,跑到家裡名下各處莊子浪跡混日子,她也跟著。

隻是跟著跟著,見多了山山水水,見遍了形形色色的人,卻也覺得自己的暨南哥哥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並無什麼特彆之處。

比起跟在蘇暨南身後,聞人竹覺得自己好像更喜歡親近山水之間。

草木有靈,山水間無雜草。

多年遊曆下來,聞人竹已經很能分得清每種草木的形態、功效,比如能止血的山血丹,可活血化瘀的龍葵,能清熱解毒的蒲公英……

這本就是聞人家的家傳所在。

聞人竹的母親見到她愈發澄澈的頭腦,也為她歡喜,再三言明支持她繼承祖業,哪怕會從此過上苦日子,哪怕會再度經曆風雨,母親都是願意放手讓她去做的。

聞人竹下定決心,鼓足勇氣同蘇暨南講了自己的想法與打算,央他借錢送自己學醫。

蘇暨南看著她道:“聞人妹妹,日後你是要嫁與我為妻的,無需這麼辛苦。”

蘇暨南是個行動派,說完這話後,便去稟告了蘇家的族老,蘇家上下都對這門親事喜聞樂見,當場便拍板定下了這樁好事。

從頭到尾無人問過聞人竹一句是否願意。

隻有母親站在她的閨閣前,一雙眉憂愁得似山間化不開的濃霧。

“竹兒,你……當真想好了?”母親問她。

聞人竹恍若未聞。

她想沒想好,真的重要嗎?她又能為自己、為母親做點什麼呢?

聞人竹開始待字閨中,不再跟在蘇暨南身後瘋跑,學著每一個將要出閣的女兒,一針一線做起自己的繡帕。

波瀾不驚的日子裡,蘇暨南愈發炙熱濃烈的眼神是最讓她心驚的存在。

他不再喚她聞人妹妹,而是改喚阿竹。

蘇家滿門被屠那日,蘇暨南剛同她一起將母親送回聞人一族經年失修的老宅。因要從此處出嫁,母親不願聞人竹墮了麵子,將一生的積蓄都用在修繕老宅之上。

“我也老了,日後你嫁過去,總不能再跟著你一起住在歸雲莊裡。修繕後,我也有個安身處,總算不用寄人籬下了。”母親是這樣對她說的。

陰差陽錯,卻躲過了蘇家一場浩劫。

蘇暨南滿身血汙地跪在歸雲莊門前時,聞人竹見到了從另一條街過來的顧三。

彼時歸雲莊前已經圍滿了看客與衙役,所有人都在想是誰這麼大的手筆,可在一夜之間將當地最大的望族滿門屠儘。

顧三衣著整潔地路過,卻被血海中那柄絕世的刀吸引。

人不是他殺的,他是翻牆進去看刀的。

聞人竹看過那些叔伯的傷口,大多是從胸口被洞穿,撕裂狀的傷口非刀傷、非劍傷,更像是利爪所為。

是野獸,或妖魔。

可野獸沒有這樣一夜屠儘滿門的能量,聞人竹無疑是傾向於後者的。

蘇暨南也看到了,卻一口咬定是顧三所為。

待到漓望宗的仙人將顧三抓走後,蘇暨南對她說:“漓望宗長老告訴我這幾日仙門洞開,隨我去漓望宗吧。”

天邊朝霞升起,陽光落在歸雲莊門前,蘇暨南的臉上隻有對仙家之路的狂熱,並不見難過。

她下意識想要拒絕,可心底一股不容抗拒的聲音響起:跟著他。

聞人竹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點頭答好。

這感覺太過陌生,好像一瞬間失去自己對身體的掌控力一般,意識被抽離出體外,漂浮在空中看著自己做不受控的事。

這感覺第二次出現,便是在蘇暨南第一次帶隊外出遊曆,就爬上她的床榻時。

“阿竹,幫幫我。你是天生的雙修之資,有了你,我一定可以修為大漲,將那個寧知踩在腳下!”

黑暗裡蘇暨南狂亂地吻下來,聞人竹所有拒絕的聲音被堵在嘴裡,無法拒絕,動彈不能,隻能任由心底奇怪的魔音反複告訴自己:配合他、配合他……

直到無妄雲海與寧知再相見。

這個奇怪又充滿活力的女修,坐在雲端上,托著下巴,似笑非笑地問:“姐妹,你這麼漂亮,搞事業不香嗎?”

這一瞬,聞人竹終於明白過往自己對於寧知那種複雜的情緒,原來叫做羨慕。

羨慕她在所有人麵前,說她不修劍道的孤注一擲。

羨慕她說走就走,不留半點遺憾改換宗門的瀟灑。

羨慕她身邊照顧她情緒,以她為中心的師門眾人。

更羨慕每一次見麵時,寧知臉上永遠的活力和笑容,那種發自內心不被拘束的感覺,是自己此生從未體驗過的。

寧知說得對,上天厚待自己,給了自己便於修行的體質,自己卻還得照顧蘇暨南的想法,壓製境界,不憋屈嗎?

當然憋屈。

蘇暨南嘴上說著為了修煉,不得已與自己雙修,可每每卻沉溺於快感之中,隻顧著占有她,非要叫她在床榻上認可他是她的天一般。

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他的所有物。

師門眾人對他來自己的房間見慣不怪,每每提起,也隻羨慕他可以與自己雙修,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晉階。

蘇暨南對她的占有欲也隨著修為的提升,愈發恐怖。

師弟們找她求丹,他表麵上大方答好,夜間卻伏在她的頸邊一次又一次命令她不準贈丹。彆的男修若是多看她一眼,便被他認定,是看上了她的雙修之資,要同他爭搶。

“那個溫故,每每眼神都黏在了你身上!阿竹,你放心,我定要將那小子千刀萬剮的!”

——這樣的話,聞人竹已經聽得厭煩。

溫故,寧知的師兄。

除了第一次見她時,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的眼神,後來再未有過任何交際,蘇暨南卻恨得發狂,聞人竹覺得他簡直就是瘋了。

她對境界無欲無求,隻想認真煉好每一爐丹藥,給母親送些能延年益壽,讓身體康健的普通丹丸,就是她現階段最大的願望。

可惜這樣小小的願望,蘇暨南都不願讓她實現。

那她跟著他所圖究竟為何呢?!

聞人竹暴躁地看著蘇暨南,冷眼瞧他又在寧知麵前做出一副高傲的姿態來。

的確,他如今已入金丹,以這個年紀入金丹,在修仙界是驚才絕豔可以睥睨眾人的天賦,可那些不都是雙修送給他的嗎!

若換一個男子……換一個男子與自己雙修,他也同樣能金丹不是嗎?

心底的魔音還在叫囂:配合他,鼓勵他……

聞人竹看著眼前的一切,煩躁不已:“還沒鬨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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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知還在靜候聞人竹要說點什麼,綠蘿的聲音卻先到了。

“三師兄、綠蘿師姐,你們怎麼也來了?”寧知一愣。

“小師妹,你的刀。”

顧三半點沒有含糊的,就將斬魄往寧知麵前一橫,斬魄在他手中震顫不已,叫囂著不滿。

寧知:“啊?”

“不是說刀靈認你為主了嗎?這把刀本就打算送給三師兄的。”

顧三固執地將刀往寧知懷裡一塞:“沒認,就是你的。”

寧知一瞧綠蘿欲言又止的表情,反應過來後,又笑著把刀推回去:“這刀給我太浪費啦!我平日裡隻順手扒皮切肉,刀靈跟著我也太委屈了吧!”

二人僵持不下間,沙伊達解下自己身側的刀遞給寧知:“我竟不知恩人有用刀的習慣?我這有把菜刀——真的隻是菜刀,不是什麼名刀。”

“但勝在用了多年,這沙漠間的砂石狂風將它磨礪得很好,日常殺個魔獸,扒個皮切個菜是再好不過的了。”

“收下吧,恩人。”沙伊達憨厚的臉上滿是真誠,“否則莎茜要說她的爹爹是個知恩不圖報的小人了。”

莎茜對上沙伊達的眼神,立刻了然,抱著寧知手臂直撒嬌:“姐姐,你就收下嘛,還是姐姐嫌棄我家這把小破刀?”

寧知被哄得一笑,手指點在莎茜額頭上:“就你鬼靈精。”

她接過沙伊達的刀,左右翻看,確定這是把再普通不過,沒有藏著什麼刀靈的刀後,往腰上一係,對沙伊達謝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啦,我正好缺一把順手的菜刀呢。”

父子二人對視一眼,展顏笑開。

望著其樂融融的一眾人,蘇暨南隻覺肺裡都是火氣。

從“刀靈”二字開始,他的耳朵、腦袋就再容不下彆的東西了。

憑什麼?憑什麼所有好東西都在那幾個人身上?

北境福地如此大的名氣,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生死關頭來回幾遭,才得到這把號稱天下絕世的名刀。

可結果呢?刀是好刀,但再好又如何,又沒有刀靈。

沒有刀靈的刀,稱得上什麼絕世!

蘇暨南屏氣凝神,歸雲刀悄然出竅。

他的想法再簡單不過,既然沒有刀靈,那便將刀靈搶過來。

反正這個顧三和寧知,大約也是從什麼地方搶來的刀,自己不過是在替天行道而已!

靈力催發著歸雲刀刀鋒暴漲,大開大合間,天地靈力異動,原本烈日當頭的晴空驟然間烏雲席卷,轟隆隆的雷聲一刀刀劈在刀尖。

歸雲刀刀身上紫光閃爍。

蘇暨南雙目赤紅,體內靈力湧動,刀光如虹,朝著寧知一斬而去!

“小心!”聞人竹驚呼道。

“阿竹?!”蘇暨南不可置信回頭。

然而天地間異變驟生,狂風亂嘯,飛沙走石,停滯的細沙被疾風呼號著帶上天,眾人所在之地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流沙漩渦!

“福地……是秘境開啟了!”沙伊達用儘最後的力氣抱住莎茜,聲音盤旋在漩渦上空。

但被流沙攜裹著吞進沙裡的眾人,已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