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川修長的手指隨意一勾,就將寧知抓了過去,虛虛拎著她頸後的衣領,將她提溜在手裡。
這姿勢莫名有點熟悉,寧知低頭想了半晌,恍然想起自己以前就是這麼拎貓的,一時有點找不準自己定位了都。要說還得是修仙的人力氣大,看看前世那些男的,連個公主抱都抱不動,嘖,那些男的不行。
宴川見寧知連點像樣的反抗都沒給出過,無比絲滑地就接受了被自己拎著在天上飛這件事,甚至還挪了挪腰,調整了一個更為舒服的姿勢被拎著,心裡莫名就生出些不爽。
可他又不知道自己在不爽些什麼,盯著她,驟然開口:“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寧知茫然:“啊?”這大佬想自己說什麼?
寧知低頭苦苦思索,終於想起此情此景為什麼會發生,連忙討好道:“弟子一定跟著師尊好好認路,好天天去歸劍崖報道。”
宴川看著少女因在廚房裡忙忙碌碌而變得紅撲的小臉,此刻那張臉上寫滿了你看我都這麼乖了你還想怎麼樣,倏地升起一股想狠狠捏上一把的衝動。
這衝動來得突兀又奇怪,千百年來宴川從未有過這種奇異的感受,像被燙著手一般,將寧知鬆開了一瞬,又在少女尖叫聲即將出口的同時,把她拎了回來,惡狠狠道:“不準叫。”
被嚇得嘴已經張了一半的寧知,第一次反應這麼快,雙手直接捂上了自己的嘴,身體力行表示不敢叫,叫不了一點兒。
嚶,大佬真可怕。
隨手把她拎起來又想在半空就把她扔下去,坐跳樓機好歹還有個心裡準備過程呢,大佬扔人說扔就扔,一點不帶含糊的。
宴川撇了一眼寧知,立時就知道這人腦袋裡不知又在胡亂想些什麼了,煩躁地又召了一朵雲跟在自己身後,將寧知扔了過去。
寧知:好耶,有專座了。
宴川帶著寧知從她的住處飛到歸劍崖,又一言不發地從歸劍崖將她帶了回來,扔到空地上。
寧知被大佬這通莫名奇妙的操作搞得丈二摸不著頭腦,好在整個過程新奇又好玩,有種玩遊戲時被帶著遊新手村的感覺,寧知倒不怎麼反感,笑眯眯地躺完了全程。
誰知她這幅懶散無骨的樣子,看在宴川眼裡又是哪兒哪兒都不順眼,忍不住想鐘離玨和顧三這次劇情改變真能是因為這麼個東西嗎?要不是看著綠蘿在自己眼前破了境,宴川甚至有些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了。
“……這個給你,學會禦雲前,可乘它出行。”宴川將諸多疑問拋到腦後,遞給寧知一隻精致小巧的骨笛。
寧知驚喜地接過來,試探一吹。
隨著骨笛嘹亮的清音響起,一頭靈動而高貴的鹿,隱匿在淡淡的紫色雲霧中,邁步朝她走來,眨眼功夫便到了寧知眼前,在寧知不可置信的眼神裡,低下了頭顱,輕輕蹭著寧知的手掌。
啊啊啊啊啊她在乾什麼,她是摸了仙鹿嗎???寧知震驚,寧知指指鹿,又指指自己:“師尊……給我的?”
宴川平靜地點點頭:“免得你連個山都下不了。這種鹿名喚雲霓,除了長得好看外基本沒什麼用,連個話都不會說。”最配小徒弟這種小菜雞。
寧知開心得一蹦三尺高,一疊聲道謝謝師尊,徒兒以後一定多做些好吃的孝敬師尊。
她不知道的是,宴川這話要是被合歡宗的仙子們聽了去,怕是個個都要氣得修為倒退。
修仙界誰人不知,尊者坐騎千千萬,雲霓從來都在最貴的那一種分類裡,有市無價,幾百年都不一定有緣得見一隻。
當初聽說宴川從一位大能隕落的福地裡得了這隻雲霓後,多少仙子求上門來,隻為得見雲霓真麵目一眼,都被宴川抬手打了回去。現在倒好,動動嘴就送給剛進門沒三天的徒弟,這要是被那些仙子們知道了,恐怕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除了長得好看基本沒什麼用的雲霓哀怨地看了一眼宴川,逗得寧知捧著它的鹿角直樂。
“你這……平日裡尋個地方給它隨意溜達就行,需要它的時候吹笛即可。”宴川環視一周,也沒找到形容詞形容寧知的山頭,隻好頓了頓,又問,“你這兒叫什麼名字。”
?整個琉月宗都是你的,你問我叫什麼名字。
寧知看著自己的搖錢樹,不敢忤逆,隻好乖巧道:“就叫雲野峰吧。”
反正四麵八方都是雲和野草。
“雲野?倒是個曠達的好名。你師姐若有你這般心境便好了。”宴川眼前又浮現出綠蘿撲倒在案前,滿口鮮血,眉眼裡都是嫉恨卻仍握著筆要寫的樣子。
寧知一聽,好奇道:“我覺得綠蘿師姐心境很是曠達呀,鎮日裡就是寫寫文,有個愛好多好。”
宴川望向天邊,半晌才道:“有時候過於執著的愛好,便會成癡妄。”
“你綠蘿師姐和你有緣,平日裡你多幫她。”開導開導她,多和她出去玩什麼的。
寧知握拳,乾勁十足道:“好的!我一定多做美食給綠蘿師姐吃,讓她吃了不卡文,寫好多好多話本子,成修仙界大文豪。”
宴川:?倒不是這樣幫。
“她愛好寫話本,可寫得不好。”宴川今日束了發,風一吹,揚起銀色的馬尾,將他話裡絲絲縷縷的惘然都揚走,“沒什麼讀者倒也罷了,寫好了就丟給鐘離玨,她大師兄會看,顧三也看。”
“就怕她寫著寫著生了癡念,為了讓更多人看,寫一些博眼球的東西,又擔不起這樣帶來的討論度和後果。”
寧知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大師兄平日捏著的書本,都是綠蘿師姐親自寫的話本啊……
怎麼聽師尊的意思,好像已經知道綠蘿師姐注定會寫不好,然後被人唾罵似的。寧知緊皺著眉頭,恍然想起原著裡好像是提過這麼一個惡毒路人甲來著……連真名都沒出現過,隻淺淡提過一句筆名。
這個筆名不詳的路人甲靠寫各種仙界小聞而臭名昭著,有點像前世的營銷號,被沾染上的人無一不對他深惡痛絕,最後好像因為寫了聞人竹和溫故的拉郎文,被蘇暨南找上門宰了,整個修仙界叫好一片,紛紛誇蘇暨南肅正了風氣。
???難道這個人竟然是綠蘿師姐嗎?寧知甚至以為那個路人甲是個男的?
寧知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沉思了許久,才笑道:“我不知道師姐會不會寫著寫著生了癡念,但我隻知道如果能堅定地走在自己熱愛的道路上,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如果綠蘿師姐因為寫文感到幸福,那日後她的讀者就不會隻有大師兄和三師兄,還會有我,有溫故師兄。隻要師姐能為這件事而開心,那堅持下去,她就一定會有更多喜歡她的人陪她走這條路。”
宴川神色不明,將寧知的話重複了一遍:“幸福的事嗎?”
“小師妹你懂我!!!我好愛你啊嗚嗚嗚嗚。”綠蘿不知什麼時候出了來,將寧知和師尊的對話聽了個完整,感動得搖著寧知手臂直撒嬌。
就連寧知這樣不修煉的人,都能感受到綠蘿身上的變化,隻見她整個人容光煥發,氣勢如竹,寧知喜道:“恭喜師姐破鏡!”
綠蘿一把抱住寧知:“全靠小師妹的美食,助我想通了許久都想不通的關隘。沒想到連我都能靠寫文破境,小師妹你這麼厲害,一定可以成為古往今來最偉大的食修!”
“師尊你就放心吧,這次我寫的文一定能獲得好評,我有無比的信心!!!”綠蘿又轉頭望向若有所思的宴川,眼睛裡都是興奮的小火苗。
“哦?”宴川好整以暇,問道,“你哪來的信心。”
“三師兄看了都說好!”綠蘿扭頭,狂扯顧三衣袖,“三師兄你說是吧是吧?”
顧三握拳虛咳了一聲,竟是匆匆逃開了綠蘿的注視。
?把三師兄逼成這樣,寧知心裡一個咯噔,連忙把綠蘿手裡的文稿接過來一看。
…………好家夥,竟然是修仙版的肉/文。用詞之香豔,情節之大膽,看得寧知欲罷不能,直接無視了師尊一遍又一遍警告的眼神。
“小師妹喜歡麼?”綠蘿看見寧知看得認真,有種找到知音的興奮,連忙道,“或者你想要什麼樣的,我可以幫你定製哦~喜歡嬌弱的?還是狂傲的?像大師兄就喜歡明豔、動人又驕傲的女子,唔就是二師姐那樣的……”
寧知:……我替大師兄謝謝你了。
“小師妹燉的肉實在太香了,給了我超級多的靈感,我寫下來一點也不生澀,我有預感,這篇發到仙界小報上一定會大爆!”綠蘿說著就從自己的乾坤戒裡掏出一根羽毛,朝其中灌注了靈力。
片刻時間,一隻五彩斑斕的鳥兒就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這不是報聞鳥嘛~”寧知一眼認出來,就是那隻報道自己雞蛋餅的鳥兒。
“又投稿了。又投稿了。寫爛文的作者又投稿了。”報聞鳥在綠蘿頭上唧唧喳喳盤懸著,還不忘嘲諷幾句。
綠蘿將手稿封起來,塞到報聞鳥爪子裡,恐嚇道:“再亂說就扒了你鳥毛,這次我一定上追更榜首,等著瞧吧!”
“爛文作者做夢了。爛文作者做夢了。”報聞鳥嬉笑著,搶在綠蘿拔了它的毛之前飛走了。
寧知遲疑著,到底還是拍了拍綠蘿肩頭,寬慰道:“一隻畜牲的話,綠蘿師姐彆往心裡去。新的文好看!一定反響熱烈!”
綠蘿轉過身來,拉著寧知的手,星星眼道:“咱們晚飯吃什麼呀,小師妹。”
……是她低估了師姐的承受能力。吃肉寫□□,這怎麼不算以形補形的一種呢,一旦接受了這種設定……
寧知翻遍了芥子袋,也沒有新的食材了,抬頭詢問道:“要不師姐帶我出門找點食材?”
“她帶你出門?想兩個都死外麵?”宴川譏諷道。
綠蘿也麵露羞赧:“那今天先不吃了也行,我先回去閉關寫文了,師尊師妹拜拜!”
“師姐……”寧知爾康手,師姐不吃,可她要吃啊,她會餓的啊!!!
宴川好笑地看了一陣兒寧知變幻莫測又委頓下去的神情,看夠了方才慢條斯理道:“明日去尋你大師兄吧,他要去找你二師姐,正巧帶你去趟凡界。”
瞧瞧她聽到了什麼!大師兄!找二師姐!凡界!寧知瞬間就支棱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