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坑 “大將軍,叫你不信我,我找到……(1 / 1)

北疆第一小幕僚 尤檸 3903 字 10個月前

薑硯澄的眼睫上了冰霜,卻不擋眼中澄澈,雖衣著襤褸,卻希望不滅。

見她執拗地跑出來,官兵連忙跟在她身後,欲將她再押回明堂,牧青野抬手製止,認出她是那晚佛堂匆匆一遇的女子,問道:

“是你?你何故在此?”

官兵隨後鬆手,薑硯澄向前邁進一步:“無意間被卷入這場糾紛,但我清清白白,為您尋軍師所言非虛,將軍大可放心。”

沒等牧青野說出下文,她便再近一步:“邊關戰事吃緊,將軍還是莫要耽擱,更何況若我說謊,你必不會輕饒了我,橫豎皆是死,我何必多此一舉?”

薑硯澄雖然看上去雲淡風輕,實際上心臟跳得快到嗓子眼,雖有先前照麵,但她仍不知他底細,若他心硬回絕自己,那就真的死路一條了。

牧青野喉頭微動,思索一瞬後拿起馬鞭,薑硯澄眼見不好,剛邁腿打算去追,便見馬背上的主帥馴著馬兒轉頭,在她身邊停下:

“上馬。”

他的手心乾燥溫熱,牽起身旁姑娘凍得冰涼的手,穩穩將她接到馬背上。薑硯澄還沒反應過來,堪堪坐穩便聽身後那人冷著嗓子問道:

“怎麼走?”

“我想想,你先彆急。”薑硯澄一邊應付惜字如金的冷臉將軍,一邊在心裡念咒召喚係統出現。

此話一出,牧青野立馬揮鞭,帶領身後跟著的一隊人馬前進,隻不過他動作太過迅速,薑硯澄因為慣性被迫後仰,嚴嚴實實倚在他懷裡。

“你若真隻為了誆騙我,我隨時會把你丟在路邊。”

身後人聲音幽幽。

薑硯澄聽他態度不太對,立馬打個哈哈,明明冷得上牙打下牙,卻還是斷斷續續奉承道:“將軍大人,英明神武,風華絕代,驍勇善戰,一代名將,我哪敢誆騙您呢。”

牧青野油鹽不進,情緒穩定得可怕:“北疆不收巧言令色的人。”

巧言令色?

巧誰的言,令誰的色?

識時務者為俊傑,薑硯澄縱有萬般不滿,卻隻悻悻閉口不言。其實她心裡也沒底,畢竟沒有使用過定向搜索,隻能碰碰運氣賭是否成功。

【宿主您好,請問需要導航什麼人才?】

她想了想方才通報人說過的話,那名軍師似乎叫顏寧,於是心道:“能搜到名為顏寧的軍師嗎?”

如果係統說不能,她還要想辦法和牧青野斡旋,怎麼穿個越這麼累,薑硯澄兩眼一黑,哪有日日生死攸關的倒黴蛋啊!

不過好在,係統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因顏寧才華出眾,被收錄人才導航,請宿主跟隨導航指引前往!】

“將軍,就沿現在行走的方向,再跑一個時辰就到附近了。”

牧青野聞言沒說話,但薑硯澄直覺他應該聽到了,就是不怎麼想回她。

可能天生是個社恐吧。

北疆白雪蒼山,霧凇沆碭,薑硯澄低頭看著自己凍得發紫的手指,眼眶一酸,曾經無憂無慮,現在活得淒淒慘慘,身邊一個可依靠的人沒有不說,還每日提心吊膽,說不上哪天一命嗚呼。

自己真的好可憐啊!

“啊呀!——”

突然一陣變故惹得她從遐想中脫身,牧青野牽製身下的馬兒一個急轉彎,本就坐不穩的薑硯澄差點被甩出去,好在身後的人用手臂把她擋住。

慌亂之際,她用餘光看到地上一隻紫灰色的小動物在馬旁竄過,薑硯澄好奇問道:“突然改變方向,是為了不踩上它?”

說罷,她笑了笑:“將軍果真是個仁愛之人。”

“馬兒踩上會摔,”牧青野道,“隻是怕你我受傷罷了。”

薑硯澄心裡“嘖”了一聲,麵上卻笑著點頭應和:“原來如此,甚好甚好。”

小插曲後二人都沒再說話。行軍路途多艱苦,且北疆戰事吃緊眾人皆嚴肅以待,連插科打諢都少見。耳畔隻有風聲馬蹄聲,以及雪受踩塌陷發出的聲音。

薑硯澄坐著無聊,便打量牧青野戰袍皮革袖口的劃傷,竟然細細密密地有十六條。

主帥的戰袍都這樣,足見北疆條件是真的十分艱苦。

薑硯澄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身著喪衣扔在佛堂的半塊銅板,按常理那應該是自己哥哥的身份令牌,為何落在他手中?

她剛想開口問這個問題,眼前便出現一座規模較大的軍營,放眼一看,便占據了半個地平線。

身後的人再次開口時聲音已經略微沙啞:“已經到雪陵郡軍營了,還要多遠?”

薑硯澄根據係統提示,隻答道:“不遠,一公裡半,應該在軍營附近。”

於是牧青野帶著一行人回了軍營,其他將士各司其職,休息整頓,隻他與薑硯澄匆匆去尋軍師。

【宿主你好,目的地距您隻有200米,勝利就在眼前。】

本來眼中隻有一片白雪,突然遠方視野中出現一個土坑,周圍還圍著一圈士兵,正往土坑裡填土填雪。

此時目的地已經隻有50米,薑硯澄猜著軍師八九不離十就在前麵,卻忽然怔住。

麵前是一個巨大的人坑,撲鼻的血腥氣迎麵而來,她胃裡翻江倒海,立馬彆過頭去,已經想象到坑裡是何景象。

萬人坑。

牧青野的馬兒慢慢停下,他翻身下馬,伸出手臂想讓薑硯澄扶著下來,見她神色不太好,問道:“怎麼了?”

薑硯澄搖搖頭,強忍著嘔吐的感覺,硬著頭皮走到萬人坑旁邊。

周圍埋土埋雪的將士們見主帥到來,紛紛行禮,薑硯澄眉頭微蹙,看來岸上的這些都隻是普通嘍囉,軍師不在其中。

那麼,顏寧軍師能在的地方,隻有一個了。

【宿主,您距離目的地還有21米。】

薑硯澄故作淡定地看著麵前的大坑。

不過轉念一想,周圍這麼多士兵,牧青野也不會讓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下去找尋軍師,在坑裡也無妨。

於是她說:“軍師在坑裡麵。”

牧青野有些震驚,望了望麵前的萬人坑,下麵半死不活的戰俘哼哼呀呀的聲音不絕,痛苦地扭著身軀,似乎還因為互相擠壓鬨了口角,打得不可開交。

“什麼?軍師!”她身旁一個士兵聞言沒忍住,“顏軍師消失已久,但也不會在下麵啊,那些可都是上次敵軍戰敗我們抓回來的戰俘,都穿著敵軍衣服呢,哪兒能有軍師?”

其他士兵見有人開口,也跟風說道:“不知這位姑娘為何要信口雌黃,我等雖官職低微,卻也見過軍師容貌。末將核實過這些戰俘的身份,確認沒有我方士兵。”

薑硯澄一時語塞,但係統不會出錯,既然指引在此,那便在此。思索一會後她堅定抬頭,毫不畏懼地與牧青野對視: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如今最差不過軍師消失現狀,不妨嘗試一番,我有把握能夠找到軍師,請將軍……”

薑硯澄剛開口,軍營的空中突然炸開炮聲,所有人震驚抬頭,見邊境黑壓壓的士兵正往這邊襲來,軍營炮台迅速紛紛架起。她與牧青野對視一眼,這是外敵要攻城!

牧青野迅速坐上戰馬,所有正在埋人的將士瞬間開啟戰鬥模式,回城整頓。而薑硯澄站在雪地裡,一臉茫然地看著即將離去的牧青野。

“軍師有布陣才能,如今我軍空虛,隻能尋巧技以少勝多。”牧青野語調加快,“若你尋軍師的由頭為胡編亂造,我也可以不追究。隻要你是北疆人,便快些離開,不要被他們抓住。”

“你且等等!”

牧青野聞言,放下手中的馬鞭,回頭卻不見薑硯澄身影,立馬反應過來,臨坑下視。

薑硯澄拚了。

不少人已經凍死在坑底,成了她的肉墊,薑硯澄搖搖晃晃站起身,她摔得頭暈目眩,卻不敢耽擱,根據係統的提示確定方向,蹣跚移動。

坑下的戰俘見她兩眼放光,心中積怨終於有由頭釋放,周圍的惡意淹沒薑硯澄,她隻能捂著口鼻,爭取不叫這血腥氣將她放倒。

“我聽到他們說話了,她是大晟人!”

“都是大晟害得我們淪落至此,抓她!”

“給北戎兄弟們報仇!”

……

薑硯澄不顧周遭喧嘩,隻要有人撲上來她就把人家推走,底下的人見到送死的敵國姑娘,雖憤怒狂悍,卻忍饑挨餓身負重傷,和薑硯澄的力氣大差不差。

她平生第一次這麼害怕,卻又第一次這麼勇敢。

【宿主,您距離目的地還有5米。】

寒冷。

【宿主,您距離目的地還有3米。】

血腥。

周圍的人仿佛惡魔一般對她伸出惡爪,她拚命抵抗,終於摸到了所謂軍師的肩膀。

【恭喜宿主,本次導航結束,因您成功找到軍師,推動北疆禦敵進程,觸發主線任務,驅除韃虜,還天下太平。】

喧嘩。

她聽不清。

身前的人一套敵軍北戎戰袍,此刻被撕扯染血凍乾破爛不堪。他麵目全非,整麵臉都是密密麻麻的瘢痕,有些未結痂的傷口被凍得更裂,血紅一片,五官模糊,完全看不出原貌,與坑底的其他戰俘比起來,還可怖一些。

薑硯澄卻沒有嚇得躲開,而是激動地抬頭與上麵的人對視,笑了笑:

“大將軍,叫你不信我,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