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確定?”薑崇卿似乎不是很認同。
1號答:“猜的。”
曲向竹倒是對這個觀點持肯定態度,他分析:“法條的製定會與原告產生邏輯關係,原告是高小花,如果按照師生守則,天辰一高包括鄒啟明在內的所有人至少也要做一個德智體美勞的人,自然做不出那種事,一是不會出現更多的受害者,二是鄒啟明也會接受法條的製裁。”
“所以這個邏輯下,師生守則應該全部生效才是正常的、符合高小花報仇的心理預期的……”曲向竹語氣變得遲疑,他看向窗外又聚起來的霧,“所以,到底是什麼原因,才導致法條有一半失效了?”
1號也望向窗外,他低聲道:“又要死人了。”
三個人走在去食堂的路上,霧越來越濃,曲向竹仍好心情地說道:“也不知道今天中午吃的什麼。”
答案很快揭曉了,是紅燒狗肉和花卷饅頭配蔬菜湯,那柴乎乎的肉看起來老得像老祖宗的裹腳布,又黑又油,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泔水。
曲向竹的好心情徹底消散無蹤,他對於吃飯這件事上,一向是期待值和幸福感特彆高的,如今已經得知了這麼多線索,心裡跟明鏡似的知道吃狗肉這種行為跟送死簡直沒區彆。
昨天的那個男人傷害了犬做主體的樹都落得個如此慘烈的下場——雖然曲向竹總覺得在那人的死法裡高小花夾帶了私貨,畢竟比起最先死去的兩個人來說實在是死得慘烈太多了。
望著整個食堂狼吞虎咽的學生們,他們著實不敢乾出同樣的事情,曲向竹問食堂打飯的阿姨:“阿姨,這個饅頭和蔬菜湯裡有放什麼跟狗有關的東西嗎?”
阿姨聞言,有些愛答不理:“能吃吃不能吃就算了,工資開的這麼低還挑挑挑。”
曲向竹笑著咽下這口氣,畢竟這頓不吃,難保下頓沒有狗肉,幻境中隻是不設置死局,不代表非要有人通過,他笑眯眯地威脅:“阿姨,我狗肉過敏,要是吃出人命了你連這破工作都沒了——”
阿姨終於肯正眼瞧他:“沒有,吃吧。”
他們這才放心地領了饅頭和蔬菜湯去吃。
曲向竹坐在座位上,剛咬下一口饅頭,一種奇異的感覺突然湧了上來,那狗肉的香氣實在像是開了導航似的直往他鼻子裡鑽,對比之下嘴裡的饅頭簡直跟蠟沒有區彆,他又將就著咽下一口蔬菜湯,出神道:“高冷哥,你不覺得……他們的飯看起來很香……很香嗎?”
說著,曲向竹幾乎是不自覺地站了起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些東西吃了也沒關係的,幻境裡的人都在吃,所以他吃一口也沒關係的,況且紅燒狗肉看起來真的很不錯,如果不嘗一下怎麼知道和普通紅燒肉的區彆在哪裡……
1號麵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他意識到什麼,一把將曲向竹扯住:“……”他想張口喊他的名字,卻發現自己沒問,便隻能說道,“清醒一點。”
薑崇卿眸子眯了眯,她解決問題的方式一向隻挑最簡單最有效的,麵對隊友腦子不太清醒的情況,如果是廢物她會直接舍棄,如果是有些實力的,她才會選擇救一救試試看。
見曲向竹狀況不對,薑崇卿揚起一隻巴掌就狠狠地扇了下去,一聲響徹食堂的巴掌聲幾乎要把其他審判者驚掉大牙。
登時,曲向竹臉上浮現起高高的巴掌印,紅腫得宛若半個豬頭,然而他的神誌隻是清醒了一瞬間,眼眸便立刻又出現那種迷茫的神色,薑崇卿見一巴掌沒有用,便一拳頭砸了上去。
曲向竹應聲暈倒。
薑崇卿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腕,搓了搓有些發紅的關節,將稍稍淩亂的發絲理好,邊吃下最後一口饅頭邊對著1號吩咐道:“你把人扛回去吧,我可扛不動。”
那個膽小的紅袍男人一直默默注視著薑崇卿,見他們離開了食堂,暈倒的曲向竹還是被拖了回去的,嚇得他一把推開麵前的餐盤,他相信薑崇卿的選擇,緊跟著離開了食堂。
其他的審判者麵麵相覷,自然是明白今天食堂的飯出了大問題,都覺得餓一頓其實也沒什麼。
可最後還是有兩個人堅持留下來吃飯了,麵對著那明顯色澤不太對勁的飯大快朵頤……
曲向竹一暈就暈了一宿,再次睜眼時天色又亮了,無意識地想打個哈欠,卻被麵部肌肉牽扯的疼痛感痛得不自覺捂住了臉,他摸著高高腫起的麵頰呆了半晌,卻發現記憶從走進食堂起就不太真切了。
幸好,1號很快走了進來,見他醒了鬆了口氣:“就怕耽誤晨會。”
薑崇卿靠在門口,一如既往的高昂語調裡多了些嘲諷:“真是夠倒黴的,沒沾一口狗肉還差點中招了,準備好謝禮吧你——”
說著,她晃了晃手背那依舊存在的紅色痕跡。
再結合薑崇卿大致的描述,曲向竹大概弄清楚了昨晚發生的事情,苦笑一下。按照他對自己特殊體質的把控,如果一群人裡麵非要有一個人中招的話,那人一定是曲向竹沒跑。
他頂著腫脹的臉表達了謝意,就聽到薑崇卿繼續說:“情況不太好,因為昨天的晚飯也是一樣的菜。”
曲向竹捧著臉,說話含糊不清:“幸好還有饅頭和蔬菜湯,不然真不知道怎麼辦。”
1號:“隻是第二字。”
曲向竹問:“什麼意思?”
“意思是如果天辰一高是在後麵的幻境出現的,每頓飯很有可能就隻有狗肉,到那時在饑餓的催動下,擁有再堅強意誌的人也無法幸免,”薑崇卿語調一轉,將短發彆在耳後,“不過那都是後麵的事情,還是注意眼下吧,至於以後——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曲向竹有些哭笑不得:“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會不會更貼切一些。”
薑崇卿無所謂:“差不多。”
1號又給曲向竹補充了一點昨晚分析出來的各種可能性,其中他和薑崇卿更加偏信的結論是,天辰一高的法條不能徹底生效的原因很有可能在鄒榮身上。
隻要讓法條生效,一切水到渠成。
曲向竹望著薑崇卿有些起皮的嘴唇,隱隱感到有點好笑,所謂的討論很有可能是薑崇卿一個人喋喋不休,1號偶爾附和和提供思路。
他偷偷按了按自己腫起來的臉,將笑意憋回去,正經道:“細說說。”
薑崇卿清了清嗓子:“推導起來挺麻煩的,總歸總,由於鄒榮身份的特殊性,鄒啟明在學校擁有了特殊權利,孫校長和鄒榮又是同一個立場的,跟他們關係好的人也擁有特殊的權利,這種特殊權利大概率就是學校師生守則無法正常實行下去的原因。”
“那我們要做的是?”曲向竹問。
“將鄒榮趕下馬。”薑崇卿眼眸裡泛過一絲誌在必得的冷意,看起來心裡已經有了幾分成算。
曲向竹皺起眉頭:“幻境逼得越來越緊,這種事難度可不低啊。”
熟悉的廣播按時響起:“請各位師生前往大操場主席台前,五分鐘後晨會準時開始……”
顧不得說什麼,三個人決定先去參加晨會,路過兩間已經被打開的宿舍時,看見了兩具並不意外的屍體,一具黃袍屍體,一具絳紫袍屍體。
這兩天見過的死者的死法太過於駭人,因此這兩具死得跟第二天一模一樣的屍體並未激起波瀾,死因太過明顯,路過的幾人都未把注意力放在兩具屍體上。
曲向竹特意尋找了一下那個叫齊芝的姑娘,她見曲向竹的目光尋過來,毫不畏懼地對視上,報以一個沒什麼情緒的平淡眼神,曲向竹笑笑便將目光收回。
由於這幾頓飯曲向竹不僅什麼都沒吃上還挨了頓打,今早他不論說什麼也要去食堂拿點早飯,隻是一進食堂便傻眼了。
早餐一律換成了狗肉夾餅和雞蛋、肉湯。
肉湯自然是不敢喝,曲向竹悻悻拿了三個雞蛋就走,不敢在食堂停留多一刻,一路上被雞蛋噎得直翻白眼。
趕在晨會開始前回到隊伍裡,曲向竹盯著大屏幕上的“星期五”三個大字,痛哭流涕地咬牙:“我現在知道饑餓的威力了,我甚至有點兒想把宿舍樓的屍體吃了。”
薑崇卿表情略為無語,大概是嫌他丟人,稍稍站得離他遠了點。
令人喜出望外的是,今天的晨會,鄒榮來參加了。
他講話的內容除去冠冕堂皇的說辭,主要目的是為了將他追加對天辰一高的投資這件事廣而告之,名義上是半公益性質的,但看著孫校長的那誌得意滿的笑容,裡麵的一些彎彎繞繞就不打自招了。
這些東西貌似無用,但為曲向竹提供了一個非常好的思路,他悄悄對1號說:“如果我們能查出來鄒榮的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關他個十年八年的,也算是達到目的吧?”
麵頰上的傷口影響了他說話的清晰度,曲向竹的聲音稍大了些,吸引著前排的齊芝突然回頭看了他一眼。
晨會結束後,齊芝過來搭話:“有什麼新的線索嗎?看樣子你們應該已經到了完成訴求這一步吧,有什麼想法嗎?”
言下之意,這姑娘也已經到了訴求這一環節,曲向竹不禁對她另眼相待。要知道這幾天她可都是獨自一人在查線索,現在的進度隻比他們落後一點點而已。
齊芝率先開口:“合作共贏,”她重複了一下曲向竹第二天告訴眾人的話來表明立場——雖然其他人查到的線索總是落後他們一步,因此分享線索環節他們也從未參加過。
齊芝率先分享了自己的一條信息點:“校長還有一個姓鄭的,這位校長利用價值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