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典禮的流程跟現實沒什麼區彆，一堆領導講一些場麵話，再由學生代表發表感言，最後附上幾個小節目。

學生們七嘴八舌聊著天往食堂走，興致勃勃地講述著假期遇到的各種各樣有趣的事情。

人潮中的審判者們可沒這麼好心情。

一個上午就這麼過去了，一點兒進度都沒有，大家連高小花這個人是誰都沒打聽出來。

薑崇卿麵色不虞，路過1號時揚聲道：“褚滄，查到什麼了麼。”

1號如實：“沒有。”

高傲的女孩眉頭一挑，冷哼道：“真是退步了，你可是我唯一的對手，彆讓我覺得一陣子不見不配跟我相提並論了。”

說罷昂著頭去了食堂。

“你叫褚滄？哪兩個字？”曲向竹問。

“有空寫給你。”1號回答。

曲向竹目光帶著調笑：“你怎麼不問我的名字？”

“沒必要。”1號不加掩飾，怎麼想就怎麼答。

“……”曲向竹語塞，兩個人剛好走到食堂門口，便話鋒一轉，“你猜食堂有什麼？”

1號貌似對這個問題饒有興致：“高小花？”

曲向竹詫異，拉著1號擠進去：“當然是有飯啊，哪來的高小花，餓死了快走——”

學校食堂品類豐富，菜品幾乎是應有儘有，但售價不高，劉主任給他們每個人手裡發的校園一卡通餘額很充足，曲向竹刨了口飯感慨：“不愧是最好的學校，比我們學校的飯好吃多了。”

“隻知道不是高一。”1號小口品著湯，還在試圖縮小高小花的尋找範圍。

旁邊的同學搭話道：“新來的實習老師？”

那是個理了寸頭的小男生，頭發側麵剃出一道閃電，校服大咧咧地敞著，露出裡麵黑色的短袖，說話的時候語氣痞痞的，看起來有點兒像刺兒頭。

二人立刻機敏起來，交換了個眼色：“是啊。”

那同學又問：“是哪個年級的呀？”

曲向竹笑著問回去：“同學，你希望我們是哪個年級的？”

沒來得及回答，一道聲音傳來。

“祥子哥，聊什麼呢？”

旁邊又坐下幾個他的同班同學，看樣子跟他很熟，氣勢上卻弱他一節，曲向竹猜測應該是所謂祥子哥的跟班。

祥子哥無所謂地咧咧嘴，壞笑著：“沒事兒，跟新實習老師交流交流感情。”

說完，他將餐盤一收，拍了拍那男生的肩膀：“吃著啊，我先走了。”

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再給。

那幾個小跟班倒是時不時看兩眼他們，眼神裡說不上是什麼。

曲向竹和1號也沒再久留，快速離開食堂。

回去的路上，曲向竹又問：“你猜食堂裡有什麼？”。

1號無語地看他一眼：“有飯。”

曲向竹笑眼一眯：“錯了，有高小花。”

剛剛那刺兒頭的校服外套的背後有一道綠色的杠，這個學校不同年級的校服，背後的杠也不一樣。

高三是紅色，高二是綠色，高一是藍色。

“祥子哥是高二的，看起來不太好惹，咱倆買個碼，猜猜是不是他做的，”曲向竹意味深長地搶先答道，“我買是他，隻是得找到一些證據證明，不然審判書怕是不認。”

1號也難得有興趣玩這種無聊的把戲：“我買，不是。”

這會兒是午休時間，校園裡靜悄悄的，兩個人在宿舍門口約定下午兩點一刻準時彙合。

呆了沒多久，曲向竹在宿舍門背後掛著的布袋下麵發現一張師生守則。

如果不是他觀察仔細，很容易就漏了。

師生守則第一條：休息時間不得喧鬨。

這所學校規定的休息時間在中午一點到下午兩點，夜間十一點到第二天淩晨五點。

床頭的電子表此刻顯示的正是13:01。

剛看完這行字，門口突然響起一道聒噪的驚叫聲，這叫聲太慘，審判者們紛紛出門查看。

那是一個身著紅袍的審判者，她恐懼地捂著嘴，顫抖地指著角落裡一隻混身是血的死老鼠。

曲向竹眼裡閃過一絲興味，他正好在懷疑這所謂的師生守則究竟是不是法條，這就有人送上門了。

“叫什麼叫什麼！”一個黃袍男人非常暴躁，他是個有起床氣的人，“不是都死了嗎！你在亂吼亂叫什麼！讓不讓人睡覺了！”

那男人越說越激動，幾乎是咆哮著衝上去，拎雞仔似的將那女人拎起來，他同伴趕快攔上去：“好了好了，不至於，呂量，鬆開她——”

呂量怒氣衝天，盯著那女人的眼神十分可怖，如果這不是十字審判，他們都要懷疑這男人會不會就地把那女人殺掉。

那女人蹲在地上哭得哀哀戚戚，最後還是同伴將她扶起來，說去幫她換一間宿舍。

“哼。”不遠處傳來一聲冷哼，曲向竹轉頭看，他隔壁是1號，再隔壁就是薑崇卿。

薑崇卿的短發直的像她這個人一樣沒什麼情感，此刻盯著來自同一個法庭的紅袍女人，眼裡不見半點憐憫或者煩躁，那雙孤傲的狐狸眼分明是用看死人的眼神看著那女人和呂量。

看屍體需要什麼情緒嗎？顯然不需要。

1號顯然也看到了薑崇卿這副模樣，眼眸噙著無奈，率先回了宿舍。

曲向竹唇角一彎，衝薑崇卿點點頭，少女並未搭理，轉身將門關上。

看薑崇卿的反應，曲向竹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地看看師生守則。

師生守則第二條：每周借閱一次圖書館圖書

第三條：按時參加每日晨會

第四條：尊敬師長

第五條：愛護學生

第六條：禁止吸煙酗酒

第七條：禁止打架鬨事

第八條：做優秀的德智體美勞健全的人

倒是並不繁瑣，比起有些學校的守則來說反而較為寬鬆，其中第四條和第五條，尊敬師長與愛護學生倒是很有意思。

曲向竹目光在這兩行久久停留，看似最敷衍了事最寬鬆的兩條，埋伏的陷阱反而越大。

忽地，傳來輕輕叩門的聲音，斟酌片刻，曲向竹將門打開。

是1號。

他目光很平靜地說：“注意門後守則。”

是特意來提醒的，曲向竹倒也沒拂他好意，假裝第一次看到：“差點沒注意到，謝了。”

午休過後，十二人各自探索。

薑崇卿特意等著呂量與那女人離開房間，用一卡通刷進去四處檢查，曲向竹和1號默契地跟了進去。

“你們看。”薑崇卿似乎篤定了問題在哪兒，她將布袋掀起，指著門背後的守則。

與他們的守則不同，這兩間屋子的守則第一條竟然是紅色的字體。

但細細看過去，就能發現那並不是紅色字體，而是被紅色的液體描過，那液體散發著微弱的腥味，借著光看還在微微反光，甚至有種粘稠的感覺。

很顯然，這是剛描上去不久，還是用血描的。

很難想象，他們在午休的時候，這兩間屋子裡究竟有個什麼東西趴在門上一筆一畫地用鮮血描繪這一條守則。

得到想要的信息，薑崇卿不再停留，自顧自走了。

曲向竹掃了一圈，確認沒什麼其他不同，隨手將布袋重新掛好：“法條應該是與原告產生邏輯關係的，比如上一字，”

“神婆是李桂英最憎恨的人，因此她的屋裡不能住活人，”

“麻英村在李桂英看來，是黑白顛倒的村子，因此黑夜裡帶燈的人倒算不上黑白顛倒了……”

細細想來，光從第一字看，確實是有這個內置關係。

不僅如此，還能發現，不論是審判者還是幻境中的人，都受法條製約。

“會不會是校園暴力？”曲向竹不確定地猜測，“高小花有可能是想強調這一點，因此守則才會變成法條。”

他正指著第七條：禁止打架鬨事。

1號指腹摩挲著“師生守則”四個字道：“先入為主隻會影響判斷。”

“現在可以確定，守則是法條內容之一，那麼，”曲向竹轉頭問道，“你覺得一個刺兒頭，符合其中的標準嗎？”

“至少那個祥子哥，應該是個線索，”曲向竹提議，“我們先去高二年級辦公室，查查這個所謂的祥子哥。”

高二年級辦公室裡，老師們聚在一處聊閒，見兩人進來主動打招呼：“新來的實習老師啊？怎麼了？”

兩人也禮貌頷首，曲向竹又掏出他那張標誌性的人畜無害的可愛笑臉：“老師們，我們想打聽個學生。”

一手夾著物理書，一手端著茶缸的地中海老師搭話：“哦，你們問就是了，留下來以後都是同事，彆那麼客氣。”

曲向竹皮笑肉不笑，心裡默默吐槽，拜托誰想留在幻境跟你們當同事啊。

麵兒上感動地問：“祥子哥是誰啊？”

聞言，那地中海老師神色僵了一瞬，繼而頗為惱怒地回答：“嗐，這學生還是離遠點兒，你管都管不住的。”

另一個女老師笑盈盈說道：“莫老師也是被氣狠了，這學生本名叫高超，管不得說不得，不然就要跟你乾仗，一天拉幫結派打架鬥毆，真是迫害學風，真是冤孽，冤孽啊。”

1號問道：“師生守則不是不讓打架鬥毆嗎？”

那女老師哈哈大笑：“高超還能讓師生守則管住啊？”

“那學校怎麼還忍得下他？”其實曲向竹想問的是張超既然違反法條，為什麼還能活到現在。

女老師臉色稍變：“這哪是我們能議論的。”

說罷笑著打岔說要去借點水喝就走了。

地中海老師資曆比較深，他倒沒什麼好怕的：“為什麼？孫校長的私生子，誰敢開除……”

他低頭抿了口茶，露出頭上一塊光禿禿的頭皮，抬頭卻看到校長正滿麵春風地巡查二樓，抬起恭維的笑就迎了上去：“誒呦，孫校長……”

“高冷哥，你說，”曲向竹望著孫校長，“校長的私生子，為什麼姓高？跟誰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