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內傳來一片“嘶——”聲,大家都很隔應這道聽起來隨時要斷氣的聲音。
曲向竹渾身冒出雞皮疙瘩,天曉得這聲音究竟有多難聽。
那高大的人緩緩走到大廳中央。
他的聲音並不大,但能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
那道難聽得快把9號聽哭的聲音繼續說道:“在座的各位已經勝過許多人了——”
“那麼,親愛的審判者們,你們準備好了嗎——?”那聲音吊著嗓子問道。
但他似乎並沒興趣等眾人的回答——哪怕也沒人回答他。
他滿意地點點頭,扭頭走向十字架正前方那張華麗得過於誇張的座椅——也就是曲向竹此刻坐的位置。
那座椅的扶手兩側懸浮著兩顆碩大的水晶球,此時正隱隱約約地泛著微光。
水晶球固然美麗詭譎,曲向竹盯著盯著感到心神微微一凝,他每每看向這個水晶球,都會有種很熟悉的感覺,但想歸想,他可沒興趣上手摸一摸。
就在眾人以為要到此為止時,這人突然停下步子,背對著眾人病態地笑著,
“嗬嗬嗬——我很期待你們能翻出什麼浪花,按照我的判斷,你們應該能解鎖一些很有趣的部分……”
緊接著,這人用一種奇怪的調子問道:“這位審判者,你坐這裡,我去哪裡?”
曲向竹聞言,不多廢話,識趣地將座椅讓出。
這人坐回椅子,徐徐旋轉左手邊的水晶球,空曠的大廳內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音,玄色大門應聲緩緩開啟,黑色的迷霧張牙舞爪地湧入大廳,將十字架和十字架前端坐的人迅速吞沒。
“嗬嗬嗬嗬——去吧,審判者們,願上帝,保佑你們——。”
隨著迷霧模糊了巨型十字架,剛剛還隱約有動靜的大廳突然變得死寂,仿佛隻剩下了曲向竹一個人,但他明明還能看得到其他審判者。
他們或緊張或無奈,都目標明確地朝著前方屬於自己的那一團刺眼的白色光芒走去。
但曲向竹卻沒有屬於自己的光團——或者說是他能看到的光團太多,他不知道哪個是自己的。曲向竹一步步踏著回聲向光團的大致方向走去,順手將脖頸上的十字架取下來揣在兜裡。
不過曲向竹很快發現了事情有趣的部分。
在他的視角裡,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周圍的每一個審判者和他們的光團,但幾次嘗試下來他發現,其他審判者卻看不到他的。
不論是他在麵前揮手做鬼臉,還是直接擋在前麵,其他的審判者要麼直接忽略,要麼就從曲向竹身體裡直接穿過去。
他就像一隻鬼。
這個想法冒出來的時候,曲向竹著實嚇了一跳,繼而低聲笑起來。
因為不論他伸手觸碰哪一團光球,都會感受到一股隱約的吸引力,這種吸引力代表著接納。
“也就是說,我可以自己選擇?”曲向竹不禁興奮起來。
根本不用猶豫,出於生存率的考量,曲向竹直接選擇了1號的那顆光球。
光球的光芒迅速地將曲向竹籠罩,一股鋪天蓋地的吸引力將他拉扯進第二字審判。
又是一個重摔,這次曲向竹一屁股砸在了人群中間,驚得四周的人驚呼一聲讓開部分地方給他。
麵前是一所高中學校的大門,正上方拉著一道巨大的橫幅:歡迎新同學——!!!
看樣子是新生入學的日子。
周圍的學生們穿著整齊劃一的校服,有的叼著包子或油條;有的手裡捧著單詞冊;有的勾肩搭背說笑著走進去。
是再經典不過的學生時代的場景。
算上曲向竹自己,這次的人群裡共有十二名審判者,比起第一字來說,少了一個人。
不同之處在於,雖然袍子的形製相同,但顏色有彆,序號更是有重複的。
這次有五名審判者穿著紅色,其中三名穿著鵝黃色,還有兩名穿著絳紫色,曲向竹和1號穿著深藍色。
有那麼一瞬間,曲向竹小小地後悔了一下沒有仔細聽有關十字審判的介紹,不然現在也不會覺得奇怪了。
1號一眼看見他,將曲向竹扶了起來:“又見麵了。”
曲向竹是真的不太能理解,為什麼自己每次出場都這麼狼狽。
十二個人都沒有擅作主張地進入學校,老老實實等著陪審員,周圍的學生依舊是選擇性忽略了這十二個陌生人所穿的服飾,絲毫不受影響。
曲向竹抽空悄悄問了下1號:“為什麼他們穿的衣服跟我們不一樣?”
“不是同一個法庭。”1號言簡意賅地回答了一下。
曲向竹大概能猜出來,十字審判的法庭不止他們這一個,就像同一場考試中會有很多考場,以顏色來區分不同考場的人。
也就是說,如果深藍色考場的審判者死光了隻剩下曲向竹,那麼他有可能會被困在審判中,這是一個致命的bug。
不過現在想這些為時過早,他甩了甩頭,將這種雜七雜八的想法丟出去。
同一個法庭的人似乎對對方的歸屬感更強一些,因此也不跟其他法庭的人搭話,隻互相悄悄地聊。
曲向竹將判決書掏出來,了解一下基本信息,這次的判決書標題是:天辰一高判決書。原告叫高小花,其他欄一如既往的都是空白。
曲向竹剛把判決書收回去,一個身著火紅色袍子女孩兒主動走了過來,身姿挺拔的少女一頭一刀切短發極其利落精乾,光潔的額頭飽滿圓潤,一雙上揚的狐狸般的眼眸微微眯著,似乎在思考什麼。
曲向竹突然就想到青姐所說的:生命力。
她微微仰著頭,拿小翹鼻看人,似乎天地萬物都不放在眼裡,說話時的咬字和音色都極有特色:“褚滄,真是好久不見啊。”
1號平淡地回應:“是啊,薑崇卿。”
“真是期待,我倆誰能贏。”薑崇卿語調很高,說罷瞥了一眼曲向竹,回到了紅袍的隊伍。
“這是誰?”曲向竹很少見到這樣的女孩子,她給人的感覺像一隻天生地育的野狐狸,是那種侵略感十足的美,擁有一種很強大的力量感。
“故……友。”
曲向竹總覺得,1號在說“友”這個字的時候,特彆的遲疑。
但能和1號稱為朋友的人,總覺得也得是什麼厲害的人物。
一切亂七八糟的思緒都在陪審員來到時被打斷,這次的陪審員是個年輕的男人。
他看上去文質彬彬,帶著一副半框眼鏡,梳著大背頭,態度也十分友好:“各位好,你們就是校長所說的實習老師吧?”
“我姓劉,是高二年級的年級主任,咱學校是寄宿製,今天隻是開學典禮,正式上課在下周一,所以先不著急忙什麼,這兩天在宿舍備備課準備準備就行,不要太拘束,有什麼需要的儘管來問我。”劉主任語速稍快,不停地看表,似乎忙的很。
時限應該就是下周一了,曲向竹看了看學校大門口掛著的電子顯示屏,右上角寫了今天是星期二。
劉主任非常熱情,領著十二人去簡略地參觀了一下校園。
老師和學生一樣都是寄宿製,這所學校的教師宿舍條件非常好,是一人寢,寬敞明亮又整潔,帶獨立衛浴,要不是曲向竹他們還穿著長袍,他都要恍惚以為自己是來旅遊的。
劉主任將每個人的鑰匙發下去,之後就借口自己有事,請他們自便了。
這所學校非常大,但結構很簡單,據說由於學生的成績非常好,每年撥到的資金非常充足,因此各種建設都很先進齊全,綠油油的草坪從學校大門口開始鋪滿了整個校園。
要說布局也沒有多複雜,大門一進去就是前操場,主要是羽毛球場,籃球場和跑道什麼的都在後操場,後操場的背後就是學校食堂。
前後操場以中間的教學樓作為分割線,教學樓采取“L”形造型,轉角處是落地弧形玻璃窗的設計。緊挨著教學樓的東側便是圖書館,圖書館再往北一些就是男生宿舍,女生宿舍在男生宿舍對麵,相隔一整個大操場。
“當高中生什麼的我是最擅長了,但是當老師可就是知識盲區了。”曲向竹隨手摘下路邊花園裡的一片樹葉說道。
“第二字難度拔的很快。”1號默默記著這片校園的地形,顯然已經進入了審判狀態。
比起第一字來說,人數少了是次要,主要是這一字開始,除了時限,陪審員肉眼可見地不再主動提供審判方麵的幫助,哪怕是一點有關的暗示。
因為劉主任下達的命令竟然是讓所有人等著。
如果是遊戲中,自由度高意味著有趣、探索性強,但是在審判中,自由度高意味著法條不清晰、審判方向模糊,任哪一個都是要命的事。
兩個人決定先去教學樓看看情況,今天是開學典禮,學生們和老師們都非常忙碌,整個走廊都是來來回回搞衛生的學生和老師,還有發書發本子的。
“你彆說,還真像那麼回事兒,我們學校每年開學也忙成這樣。”曲向竹嘖嘖道,順道抓住幾個同學問有沒有見過高小花這個人,得到的回複都是沒有。
教學樓一樓是各種活動室和公開課教室,二樓便是高一,三樓是高二,為了讓高三的孩子們好好學習不受打擾,四樓是各種會議室和高一高二年級的辦公室,高三的孩子們在五樓。
兩個人四處轉悠時,廣播突然響了。
“喂?喂?喂?現在,請全體師生前往後操場主席台前,開學典禮即將開始,按班級秩序,有序下樓……”
二人對視一眼:“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