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鴉寺 溫澈,我想砍他……(1 / 1)

無二諾 靈籟嵐 4111 字 10個月前

葉勝梳洗完,和慕容真一道出了門,二人走出不遠,房內一陣黑霧彌漫,去而複返的黃衣男子們從霧中現身。

沈堯走到窗邊,目送著長街上兩名少年並肩的身影遠去,混進人群中看不清楚了。

收回視線,他轉過頭來,對著其他人道:“時刻留意少主的動向,他去了什麼地方,見了什麼人,幾時睡覺……每隔三日寫一份記錄給我。”

話音剛落,身側的丁羅接話:“咦,你這人怎麼這樣,少主雖然還小,可也有自己的隱私啊!”

沈堯一怔:“這是大哥的意思……”

丁羅振振有詞:“魔君沒有生過小孩,他學不會尊重小孩子,我們不能學他。”

沈堯挑眉:“你生過?”

“我也沒有,但是我可以假裝。”

丁羅雙手背在身後,一臉嚴肅地對其他人下令:“沒事彆去打擾我們可愛又令人省心的小少主,有這功夫,你們還不如去多畫幾張那個破追殺令……”

他抬手握拳,鬥誌高昂:“最好畫他個一千張一萬張,貼滿整個靈州!”

眾人猶疑不決地對視一陣,望向他身後的沈堯,沈堯擺了擺手:照他說的做。

“是,我們這就去辦。”

眾人得令後化作黑霧離開,丁羅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轉頭看著沈堯。

“怎麼了?”

丁羅掂了掂自己腰間佩著的長劍,嘀咕道:“你們劍修平時都背這麼重的劍嗎?”

沈堯笑笑:“你那把是最輕的。”

“真的嗎?我不信。”丁羅伸手提了提他腰間的劍,長劍紋絲不動,悻悻地收了手,“好吧,我相信了。我們接下來乾什麼?”

“去找大哥吧,聽聽他還有什麼吩咐。”

寒鴉寺內清冷幽寂,除了溫澈和徐澄照二人外,再沒有其他外來的香客。

一進到廟裡,徐澄照便感受到了四麵八方投來的視線。那群和尚的臉色比他們身上的僧袍還要慘淡,像蒙著一層灰,行走站立的動作僵硬麻木,看向二人的眼神卻狠毒又銳利。

他看著溫澈:“他們不是活人?”

“嗯,”溫澈點頭,“都是些機關術造出來的傀儡。”

徐澄照和其中一個和尚對上了視線,一瞬間,他像掉進了黑不見底的深淵,四周都是五彩斑斕的眼睛在快速移動,最後彙聚成一隻巨大的眼睛停在他的麵前。赤紅的眼珠子不停旋轉,像煙花一樣炸開,噴出了許多奇怪的五彩斑斕的符文,一片眼花繚亂的動靜過後,那些符文又變成了無數小小的眼珠將他環繞……

徐澄照感到自己雙手發熱,紅色的樹枝紋路已從指尖攀上了手臂。閉上眼睛,耳畔響起了隱約的雷鳴,心中殺意湧現。

溫澈拍了拍他握上劍柄的手,輕聲道:“冷靜。”

徐澄照猛地睜開雙眼,四周的幻象一瞬間遠去。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異化慢慢地消散了,又轉頭看著溫澈,不解地問:“怎麼回事?”

不等溫澈接話,一個和尚走了過來,雙手合十,對著二人招呼道:“阿彌陀佛,二位施主可是來燒香禮佛?”舉止僵硬,表情木然,聲音毫無起伏。

溫澈道:“方丈在哪?帶我們去見他。”

“方丈……方丈……見他……”和尚腦袋晃了晃,低聲重複了一句溫澈的話,緩緩抬起了手,“二位施主,見方丈,這邊走。”手上一截明顯的黑印二人都清楚地看在了眼中。

徐澄照道:“這也是傀儡?”

“應當是……”溫澈低聲道,“先跟著他。”

徐澄照點頭:“嗯。”

二人跟著怪異的和尚走出不遠,見到遠處兩名沙彌架著一個農婦往外走去。農婦滿臉都是淚水,口中高聲喊叫著什麼,拖著她的和尚一臉漠然,其他人也都對此一幕視而不見,呆滯地做著自己手裡的事情。

溫澈問走在前頭的和尚:“這是怎麼回事?”

帶路的和尚充耳不聞,頭也不回地小步走著,徐澄照抬手扯住了他的僧衣。和尚腳步停下,僵硬地轉過頭來,連帶著整個身子也慢慢扭轉過來:“二位施主,見方丈,這邊走。”

徐澄照鬆了手,和尚雙手合十,作了個揖,緩緩道:“阿彌陀佛,二位,施主,見,方丈,這邊走。”說完,又慢慢地調轉步子,往前頭走去。

徐澄照抬手握上劍柄:“溫澈,我想砍他。”

溫澈拍了拍他的手背:“冷靜,晚點再砍。”

二人跟在和尚身後,走過的院落越來越偏,最後在一處不見日光的小院中停下腳步。還未靠近院裡那間屋子,兩人便都感受到了一股詭異的氣息,走近門口,一陣濃鬱的血腥味迎麵而來。

溫澈道:“你們方丈就住這裡?”

和尚偏了偏頭,表情麻木地抬手:“見,方丈,裡邊請。”

溫澈打量了一下四周,目光最後在和尚那渾濁的眼珠上停留一瞬,走進屋內,徐澄照緊隨其後。帶路的和尚最後進屋,盯著二人的背影,雙手在背後緩慢地關上了房門,隔絕了外頭的光亮。

屋裡並未點燈,借著從窗欞透進來的微弱天光,徐澄照打量著四周,隱約可見是一個佛堂,佛像和供桌都隱在昏暗的帷幕之後。

溫澈轉向那帶路的和尚,正要開口,卻見他僵硬地抬起了手。一道寒光閃過,鋒利的刀刃一直從他的肘窩割到掌心,下臂及半個手掌的血肉和僧袍一起被切開,一柄沾著血肉的斧頭從手臂裡頭彈了出來。

和尚陰測測地瞪著溫澈,一躍而起,揚著斧頭衝他砍來,下臂上的皮肉和破爛的僧衣從手肘處垂下,甩出一道血色。

溫澈輕巧後退,偏頭躲過和尚掄過來的手臂,巨斧帶起一陣勁風,砍上他身後的柱子,溫澈長發飛舞,柱子應聲而碎,裂口處石塊和粉塵紛紛墜下。

“好了,你可以砍他了。”溫澈避開亂石,轉臉看向徐澄照。

他話音剛落,和尚已被攔腰斬成兩半,巨斧脫手飛出,嵌進了另一側的牆上,稀碎的砂石如同流沙一般從缺口落下。

徐澄照收了劍,走到溫澈身邊,那被他砍斷的和尚變成了幾節裹著僧衣的木頭,四肢也掉落下來,卻是人類的殘肢。他用腳尖踢了踢那木製的軀體,木頭翻轉過來,上頭一道印記閃過,迅速黯淡下去。

他看向溫澈:“這是什麼?”

溫澈打了個響指,手中多了一個燭台,蠟燭的光頓時照亮了整個昏暗的房間。借著燭光,二人也看清楚了那道圖騰,是一隻人麵虎身、手爪如龍爪,背後長著雙翼的怪物。

“這是司空家供奉著的金神蓐收之印。”溫澈看了看那圖騰,又將視線轉向那一堆木頭和殘肢,皺起了眉,“司空一族擅長機關術,這木機關的確出自司空門下。不過金虹宮是名門正派,可沒有這般用斷肢拚湊人形的殘忍術法……”

徐澄照道:“令人惡心。”

溫澈手中的蠟燭照亮了整個房間,隻見屋子正中間坐著一尊盤腿的大佛,隻有半邊身子,頭肩部分依稀可見白骨和血肉,下半部分是用木塊搭的,幾根木條穿透了黃色僧衣,突兀地向四周伸展著。

白骨和木頭做的機關軀體成堆地搭在大佛麵前的供案上,散發著一陣腐臭的氣息,頂上垂下的黃布和四周的白牆上都被淋漓的血色侵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右側的牆上掛著一副畫像,已被先前那和尚手中的巨斧劈開,依稀能看得出來那是一隻長著雙角的怪物,膚色青灰,麵上長著一對五彩的眼睛。

盯著那雙眼睛,徐澄照又感覺到雙手一陣灼熱,他閉上眼睛,用力搖了搖頭。

溫澈並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端著燭台,邊檢查屋內散落的機關木塊邊道:“難道那個鋫州來的老和尚,是司空家的內門弟子?”

看著溫澈眉頭緊鎖的模樣,徐澄照伸手撫平他的眉心,觸到人.皮.麵.具上的那塊紅斑,有些不解地問:“溫澈,為何要做這麼醜的麵具?”

“自然是為了不引人注目了。”溫澈笑道,“你果然跟我大侄子一樣。”

徐澄照搖頭:“不一樣。”

溫澈笑了笑,抬手結咒,黑色的霧氣如流水一般從他手中湧出,滴到地麵上向四麵八方逸散開來,閉上眼睛,雙手用力緊握成拳,黑霧瞬間如箭一般向屋外衝去。

片刻後,他重新睜開眼睛,張開手道:“這寺廟內還有許多活人,他們被關在一處奇異的地方,那裡有人設下了法陣,我探知不到具體的位置。”

徐澄照問道:“這是什麼術法?”

溫澈道:“見羽自創的鬼門秘法,名為‘尋影覓蹤術’,能探知到方圓十裡內的活物。不過……若是沒經他允許,我可不敢教給你。”

徐澄照若有所思:“你的兄長,是不是也很討厭我?”

溫澈避而不答,抬腳往門外走去:“這寺廟實在陰森詭異……還記得方才那個被拖走的大娘嗎,我們去找她。”

二人走後,一道紫色的霧氣緩緩在屋內彌漫聚集,慢慢凝成一團,一個身形高大的年老和尚從霧中走出。老和尚麵容慈祥,兩道長長的白眉垂落,黃色僧袍外裹著袈裟,脖子上掛著幾串念珠,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

他蹲下身看著被打散的和尚,捋了捋胡子,道:“老弟,那人的劍招你看清楚了嗎?一劍就把我的甲叁砍碎了,真是不簡單。”輕佻的語氣與嚴肅的外形大相徑庭。

他偏過腦袋,看著牆上掛著的畫像,接著道:“他身上帶著修羅的力量,令人恐懼。”與上一句說話的語氣大不相同,像是另一人在說話。

“我說老弟啊,我開口說話的時候,你就不能在心裡回應我嗎?反正我們用的都是同一具身體。”

“憑什麼?”

“我可是先來的!”

話音落下,老和尚的左眼中冒出了肉色的纖細觸手,那觸手向外伸展,頂端長出了一團拳頭大的肉團,血肉模糊的肉團逐漸變大,翻湧了一陣,形成一顆頭顱的形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