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蝙蝠扇著翅膀朝陸希夷衝來,剛飛到他麵前,便一頭撞在透著紅光的結界上,被陸憑一劍刺中,它來不及掙紮,被劍上流淌的神炎正火燒成一縷黑煙。
陸希夷用火團砸中吸血大蝙蝠後,它從林中召來了許多小嘍囉,形態各異的蝙蝠們扇動著翅膀從林中竄出,成群結隊地往眾人撲來,將人包裹著啃食殆儘後,又如旋風一般地向下一個目標衝去。
大蝙蝠拖著沉重的身軀,飛上了最高的那棵樹頂上,倒吊著注視這一切,那雙灰色的渾濁眼珠時不時眨動一下。
陸希夷決斷如流,命令屬下們一半在自己身側結陣對付蝙蝠,一半去幫助其他修士。
陸憑甩了甩長劍,盯著身側比自己小半頭的少主道:“這樣做撐不了多久。”
“廢話,我當然知道。”陸希夷對著他沒好氣,抬手將手中火團扔到正撲咬著一名修士的蝙蝠群中,另一名陸氏弟子趕緊將那修士拖入結界裡。
陸憑問:“那你有什麼對策?”
“你少管我!”陸希夷狠狠地瞪了一眼遠處倒吊在樹頂上的大蝙蝠,扭頭看向陸離。
陸離和他對視一眼,馬上點頭,將攻過來的蝙蝠群燒死,轉身對著離得近的幾人喊道:“你們幾個都過來,少主有話要說!”
結陣的幾人聚到一起後,陸希夷道:“你們去通知其他人,一起帶著受傷的修士們下山去。”
幾人對視一眼,神色有些猶豫。
陸希夷道:“對付這東西,我一人綽綽有餘,你們在這裡我施展不開。”
陸憑接話道:“他說得沒錯,你們趕緊下去吧。”
聽見陸憑發話,幾人神色有些鬆動,卻仍然不肯下山。
有人搖頭:“不,我不走,我要留在少主身邊!”
有人鬥誌昂揚:“我也不走,我也要留下!”
有人附和:“我也是!”
有人視死如歸:“少主放心,我們就算是死也會保護你的!”
“誰讓你們去死了!”陸希夷怒道,“你們走不走!”
眾人異口同聲:“我們不走!”
“可惡!”陸希夷捏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解下腰牌拿在手中,掃視了一圈眾人,道,“這是命令!”
陸家弟子們你看我我看你,又看了看一旁的陸憑和陸離,最後對陸希夷恭敬俯首,齊聲道:“遵命,少主!”
看著得令後走遠的眾人,陸憑笑道:“你的少主威風,全靠這塊牌子才撐得起來。”
陸希夷不悅道:“囉嗦,你怎麼不走?”
陸憑伸手掐上他的臉:“弟弟,你死了我怎麼回去跟爺爺交差?”
“哼,你這臭芝麻臉……”陸希夷拍開他的手,低聲抱怨。
陸憑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沒什麼!”陸希夷走向陸離,一邊扭頭凶巴巴地警告陸憑,“我一人足夠,你彆出手。”
陸憑聳聳肩:“我不搶你風頭。”
眼看著眾人下山,樹頂上的巨型蝙蝠扇了扇翅膀,緩緩落到樹乾上,爪子上還抓了什麼東西。
等它在樹乾上站穩後,三人看清楚了,那是一具屍體,正是一開始陸希夷沒能救下的那名修士,眾人方才忙著對付其他小蝙蝠,沒有察覺這怪物是何時將他拿走的。大蝙蝠看了看那修士,又轉頭看著陸希夷,咧著嘴笑了笑,臉上五官扭動,竟變成了那修士的模樣!
陸希夷後背滲出一層冷汗,直到這時,眾人方才知道,他的人臉原來是這麼來的!
大蝙蝠扇了扇淤泥拚成的翅膀,從裡頭撈出一隻斷手,扔在陸希夷腳下。那殘肢的衣袖上繡著朱雀紋路,正是陸家內門修士穿著的衣服。
陸希夷握緊拳頭,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望著大蝙蝠的眼中湧現出殺意。
大蝙蝠又將那具裹著淤泥的乾屍拋了下來,那乾屍竟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哀嚎。
離得最近的陸離走上前去,乾屍的一張臉麵目全非,勉強可辨認出是眼睛的兩個洞中湧出淚水,嘴巴一開一合,聲音緩慢:“求……求……你……殺……了……我……”
陸離哆嗦了一下,後退兩步,聲音顫抖:“他、他還沒死……”回想起沿路上見到的那些乾屍,不禁頭皮發麻,這些人在生前究竟遭遇了多大的痛苦,根本無法想象。
樹頂傳來一陣嬰兒般的大笑聲,大蝙蝠舉起一隻爪子,像人握緊拳頭一樣攥緊了,底下的乾屍渾身一震,頭垂到了一旁。
陸希夷瞳孔驟然收縮,耳中響起一陣嗡鳴聲。
他走到乾屍身旁蹲下,緩緩抬手,合上他的雙眼,輕聲道:“一路好走。”
陸離走到他身側,有些遲疑地伸手:“阿希……”
陸希夷站起身來,仰頭盯著大蝙蝠,瞳孔閃著金紅色,長發四散,眉心顯露出一朵火紅的牡丹花,周身流轉的火光照亮了那張怒發衝冠的臉。
陸離攔住急切上前的陸憑,搖頭道:“彆過去,阿希現在很生氣。”
有什麼東西被拋了過來,陸離趕緊接過,是陸希夷腰間的朱雀腰牌和金色長鞭。
陸離皺眉道:“武器都不用,阿希真是亂來。”
陸憑歎了口氣,無奈道:“這小子脾氣上來了,多看著點。”
陸離點頭,二人武器在手,小心地聽著林中的動靜。
陸希夷張開雙手,升騰而起,兩股火團在掌中出現,照亮了他周身的黑暗。他雙掌合到一起,用力張開,一麵巨大的火陣在他身前現形。
隨著他比出的鳥型手勢,一隻赤紅色的大鳥帶著燎原的火光從陣中飛出,拖著長長的尾羽往樹頂巨大的蝙蝠撞去,嘹亮高吭的鳥鳴聲高入雲霄,響徹山間。
大蝙蝠被火鳥衝散,淤泥不斷從空中掉落,卻化作許多更小的蝙蝠,林間被魔化的怪物們成群結隊地湧了出來。
陸希夷雙手繼續結印,赤紅的火焰在他掌中跳動,鋪天蓋地的火花像煙花一樣在空中炸開。
落下的火珠將蜂擁而上的蝙蝠燒死後,翻轉著湧上其他怪物,火光在怪獸們的毛皮上滾走,將一切汙穢燃燒殆儘,卻連林中一草一木都不曾引燃。
陸憑愕然:“這小子的‘火珠落花’術,竟然已經修到了第八層了麼?”
陸希夷是陸家新生一代中,唯一不曾佩劍的內門弟子,他以術法見長,驅使的都是極為複雜的高階禦火術。這一招“火珠落花”和先前在茶攤上點燈的那一手異曲同工,範圍卻更廣,所驅使的火珠數量也更多。
這一術法需要極高強度地集中精神,陸家內門弟子勤修苦練數十載,也不見得就能做到陸希夷這等精妙的程度。陸憑花了三年才修到第十層,而這個天才弟弟,接觸這一術法還不到半年。
陸離仰頭看著陸希夷的背影,讚歎道:“阿希真強啊,真想看看他一百歲的時候,是不是也變成了很厲害的老頭呢。”
陸憑嘴角帶著笑意,感慨道:“不愧是陸家這一代唯一的天才,我都有些嫉妒這小子了……”
巨大的火鳥從空中掠過,溫澈目送著它消失在黑暗中,道:“陸家小鬼上山了,那邊不用去了。”
徐澄照點頭:“嗯。”
二人踏上另一條小路,徐澄照提著劍走到溫澈身前,為他撥開齊膝的雜草。
葉勝和慕容真都被火鳥吸引了注意力,一名被喚醒魔性的葉家弟子拔劍往二人砍來。
“那個草包,又在搞這種動靜……”葉勝低聲咒罵了一句陸希夷,扭頭避開了迎麵而來的一劍,用力將慕容真推開。
那一劍擦著慕容真的耳朵過去,削下幾縷發絲。慕容真摸了摸臉頰,有些後怕,先前還是活生生的同伴,如今卻變成了這般模樣,這麼多年來若不是有師父在,他和葉勝也會變成這種不人不鬼的怪物。
他退到一旁,看著葉勝揮舞著雙刀,遊刃有餘地在毒屍人中穿行的身影,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葉勝以體術見長,戰鬥時的姿態敏捷迅疾,張狂美麗,一招一式揮灑自如,如行雲流水般令人賞心悅目。
他曾看過無數次葉勝的戰鬥,但是不管看多少次,仍然移不開視線。
隻見葉勝雙刀在手,用力往前方空無一人的空地揮去。兩股巨大的風刃呼嘯而過,在林中聚集成一股颶風,最後形成了一隻昂首的狼,風聲如同狼嚎一般直衝天際。
慕容真笑容僵在臉上,歎了口氣,問道:“這招是用來乾什麼的?”
“狼吃鳥。”葉勝收了招,衝他揚了揚下巴,重新衝進了那群毒屍人中。
慕容真有些無奈,曾有人說,葉勝的“勝”,是爭強好勝的“勝”,他這個小孩心性的大少爺,在爭強好勝的方麵天下應該無人能出其右。
隨著一聲響徹雲霄的呼嘯聲傳開,徐澄照遠遠見到一陣風在南邊的林中消散,四散的輕風吹起了他的頭發和衣擺。
他看向身後的溫澈,不解道:“這是?”
“應當是葉勝。”溫澈若有所思,“他和陸家小鬼不對付,我之前略有耳聞,沒想到……”
徐澄照麵無表情:“花裡胡哨。”
“年輕人就喜歡這種華麗的招式。”溫澈笑了笑,抬腳走上另一條小路,“既然有葉勝在,南邊也不必去了,我們往北走,直接去山頂。”
“嗯。”徐澄照點頭,麵前的小路平坦,並無雜草,他收了劍,走到溫澈身側與他並肩。
葉勝單足點地躍至空中,抬起右手,用力撞下,將麵前的毒屍人以肘擊落,偏頭,躲開左後方的長劍,抬左腳踹開發難的那人;在空中擰身,左手刀背砍向身後攻來的拳頭,轉身同時,右腿膝蓋擊上對側第四人的肩頭,借力在空中翻滾半圈,握著雙刀,輕巧落下。
身後四尊龐然大物一齊撲地。
慕容真站在原地,睜大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他,“這便是天才麼……”
同樣都是從小被葉無患抓去煉毒蟲蠱的“蟲皿”,他如今已無法再靠體術長久戰鬥,葉勝打起架來卻還是和師父那個不近人情的怪物一樣凶殘。
不過葉勝可比師父要溫和得多——他砍向那群毒屍人用的都是刀背。被他擊中的四人又緩緩爬了起來,連在淤泥上的絲線已被砍斷,他們卻仍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那團淤泥不斷翻湧,又冒出不少背後連著絲線的人形怪物,林間也竄出了許多形態各異的魔物。
葉勝聞到一股撲鼻的惡臭,被熏得皺起了眉頭,拔刀將那些細線全部砍斷了,淤泥中出來的怪物融化成泥水掉落在地上。
綠魂從中竄出,尖聲叫道:“老夫的頭發——”話音未落,被一臉嫌惡的葉勝發出的一道輕風吹散。
綠魂散去後,林中的魔物仍然向這邊聚集,葉勝看向慕容真,喊道:“你愣著乾什麼?”
慕容真回過神來,執筆在空中飛快書寫,黑色的筆墨在他的驅使下往那群魔物飛去,落在它們身上成了禁咒,將它們束縛在墨色的圈中。
他拍了拍手,轉向那群毒屍人,隻見一兩隻魔物從禁咒中掙脫,直直地衝撞過來。
慕容真連連後退,喊道:“彆彆彆,彆過來啊……”左躲右閃,直到後背撞上了一棵樹,心知已避無可避,隻得伸出了手。
眼見著他單手將那隻魔物的頭捏爆了,緊隨其後的另一隻停住腳步,夾起尾巴,龐大的身軀緩緩低伏下去。
慕容真看著它黑色的毛皮,眼中流露出幾分懷念的神色:“我從前也養過一隻小貓呢,是一隻很漂亮的烏雲覆雪,可惜我變成怪物後,它就被嚇跑了……”
他帶著笑容走近魔物,手伸向那雙獸瞳,輕聲開口:“我有些懷念它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睛了。”
葉勝手裡握著雙刀,一腳將毒屍人踹開,轉頭看向散落一地的魔物屍體,表情生動:“你為什麼是個筆修?”
“沒辦法,我無法長久靠體術戰鬥。”慕容真攤了攤沾滿血的雙手,“雖然我也是怪物,但是怪物也是有高下之分的,比起你那邊那幾個,我還是差遠了。”
一隻魔物湊近他的左肩,慕容真抬起右手,麵不改色地抓上那隻腦袋,手上青筋暴起,半人高的虎狀巨獸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摔向前方,連續撞倒五六棵樹後昏死過去,不再動彈。
“你不是怪物。”
葉勝語氣有些不滿,雙刀發出幾道風刃,將慕容真身側的魔物處理乾淨,重新轉向那群毒屍人。他一直用的都是刀背,那些被異化了的手下還不曾倒下一人。
長歎一口氣,葉勝握緊雙刀,接下迎頭而來的一擊,道:“我懷疑他們對我有私怨。”
慕容真驅動著術法將自己的雙手清潔乾淨,重新拿出筆,一邊畫咒一邊道:“誰叫你總是半夜叫人起來乾活,我也對你有私怨。”
葉勝偏頭躲過直衝麵門的一拳,抬腳將那毒屍人踹飛:“我甚至在想,老頭會不會命令他們在這裡把我殺了。”
“那不至於,你還大有用處呢,大少爺。”慕容真將畫好的咒推出去,幾名黃衣的毒屍人被束縛住,斜裡一人手曲成爪朝他抓來,在他手背上抓下長長的一道。
“嘶……”慕容真吃痛,右手脫力,手中筆掉到地上,捂著手臂衝著那人喊道:“去抓葉勝啊!有仇報仇,彆認錯人了!”
“混蛋!”葉勝呸了一口,一腳把那人踹開,擔憂地看著他,“沒事吧?”
慕容真左手撩起被抓爛的衣袖,隻見右手臂上三道觸目驚心的抓痕,已經變成了烏紫色,抬手運功,暗紫色的血從指尖滴落,掉在地上生出一陣白煙。
葉勝仔細看了看那道傷口,紫色褪去,毒已被逼出,撿起地上的筆遞過去,道:“看來並無大礙。”
慕容真放下衣袖,接過筆,活動了一下胳膊:“就是可惜我這件衣服了。”重新畫下咒法,配合葉勝限製住了其餘幾人的行動。
看著被關在陣中不斷掙紮的毒屍人們,慕容真問:“接下來怎麼辦?”
葉勝歎氣:“我也不知道,要是師父在就好了……”
話音未落,九支箭從二人四周一齊射來,那群人同時被釘死在樹上,皆是一箭封喉。
葉勝心中湧起一陣寒意,仿佛被定身了一般呆在原地,手無意識地攥緊了自己的衣衫。
慕容真怔了怔,走到近處的一人麵前,整支箭都已沒入那人的脖子,箭頭甚至穿透了身後的樹乾。
他喉結滾了一下,輕聲道:“師父還是和從前一樣……”
“恐怖”二字沒說出口,二人耳中響起了同一道聲音:“一樣什麼?”
“一、一樣出神入化!”
“哼,兩個沒用的小鬼,怎麼對毒屍人心軟?”
葉勝渾身冰冷,僵硬地往前走了兩步,慢慢朝前伸手,似乎想要抓住什麼,視線從那群人身上一一看過去。這群人原本全是被葉無患拋棄的“廢物”,他將他們帶回自己的宅院,替他們療傷,帶他們修行……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幫他們擺脫身上的蠱毒。
葉無患得知他所做的一切後,便順理成章地用這些棄子監視他,師父曾多次想殺了他們,卻因他和慕容真的求情始終不曾動手……
而慕容真……他和那些人是不一樣的,這世上除了師父外,慕容真是他唯一信任的人,可這群毒屍人下屬們,葉勝甚至叫不出他們的名字。
葉勝仰頭望向空中,月光冷冷地照在他的臉上,像灑下一把透著寒意的霜。
他聲音顫抖:“你一定要把他們都殺了嗎?難道就沒有彆的辦法……”
葉影的聲音比月色更不近人情:“如果有一天,你的心軟害死了你,不準說你是我的徒弟。”
葉勝雙手捏緊,指關節微微泛白,緊咬著牙,一言不發地低下頭去。
慕容真趕緊開口:“師父,小勝他從小就心地善良,你是看著他長大的,肯定知道他的性格……”
“少囉嗦,半山那隻吸血怪物陸家小鬼已經解決了,山頂還有一隻食人怪物。若要向老不死的回報,就說毒屍人在山間沾染了魔魂氣息失控發狂了……還有,要找那顆珠子,去西北方向的那個亂葬崗看看。”
慕容真扯了扯葉勝,葉勝仍低頭不語,他隻得接話道:“多謝師父,我們知道了。”
半天沒等來葉勝的回話,葉影冷聲道:“我走了。”
“師、師父走好!”慕容真拍了拍葉勝,“師父走了。”
葉勝抬起手臂用力在臉上蹭了一把,低聲道:“挖個坑吧,把他們埋了。”
慕容真輕輕替他順了順背,畫出挖坑的工具,和葉勝一起將九人埋葬,又用木板立下了九塊墓碑。
葉勝在墓前呆站了許久,轉頭看著慕容真,慕容真無聲地張開了雙手。
葉勝上前抱住他,伏在他的肩頭,兩隻手摟得很緊,不知過了多久,他哭出了聲。
慕容真輕輕地撫摸他的頭發,仰頭看著月亮,月亮在他眼中模糊不清,像是兩三個白色的虛影。
等到葉勝的哭泣隻剩下哽咽,慕容真擦了擦自己的臉,輕聲道:“走吧。”
兩人並肩走遠,身影消失在上山的小道上。葉影從暗處走出,站在那幾塊碑前,低聲道:“臭小鬼還是跟從前一樣。”
他在墳前靜靜等了一陣,土堆聳動,七八隻手從中衝了出來,墳堆爆開,木板被震得七零八落,龐然大物們從土中爬起。
葉影向前揮手,低聲道:“下輩子投生個好人家。”
一陣黑紫色的火焰從地麵流過,林地上升騰起一陣詭異的火光。良久,火光燃儘,空曠的地麵一片乾淨,什麼痕跡也沒有留下。
一塊燃燒的黃衣碎片翻轉著從空中飄落,葉影伸手接住,看著這塊碎片在手中散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