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豫閉上眼,試圖探尋一絲蹤跡,黑茫茫的一片墜入眼眸,逼得他不得不睜開眼。
“怎麼樣?”微生冥絕轉了轉手腕道。
“不怎麼樣!”聲音似清風朗月,破繭成蝶。
片刻過後,楚文豫一臉茫然的看著微生冥絕,這句話並不是他說的。
他使了使眼色,清了清嗓子道:“這裡不會還有其他人吧?”
微生冥絕點頭回應。
兩個人持續往前走,聲音並不見清晰,反而越來越遠。
驀然,身後的門開了。
“二位,請進。”
楚文豫立馬回頭,看到一位身著規整的帶刀侍衛做出請的手勢。
然後回過頭來發現不知這帶刀侍衛何時出現在他的身後?
注意到微生冥絕微表情的變化,楚文豫放下戒心,跟著他走了進去。
再一次進入這間屋子,裡麵已經變成了一座宮殿。
富麗堂皇,雍容華貴。
寶座上坐著一個氣質高雅的女子,眉間輕皺,曦明的雙眼躲閃著,似是隱藏著不少的心事。
看她的穿著打扮,奢靡中顯現出幾分低調,但總覺得有種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覺。
和她的年齡很不相符。
“你是……?”楚文豫走上前去,仔細一瞅高坐之人的打扮與容顏,試圖猜出她的身份。
女子勾起紅唇,五味雜陳的揚手道:“吾乃大梧公主。”
她也沒有想過隱瞞自己的身份,身為公主,就應當承擔起公主的責任,讓彆人知道,她是堂堂正正的大梧公主。
“那公主殿下,你在這裡乾什麼?”楚文豫抬頭,略帶一絲玩笑的語氣道。
大梧公主:“……”
你以為本公主想待在這個鬼地方嗎?
楚文豫轉過頭來,環視身後,發現帶刀侍衛不見了。
正當他感到奇怪之際,微微一回頭,帶刀侍衛出現在距離他僅僅幾步之遙的地方雙手環胸而立。
嚇得楚文豫一個激靈。
瞬間移動?
慢慢挪動步伐,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帶刀侍衛似乎能察覺到他們的欲望,輕輕一揮袖,“哐當”一下子,門就被關上了。
楚文豫注視著微生冥絕那雙冷靜的眼眸,也讓自己心安一些。
凝肆戲謔無為路,斬相輝鶴束囚鵠。
楚文豫回首,再也不見公主的陽春月,他眸中灑落煙波,染上絕情:“不知公主殿下想要什麼?”
公主閉上眼,將自己的殘識灌入楚文豫和微生冥絕的腦海中。
驟乎,大梧國立,亂世安寧。
此間長寧七年。
大梧開國皇帝辛斬蒼獨寵長孫皇後,先後誕下三個女兒,大女兒早早夭折,二女兒戰死沙場,現在僅剩的隻有這一個小女兒。
小公主生的十分可愛,深受父皇母後的寵愛,她生於亂世之中,可她有一個很厲害的父皇母後,開了大梧的太平盛世。
隻是長寧六年的一場“意外”,讓大梧國成為戰敗國,割地賠償,國庫空虛。
而敵國偏偏看上了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公主,也是當今大梧唯一一個公主。
她身負皇恩不得不嫁,氣勢她心裡很清楚,若是能用她一人的犧牲,換來整個大梧的安寧,這也值得。
可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遠嫁敵國後,終日被折磨不得安寧,惶惶難以度日。
在被囚禁的七年歲月裡,她經曆了國破家亡,這一彆,再也沒見到她的父皇母後。
大梧開國不足十年,便消沉於曆史長河中,孤寂落寞的圓月曾經如何耀眼,而今卻是孤枕難眠。
她整整被囚禁了七年,才等來一個自戕的機會。
多麼希望從來沒有嫁過啊!
自戕之後,靈魂寂滅。
有人為她重聚魂魄,隱入午門森羅殿。
不用多想,那個人就是世代守護她的帶刀侍衛。
這侍衛很是稱職,生前被囚禁和蹂躪過,就是沒有鬆口。
公主又何嘗不知道他的心意?隻是國難當頭,她不得不嫁,後悔也沒用,因為她彆無選擇。
若是能重來一次,即便知道自己的結局,她也會嫁。
“所以她的執念並不在於嫁或者不嫁,而是在於沒與心愛之人表露心意,沒為國家覆滅出一份力。”楚文豫站在公主的角度嘗試著分析道。
今日正是公主出嫁之日。
華光鎮彩,流雲蒼穹,一抹亮光映照在皇城的大梧宮上,在一片金黃下,顯得格外莊重。
隨著鼓聲陣陣,儀仗隊緩緩走出宮門,身著華服的宮女們手持金燈,宛如繁星點點。
她們身後是身披鎧甲的侍衛,手持長矛,威武而肅穆。
浩浩蕩蕩的車隊猶如一條紅色的長龍,從皇宮的深深庭院蜿蜒而出,穿過繁華的市集,行進在街道上。
當隊伍行至皇宮外的大道上時,各地的貴賓和百姓紛紛湧上前來,爭相目睹這一盛況,也為這場盛大的婚禮送上祝福。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頭最為華麗的馬車,車身用金絲鑲嵌,加以珍貴出彩的的寶石點綴,馬車四周的紅色絲綢如同火海般燃燒著,讓人心生羨意。
紅燭搖曳,香爐飄香,飄飄兮華娟夢神宴,淩淩若九霄波微瀾。
眼瞅著車隊行進到自己麵前,百姓們紛紛高舉著彩旗,揮舞著手中的花束,歡聲雷動。
都為她感到高興,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因為她的出嫁而高興,還是因為她的犧牲而高興。
她就是大梧的小公主,身著華麗的嫁衣,淚光不斷的在眼中打轉,圓滾滾的兜住一切悲傷,就和午門森羅殿裡的神情一致。
表裡悲情,空徒傷切。
當隊伍行至城外時,一支精銳的騎兵隊從遠方疾馳而來,他們是駙馬的護衛隊,為新郎送行。
在他們的護衛下,大梧小公主的彩車緩緩前行,潺潺過滄浪的時過境遷,終究有些不合時宜。
“得想辦法阻止和親。”
楚文豫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縹緲的身段蘊燃下餘光璀璨,正在不斷的思忱著。
“現在看來,隻能硬搶了。”微生冥絕雙手叉腰,纖長的手指留下蔭朦的嫵媚與驕柔。
楚文豫捂向微生冥絕的嘴,雙眸散發著閃電般的堅韌:“硬搶?你瘋了?”
將楚文豫骨節卿然的手拿下來,微生冥絕眯著眼,眼縫中閃過少焉恍惚:“你還有好的辦法嗎?”
楚文豫思索片刻,魂歸而铩道:“殺雞焉用牛刀?”
這句話的言外之意是……可以借刀殺人?
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那個帶刀侍衛。
現在最好能找到那個帶刀侍衛,他會更了解公主的去向和處境。
但這帶刀侍衛在哪呢?
“在這!”帶刀侍衛突然出現在他們的身後,扇過一陣邪風,差一點勾來暴雨。
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楚文豫有些驚詫的揚起拳頭:“你……”
帶刀侍衛握著刀的手凝結出汗液黏在掌心,側漏幾分霸氣泠然:“我眼中的公主殿下,絕不是任人隨意拿捏的雪兔,而是我大梧國血勇不屈的蒼狼,是我大梧國堅定不移的戰士。我大梧國皇帝開國數年……”
帶刀侍衛幾句話就打消了他們的疑慮,他是自願陪著公主留在午門森羅殿的,所以再一次回到他的現實,能帶著午門森羅殿的記憶。
就好比神仙帶著記憶下凡曆劫。
這麼一說,楚文豫和微生冥絕就懂了。
既然帶刀侍衛不請自來,那麼由他出麵,再合適不過。
翕然間,風雷滾動,降下天劫,馬車被劈的七零八落,裂痕爬過整個馬車,“砰”的一下子在地麵爆裂,碎片式的零星被這強大的衝擊力頂了出去,生生將地麵撕開一條巨大的口子。
極境舒展的容顏轉眼間合上淩冽,公主破轎而出,懸空而立,手中還拿著一把紅傘。
“爾等皆為裙下臣,狂言刀兵滅我大梧,真是可笑,哈哈哈……”聲音萱媚中帶著狂邪,與之前的公主判若兩人。
帶刀侍衛的眉宇間緊張的勾出千重萬壑,並沒有不可思議,反倒是意猶未儘:“公主?”
他似乎早就預料到這一切的發聲。
莫不是……當年他就在現場?
可鬼神之說虛無縹緲,怎麼可能會在大梧公主身上應驗?
這一定是幻象。
即便知道這是幻象,楚文豫也得弄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才能消解公主身上的怨氣,還曾經的大梧國一片清風朗月,盛世祥和。
“裙下風流獻傾盆,長空萬裡不由人,若非舍君棄國本,安寧動搖舊臣心?”楚文豫蹙眉鼓掌,在此等意境下,他把自己的猜測編成一首詩,大聲念與大梧公主聽。
“舊臣,你什麼意思?”公主走了下來,落到楚文豫的麵前。
先前他也懷疑過安寧六年的那場“意外”,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蓄謀已久的缺口。
她又鄭重的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楚文豫雙手背在身後,貼在公主麵前:“舊臣可知忠魂事?新將可抵百萬獅。”
公主愕然一震,手中的紅傘感知到她的情緒變化,開始躁動起來。
撫摸著傘柄,白皙的雙手劃過傘骨,流露淡淡清香,腕間聞鈴清脆欲滴,她平靜下心緒道:“舊臣,新將,看來我大梧國,也並不太平。”
眸中攪動的風雲瞬息萬變,在這一刻達到頂峰:“父皇曾經說過,內憂外患之下,應先一致攘外,再揪內鬼,後定太平。”
說罷,便啟程回歸大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