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通棋局?笑話!”那人似乎被楚文豫的話惹惱了,大聲吼叫道:“好啊,你若是不通此局,我就讓你的……朋友來試試。”
“朋友?”楚文豫故作懷疑,臉色卻一下子陰沉下來,猶如冰霜寒潭霎時凍地,竟引得那人脊背絲絲發涼。
“怎麼,你們出生入死這麼多次,他還算不上是你的朋友嗎?”那人帶著一股嘲諷的語氣,更多的還是看戲。
“我們關係沒那麼好,算不上是朋友。”楚文豫故作冷淡的回答道,雖是表麵很是鎮定,內心卻被灼的炎熱無比,虛汗直抵後背。
“彆裝了,我不瞎,你們兩個的關係,不算是朋友,那算什麼?算是情人?”那人似笑非笑,戲感更盛。
楚文豫:“……”
大哥,就你這眼神,是怎麼好意思說自己不瞎的?
儘管楚文豫很是無語,可還得聽著那人口中的規則。
此殘局名曰:‘回籠’,成者回籠術,敗向生人出。
每落一子就會觸發雷電之力,且會隨即損毀一個格。
一旦執子,便是以身入局。
若是故意下錯,不被雷電劈死,也得在棋局中被殺死。
楚文豫根本就沒想著下棋,但能威脅楚文豫的人還在那人手中。
“他在哪?你把他怎麼樣了?”楚文豫肉眼可見的慌亂,之前的鎮定自若臨危不亂都是裝的,片刻就被緊張取代。
“彆急,隻要你能解開此局,我不會把他怎麼樣的。”那人幽幽啟口吞雲吐霧般沉著楚文豫的心。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毫無退路。
宏觀整個殘局,講求的就是“犧牲”二字。
眾黑白子以身殉道,呈排山倒海之勢,豁出一旬生機。
雖處於敵對陣營,可心之所向在遠方。
那人一直在一旁盯著,楚文豫不好輕舉妄動,但他隻有一次機會。
若是破不了此局,就沒有逃生的機會,那微生冥絕可能也會處於危險境地,他死了不要緊,絕對不能連累到微生冥絕。
現在看來,若是能找到棋局的漏洞,執一子落下後損毀棋局,尚可有得勝之時。
可找到棋局的漏洞何其可能,簡直比登天還難。
那人在此地研究了一輩子,最終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此殘局不同於其他的殘局,這個棋盤也不儘相同,棋盤是無限格數的,肉眼可見的隻是管中窺豹,冰山一角罷了。
但下棋者需要縱覽全局,所以每一步都須必勝。
雖然看起來隻有一子,但千萬子儘在心中。
歸根結底,還是落子難成,儘管此局千變萬化,可楚文豫還是能以不變應萬變,一子落下,終生無悔。
棋局被解開了,而後消散在他的眼前。
周圍的一切天翻地覆,重塑乾坤。
四周的環境如同畫卷般展開,清風微拂,綠柳如絲,輕輕的拂過水麵,泛起陣陣漣漪,恍若一副細膩的水墨畫。
一座古老的拱橋橫跨水麵,橋上石板沐浴著陽光,被洗禮後斑駁陸離。
橋下流水潺潺,清澈見底,魚兒在水中歡快的遊弋著。
不遠處的茅屋錯落有致,白牆黛瓦,與周圍的綠色天地交相輝映。
那形態各異的荷葉擠滿了池塘,粉紅色的荷花在其中綻放,猶如仙女般妖豔動人。
這是那人以前生活的地方,隻是一場變故,將他的故鄉永遠的封存在這狹小的地方,終日不見江南光,難以旖旎石橋旁。
楚文豫放眼望去,遠處的小島鬱鬱蔥蔥,垂柳依依動人,一條蜿蜒的小路通向島內,宛如一條絲帶鑲嵌在綠意盎然的大地上。
小路兩旁是五彩斑斕的野花爭相盛開,走在小路上,沿途的籬笆上爬滿了藤蔓。
陽光透過稀疏的樹葉灑在水麵上,波光粼粼,醉於光陰。
他們一族常年生活於此,隻是那場變故,一個大貪官不知道從哪裡請來的騙子,讓他們一族之人一夜滅門,也遭受到詛咒。
他原本是一個靠變臉為生的戲子,後來跟隨高人學習易容術,那場變故也隻有他一人躲了過去,但也應了那句詛咒,他從此沒有了臉。
沒有了臉如何變臉,一個常年登上高台之人一夜之間,就這麼跌落穀底,從此隻能生活在窄小無比的空間裡,他恨,恨每一個官。
楚文豫是懸案堂的堂主,微生冥絕是鎮武司的司卿,二人身居高位落在他的手裡,隻能讓他們千百倍奉還。
楚文豫很清楚,解鈴還須係鈴人,要想化解他的怨氣,就隻能找到那名貪官,將他就地正法,於乾坤中救下他的族人。
可這又談何容易?
那人早已消失不見,微生冥絕出現在楚文豫的身邊。
“你沒事吧?”楚文豫關心道。
“我沒事,”隨後微生冥絕將楚文豫拉到一間客棧,褪下他的衣裳,看到滿目瘡痍,道:“你還是先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你乾什麼?”楚文豫臉上寫滿了拒絕二字,表情很是憤怒。
雖然不是被當眾脫衣,但當著微生冥絕的麵,楚文豫還是很不好意思的,可他再不好意思,也沒有微生冥絕的力氣大,更沒有微生冥絕的速度快。
隻能被當做粘板上的魚肉,隻能被當做待宰的羔羊,任憑微生冥絕對他上下其手。
“渾身是傷,你不疼麼?”微生冥絕咬著牙道。
“不疼啊!”楚文豫故作輕鬆道。
“我疼。”微生冥絕垂下眸不敢看向楚文豫的眼睛,隻是暗自歎氣。
楚文豫以為他受傷了,開口問道:“哪裡疼?”
微生冥絕如扇般的睫羽微眨,化作利劍直刺自己心底:“心疼。”
“你受傷了?”楚文豫緊張道。
微生冥絕抬眸,撞入緊張又溫情的慌張裡:“剛被一個傻子萬箭穿心了。”
楚文豫:“……”
仔細檢查一番後,微生冥絕還是覺得不安心,索性叫了當地有名的大夫一瞧,針灸處理並包紮好傷口之後,扶著楚文豫躺了下來,“你且安心休息,萬事有我在。”
“哦!”楚文豫這聲‘哦’中,竟然透露出半分撒嬌,可能是這滿身的傷痕慣的他吧!
微生冥絕就這麼守在一旁,為的就是給楚文豫足夠的安全感。
對上半睜不睜的眼眸,桃杏般的雙眼夾雜著一絲嫵媚,微蹙的眉頭含著劍一般的鋒利,叼著微生冥絕的心。
眼前這個男人,自己怎麼就看不夠啊?
他就這麼瞅著楚文豫,本以為會瞅到他閉上雙眼,誰知楚文豫睜得很大,道:“我又不是不能自理,你在這守著我做什麼?”
微生冥絕有一些心虛,遮遮掩掩道:“隻有一間房了,我不守著你,難道和你同床共枕啊?”
隨即又補充道:“其實,和你同床共枕也不是不可以,我反正不介意。”
楚文豫微微抿嘴:“……”
大哥,你不介意,我介意!
見楚文豫反應不大,微生冥絕就默認他同意了,直接脫下靴子竄上了床。
這速度,比捕食的獵豹還快不少。
楚文豫打了他一拳,道:“你乾什麼?”
這一拳太過於用力,扯到了自己的傷口,不禁發出一陣低吼。
這種傷敵一千自損一萬的招數,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是怎麼想的。
“你沒事吧?”
對上他那雙誠懇的眼神,楚文豫感覺是自己理虧了,鬆口道:“算了,反正就一張床,湊合住一晚吧!”
微生冥絕心裡爽翻天了,我可就等你這句話呢!
上床之後,抓緊時間解開衣裳鑽進暖玉般的被窩裡。
“你說降下詛咒的那個高官,會是誰呢?”
為了避免尷尬,楚文豫還是覺得應該聊正事。
微生冥絕側臉道:“我不知道。”
“那是不是解開了詛咒,我們就能回到現實了?”楚文豫問這個問題,純屬是為了尋求一些心裡安慰。
“我也不知道。”微生冥絕搖頭道。
楚文豫感覺有些敷衍,於是便問道:“那你知道什麼?”
微生冥絕思索一番,道:“我知道你受傷了,知道你近期不能碰水,知道一天需要給你換兩次藥,早晚各一次,我還知道……”
聽著微生冥絕細細數來的事情,竟然每一個都是關於自己的。
他何時對自己這般關心了?
一想到這裡,楚文豫不禁思索著:他們的關係是什麼?
是兄弟,是朋友,還是……?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像那人說的那樣,那人不過就是隨口一說,當個笑話聽聽就行了,何必當真呢?
嘗試著閉上眼,隻要入了夢中,就不會想到微生冥絕了。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夢中的少年,還是微生冥絕的化身。
怎麼哪裡都有他?
怎麼滿腦子都是他?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楚文豫疑惑的看著還在熟睡中的微生冥絕,慢慢的靠向他,想要仔細瞅瞅這個人,究竟有什麼特殊之處,值得他充斥整個腦海?
值得被如此“牽腸掛肚”?
楚文豫剛想要下床,微生冥絕正好睜眼,這個動作他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雙臂微微彎曲,壓在微生冥絕的雙肩旁,兩腿也岔開著,分跪在他雙腿旁。
“不是……”
楚文豫想要開口解釋,卻發現自己已經動彈不得,不少傷口又被撕裂。
微生冥絕一翻身,將楚文豫壓在身下。
楚文豫滿臉慌張:大哥,你想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