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孫若芳怎麼肯放你走的?”
許明月激動地望著宋清益,緊接著說道,“算了,這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這好事落到她許明月頭上了。
而且真是上天護著這好苗子,若是她沒選宋清益,她就得和其他女娘共用冰場,這技藝遲早會被彆人知曉。
平安無事倒好,要是碰上那嫉妒暗害的,可真是要白白去受無妄之災。
如今宋清益在她這裡,外頭的手終歸越不過明悅閣。
這穩紮穩打地在彆人眼裡慢慢進步,哪有默默練習然後一鳴驚人來得痛快。
許明月想到這,看宋清益的眼神也變得愈發滿意,“你冰嬉練了多久了?”
宋清益知道若說以前從未學過,那怕是不能服人,“幼時學過幾年後來荒廢,近來進了冰場才重新撿起。”
許明月點了點頭,似是信了這個說法,畢竟幼年所學之事往往更能讓人印象深刻。
“好,往後明悅閣的冰場就是你專屬,有困難和需要再來找我。”
話音剛落,許明月給了她個鼓勵的眼神便離開了冰場。
宋清益見她連一個時辰也不待了,心中不由地感慨這許教習還真是不拘小節啊。
那邊,李妙和海棠生了嫌隙後,福安帶著李嬤嬤去秋雨居的路上,便告知了她主事大人的判罰。
福安話裡話間帶了些警告的意味,李素錦知道這是魏主事的意思,心下也很無奈。
她雖說是在管女娘們的衣食起居,可女娘們終究也算半個主子,不出大問題,她是不能開罪的。
李素錦歎了口氣道,“請主事大人放心,往後我定會嚴加管束。”
福安將書冊和話帶到秋雨居後便離開,屋裡隻剩下李妙和李素錦兩人,李素錦原以為她經過這一遭,總要消停點。
沒想到,李妙接過書冊,兩眼空空地正眼也沒瞧上一眼,便將其放在桌上,然後掙紮著便要起身。
還沒來得及站穩,就一個踉蹌。
李素錦都替她倒吸了口涼氣,往她腳上望去,腳踝的傷腫沒有絲毫起色,她到底知不知道孰輕孰重!
“姑娘,養傷要緊啊,你要一直這麼下去可怎麼辦才好。”李素錦語重心長地勸道。
李妙麵無表情地聽著李素錦的話,突然想到什麼,語氣也軟了下來,“嬤嬤,我有一事相求。”
李素錦聽著她的語氣,微微皺了皺眉頭,但覺不是什麼好辦的事,“你且說來聽聽。”
“我家中原有個相伴的家仆,想請嬤嬤安排進來照顧我,抵上海棠的缺。”李妙醞釀著語氣,仔細聽來還帶了三分哭腔。
李素錦聽後鬆了口氣,還好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
冰場裡原則上不允許帶家仆進入,可也有過先例,這原則有時也可看作是個擺設。
況且,家仆進入不拿冰場份例,又受冰場管理,等於無償增添人手。即便給魏主事彙報,他大抵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目前的問題是,這要求是李妙提出來的,“帶家仆進來,她要受冰場管理的,你可能接受?”
李素錦有些擔心,怕李妙的家仆也是和她一樣會惹事的主兒。
“多謝嬤嬤。”
李妙知曉這事算是成了。
於是,李素錦帶著李妙的家書前去和魏大明彙報。
事情很順利。
第二天中晌,一名小宮女便被帶到了秋雨居。
和家裡的丫鬟相逢,仿佛這些天受得委屈都有了宣泄口,李妙激動得眼含淚花,“小翠,你這麼快就到了。”
“小姐,不過幾日不見,你怎麼弄成這樣了?”小翠上前扶著她。
看著李妙精神不佳,身上也帶著傷,想必是在冰場受了委屈,“小姐,夫人擔心你,天天念叨當時應該強硬點不讓你出來,生怕你受委屈。”
如今看來,小姐這幾日確實過得不好。
李妙想到臨走時和母親吵得不可開交,如今一想,眼底有些發酸,“沒事,都過去了,你來了就好。”
小翠年長她五歲,自幼跟在母親身邊長大,遇上事情主意也多。
“小姐寬心,奴婢來時我娘交代過,我有個姨姥姥也在冰場裡當差,想必也能照應我們些。”
李妙聞言眼珠轉了轉,這算是個意外收獲,“可是李嬤嬤接你進來的?”
小翠稱是,“我連早帶晚地從北濱趕過來,李嬤嬤還拉著我說了大半天的規矩,真是絮叨。”
她打小伺候小姐,還能不會伺候人嗎?需要她教?
“對了,李嬤嬤還給我選了個新名字,叫碧荷,說是冰場裡的宮女都這麼叫。”
“碧荷,碧荷……”李妙覺得這名字不錯。
小翠同樣也覺得不錯,畢竟她認識的丫鬟裡都有好幾個叫小翠的了。
宋清益結束上午份的訓練後,便準備回棲雲居。剛出冰場,便看見桂枝在冰場外的樹下等她,“桂枝,你怎麼不進來?”
冰場裡頭好歹還有座椅,靠著樹那隻有乾站著的份兒。
桂枝迎上前來,“許教習讓我不要打擾你,不礙事,我才來沒多久。”
宋清益笑了笑,“那我們回去吧。”
“姑娘,我們去教習那,教習說要和你一起用午膳。”
“好。”
許教習所在的屋子是明悅閣的正北方,宋清益還是第一次去,門簷上掛著“晴風居”三個字,沒有多餘的裝飾,看起來十分大氣簡約。
進屋後,許明月坐在桌案前等著,旁邊同桂枝一樣打扮的宮女正將膳盒的菜往外拿,看到她們二人來了微微點頭笑了下。
這應該就是桂枝口中的芍藥。
許明月抬頭正巧看到宋清益,“我估摸著你也該到了,清益你快來坐下。”
宋清益覺得以許教習的性子,應是有事同她說,於是直接問了出來,“教習叫我過來,可是有什麼事?”
“先用膳,一會菜涼了,吃完再說。”
宋清益拿起了筷子,心裡卻有些急迫,這種話說一半被吊著的感覺,真是不好受。
好在,許教習午膳用得不多,宋清益也速戰速決,這不好受的感覺終歸沒能持續多久。
桂枝幫著收拾桌子,芍藥從一旁端了個托盤出來,上麵堆疊著的全是顏色各異的布料。
許明月笑著說,“我上午從冰場回來就給你張羅,特地選了些布料給你做冰服,你看看可有不喜歡的。”
對於宋清益這樣人美技術好的,衣裳隻能算錦上添花的東西,但卻萬萬不能少。
芍藥放下一個托盤後,又陸續端了三個出來,衣料之多,一個盤子放不下。
四個托盤裡的布料都是疊著放的,宋清益看過去,不僅是顏色各異,上頭所帶的紋樣也各有不同。
宋清益再定睛一瞧,似乎前兩個和後兩個托盤,風格迥異。
許明月提起帕子,捂嘴笑出了聲,“你看出來啦?”
芍藥和桂枝也跟著許教習在偷笑,她們的笑容中都充滿著打趣,搞得宋清益有些摸不著頭腦。
“前兩盤是我的心意,上午還有人給你送了綾羅綢緞來,後兩盤就是,應當是你的愛慕者吧。”
許明月本以為是宋清益家裡人送來的,可當她看到送的布料的那一刻,覺得更像是個男子送的。
清一色的紅,各種顏色的紅。玫紅、桃紅、橘紅……還有純色的大紅,許明月乍一看,覺得比染房的底樣都要多。
宋清益聽了這話,目光從托盤上收回。愛慕者,她哪裡來的愛慕者?
剛想否認,卻被許明月打斷,“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除了綾羅綢緞金銀玉飾,還有封信。”
芍藥將信遞來,宋清益接過後,看到封殼上“清益親啟”四個字,下筆力道遒勁行雲流水,像是男子的筆跡。
接著,許明月指了一旁的箱籠,“首飾在那兒,他出手倒是挺闊綽的嘛。”
箱籠和信都是封上的,許明月並未窺探,但這箱籠,她和芍藥費了好大勁才搬進來,重量足以說明一切。
“這些顏色你可喜歡?”許明月又指了指那兩盤紅的布匹。
經許教習這麼提醒,宋清益發覺這些顏色好像是有點難以言表,但她也沒完全否定,“還可以吧。”
宋清益的表情變化,許明月看得清楚,看來是想給男方麵子,她就說那男子審美不行吧。
“衣料你都帶回去,芍藥你再從外頭找兩個宮女過來幫清益把這些都送去棲雲居。”
許明月發了話,又轉過頭來對宋清益道,“清益,你有心上人我不反對,但你可不能因為要嫁人而放棄冰嬉啊。”
?
宋清益心中疑惑,這都哪跟哪?怎麼話題突然跳到她要嫁人上了……
她剛想解釋,卻又對上許教習略顯慈愛的眼神,隻得應下,“好的,教習。”
宋清益回到棲雲居後,獨自一人坐在了桌案前,緩緩打開了那個信封。
清益親啟:清益,見字如晤。薄禮相贈,今日公務在身,未能親自相送,還請勿推辭,若遇困難請及時告知。問安,盼複。
落款隻有一個字:蔣。
蔣?
宋清益怔了一下,她目前所認識的,又有實力大方闊綽的,應當隻有蔣賓白吧。
可他們不是昨日才見的麵?
況且,他一個婚期將至的人,給她送女兒家用的東西,這不大合適吧。
這麼一想,宋清益覺得手中的信紙都變得燙手。
盼複?
還要回信……
紙筆就在手邊,宋清益提起筆思索良久,筆尖終於落在了宣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