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在刹那間甚至勝過了所有的精美黃金,比夜明珠還要璀璨的美麗堪稱人間至寶。這份魅力僅僅綻放了一瞬,隨後秦安然就像是斷片般倒在了桌子上,無論是珍惜的水果還是昂貴的酒液,全部被她弄得一團糟,就這麼沿著桌麵低落下來。
肇事者渾然不知自己犯下了什麼錯,將長桌當做床一樣睡得香甜。
沉沉睡去的時候和方才大殺四方的模樣截然不同,是一副乖順柔軟的姿態。
“竟然在主公麵前做出這麼失禮的舉動,真是鄉野村夫。”
“太粗魯了!怎麼能在大殿中,這麼濫殺!”
“如果沒有秦安然的話,要憑你們隻會動動嘴皮子的誅殺刺客嗎。”一襲青衫的男子撚著葡萄就往嘴裡送,陸錦書鼓著腮幫子隨口說出來的話卻絲毫不留情,“你們的口誅筆伐除了中傷功臣之外也沒有彆的作用了,既然不能把刺客罵到死,就閉上嘴少說兩句唄。”
他慢條斯理的起身,像是小孩子散步般絲毫不覺冒犯的走到禦前,“不過躺在這裡確實不合時宜啦,主公還要忙著宴請群臣,臣下可以幫忙處理的哦。還請不要客氣。”
“孤看秦卿獨獨對孤的桌子情有獨鐘,對待功臣,就是舍了張桌子又有何妨。”
陸錦書卻不管那些,他沒心沒肺的笑著,把秦安然像是拽到他懷裡去,“那臣下就先替這個無禮之徒謝謝主公了,屋子裡能擺上這麼輝煌的長桌,簡直是三生有幸。”
“膽子變大了啊,錦書。”
“哪裡哪裡,因為主公寬和,不和我們一般計較罷了,”陸錦書看著瘦弱,抱著秦安然倒是一點不費力。他就這麼輕快的忽略了所有人,踏過一路炸裂的血肉碎片與猙獰的殘體,朝著殿外走去,正踩在大理石的階梯上,秦安然不安分的扭動著身子即將轉醒。
“咳咳、”陸錦書突然清了清嗓子,特意把臉湊在秦安然眼前,期待著的眨眨眼睛,就連說話的嗓音也變得更加柔和,“早上好,秦安然,今天的天氣真不錯啊,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起——”
“啪——”
回答他的是毫不留情的清脆一巴掌。
秦安然雙眼失神的打了個酒嗝,從他懷裡翻出來,踉踉蹌蹌的在台階上站穩,“你先證明一下自己……”
“好痛!結果怎麼是我的錯了,看好是誰把你撈出來的啊,沒心沒肺的家夥!”
陸錦書突然像是河豚一樣氣鼓鼓的又要湊上去,秦安然躲閃著就要從樓梯上失去平衡。結果他又偏偏要當肉墊,莫名其妙的撲向秦安然。
原本隻是輕微的失衡當即變成了兩個人一起順暢的從樓梯上滾下去。
等到順利的砸到地麵上,醉意就已經消失殆儘了。
秦安然攥著拳頭告誡自己不能殺,“你才是最大的危險吧!”
“還不是你上來就打我,”陸錦書顯然不禁摔,他痛的表情扭曲,一邊揉著屁股,一邊還指著臉上的巴掌印,“這個是你的傑作吧!快點道歉啊,笨蛋。”
“剛睡醒就看到眼前有一張大臉,正常人的第一反應絕對是要揍上去的,變態。”
“居然還說我是變態,你就不記得我嗎!”
“你是誰。”秦安然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巴掌比臉要眼熟。
陸錦書動作一頓,他撇著嘴神情陰冷下來,又故意垂下眼簾避免暴露出寂寞與失落,欲言又止了幾秒,還是抱有希望般偷偷看她,“那陸錦書呢,你也不認識了嗎。”
秦安然顯然沒能理會那麼高深的感情變化,她看著擋住了路的陸錦書,在打倒他再直接走過去,和繞過他走過去之間糾結。隨後餘光瞥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這個她顯然認識。
“莫問仙。”秦安然揮了揮手臂。這不是小隊員嗎,好久不見竟然自己跑過來了。
發現了被迫失散的小隊員後,秦安然就左看看右看看的找她撿到的小孩。
“衣衣留在醫館中,我帶你去尋她。”莫問仙被喊出來加入了和陸錦書的對峙中,緩慢的從陰影中出來,又立刻想要轉動輪椅離開。
“好。”秦安然點頭就要去抱莫問仙的輪椅。
陸錦書被放在旁邊晾了半天,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也不去掩飾表情了,秦安然明顯的看到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感覺像是她要拋棄糟糠之妻,和當年沒娶回家的青梅竹馬跑了一樣。秦安然的腦海中冒出了假設,然後立刻搖搖頭,理都不理的走了。
管他哭不哭的,還是世界未來的花朵要更重要。
“我以後都不理你了——”
莫名其妙的家夥還在後麵喊。秦安然自顧自的抱起輪椅,根據莫問仙指出的方向走,他顯然也已經習慣了輪椅被抱起來,但還沒習慣有男人在後麵喊,“方才隊長是和陸先生發生了什麼嗎?”
“沒有,倒是突然出現,突然的情緒崩潰。”這種人基本上都和不穩定性掛鉤了,秦安然帶著幾分告誡的開口,“你最好也不要和他走得太近哦,說不定自爆還會牽扯著你一起死翹翹。”
“我想應該不會發現那種事情吧……”
“太天真,實在是太天真了。就連救世基地也不一定就是絕對安全的,這裡說不定偶爾也會被炸一炸,炸炸更健康吧。”秦安然生氣的快步走遠。
被用了完全不在意的東西威脅了,總感覺不爽。
不小心的話,那家夥會死。
“錦書年齡比較小,但他平日裡也不會如此激動的。”
秦安然腳步一頓,又有些懷疑。不是他不正常自帶問題,那難道問題還出在自己身上嗎。
這個人總不會是這副身體以前的熟人吧!
她身上淩然的氣勢略微收斂,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如果真的是這副身體的過去的熟人,那她故意真的要渣女實錘了。
恐怕在女扮男裝也會被揭穿吧。
倒也不是她有意為之,實在是當男的就算是在末世也是一件更加輕鬆的事情。
在視線的儘頭,那抹青色的身影就站在原地望著。
呆呆愣愣的怎麼看怎麼容易死掉,但秦安然望過去,又偏偏故意扭過頭,就好像他之前沒看。
“這個人的性格真的很麻煩啊。”
“還請隊長多擔待些。”
擔待他了,誰來擔待我啊。
秦安然招了招手,揚聲喊道,“過來。”
莫問仙壓下聲音,用隻有他們能聽見的大小製止,“隊長,你像是招小狗一樣,錦書他會不開心的。”
果然陸錦書還在那裡扭扭捏捏,假裝沒看到的扭著頭。
秦安然僅剩的耐心迅速告罄。
“他真的好麻煩啊。”秦安然剛放下手,就看到陸錦書好像著急了。
他臉上還掛著不情願,身體卻迅速跑過來,好像生怕秦安然他們先走一步,“你怎麼突然把手放下了,我還沒原諒你呢!”
“那你先不原諒,給我帶路。”秦安然油鹽不進。
陸錦書咬咬牙竟然同意了,他也不管秦安然搬著個輪椅跟不跟得上,就徑直的往前走。
秦安然跟在他後麵,遠遠地就看到楚衣衣站在太醫署的門口,穿著素淨的白衫朝秦安然跑來。
楚衣衣靈敏的避開了擋路的陸錦書,精準的被抱起來,和莫問仙一起友好的占據了秦安然的兩隻手臂。她親昵的蹭了蹭秦安然的麵頰,“隊長,衣衣好想你,我學到了好多能夠幫到隊長的知識,所以下一次……”
“外出狩獵是成年人的天職,未成年人隻要在安全的地方成長就好。”讓童工乾點後勤就夠了,真的推去戰場未免太魔鬼了,她甚至還沒有異能力。
“隊長——”楚衣衣感動的繼續摟著秦安然,但緊接著秦安然就把他們兩個全都放下了,“隊長?”
“我有些事情要去辦,衣衣先和小隊員待在一起,不要哭。”
“我早就已經不是會哭的時候了。”楚衣衣雖然失落,但還是乖巧的推著莫問仙進去了。
就隻剩下一個陸錦書站在原地。又彆扭又糾結,但秦安然要是真的移開視線,他又不願意的故意發出些聲響。
“這裡不方便。我有要帶你去的地方,跟我來。”
“嗯!”陸錦書高興極了,湊在秦安然身邊,“去哪裡?好山好水好慶典?”
秦安然拉著陸錦書就一下子把他推到了太醫署旁邊狹小的陰暗處。
陸錦書臉上那抹興奮消失的一乾二淨,“對你產生期待了真是不好意思。”
他又放輕了聲音詢問,“那你要做什麼啊……”
“你知道我的秘密吧。雖然你就算是說出去也沒關係,但這個屬於我的個人隱私,你知道嗎?”
“那我呢…我怎麼辦,你要把我也隱藏下去嗎?”
秦安然忍耐了一下,還是沒有忍住。她穿越到這裡,就算以前有什麼故事,那也是彆人的事情了,“這個是客觀事實,我也沒辦法。你能夠不要像是被拋棄一樣抱怨嗎?”
回應給她的是陸錦書氣急的投擲,他把腰間彆著的扇子直接扔到了秦安然身上。
並沒有命中,秦安然靈敏的接住了。
連索要回來的功夫都沒有,陸錦書低頭顯然在尋找其他可以扔的東西。然而宮殿被打掃的太過乾淨,地上就連一塊小石子都沒有。
就在即將陷入僵持情況的狀態下,他什麼話都沒說,頭也不會的跑路了。
隻有秦安然一個人在風中蕭瑟,手裡握著一把扇子。
“我們說好了哦——”
陸錦書絕塵而去,沒想到文職人員還能跑得那麼快,小看他了。
秦安然捏著扇子,緩緩地打開。
上麵是一副水墨畫,隻有一點赤色的日輪格外增彩。
在角落的印章旁,還有一行字跡優美的署名。
上麵赫然寫著——秦安然。
“壞了,欺騙男人感情好像是確有其事了。”
在如今的十八年人生中,秦安然還沒有遭遇過必須要正麵處理的感情事件。一般都是用拒絕或者毆打直接搞定。
但這個顯然並不適用於如今的困境。
秦安然迅速領了楚衣衣就跑路。
分給她的宅邸和周明宇連在了一起,牌匾上用莊重的毛筆字寫著一連串的字。隻是抬頭看著就蓬蓽生輝,然而秦安然隻覺得那是鬼畫符,根本看不懂。
“這就是我們以後住的地方嗎,隊長!”
“隻能算得上是臨時據點吧,隨時保持警惕,衣衣。”
“是的!隊長。”
果不其然,剛剛天黑就有人來爬牆了。
秦安然拎著長槍就殺過去,發出聲響的罪魁禍首還掛在牆頭上。一副鬆手就要跑,但愣是悠然自得朝她揮手的模樣。
久違的有人爬她的住宅了,秦安然指指栽種在庭院裡的大樹。
“你如果說不出來原因,我就把你掛在上麵抽了。”
陸錦書翻過牆壁,光明正大的坐在上麵翹起二郎腿,“還不是你把我的扇子給順走了,習慣太野蠻了。”
說得好像是個多麼金貴的東西一樣,他們異能力者就連扇風都懶得用那種東西。
雖然帶到末世保不齊會被高價購入,畢竟稀有且是文物,秦安然摸摸懷裡,就要把扇子扔給他。
陸錦書卻不打算要了,“不過那個給你也沒關係啦。正好你們回來趕上慶典了,一起去吧。”
“我可不打算和可疑人物待在一起。”
“如果你不去的話,我確實也不會拿事情威脅你啦。”陸錦書笑著伸出手,似乎就要邀請秦安然通向那邊的世界,“你喜歡熱鬨的地方吧。街上到處都是花燈,和笑著出行的家庭。孩子會拿著花燈坐在爹爹的脖子上麵,阿娘走在他們旁邊。”
“你肯定會喜歡的,我們一起去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