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異能力來處理簡直就是浪費能源。秦安然歎了口氣,指尖上冒出了細小的火光。古樸的木盒中像是蘊藏了驚世的寶物般突然燃起了火光,但無論是方盒還是秦安然的手都沒有絲毫感受到溫度的跡象。
“安然!”宋晚榆連忙跑到了秦安然身邊,不顧禮儀和行為是否妥帖的抓住她的手。在宋晚榆的見證下,秦安然緩慢又細致的調整了焚燒的火候。
她本就是使用異能力的集大成者。即使嚴格把控火焰又要確保不傷害到易燃的香囊木盒,這種在尋常異能力者看來過於苛刻的條件,她也能夠精準的控製住邊緣的溫度。
無他,唯手熟爾。
宋晚榆緩緩睜大了眼睛,“你特意為本宮準備了雜耍演出嗎。”
“嗯,倒也沒錯。就是給你準備的。”秦安然的側重點完全在為她這裡,要不是非要養死魚,秦安然也不用特意跑過來給魚焚化超度。
遠遠有比那更好的去處,比如肚子裡。
“謝謝你……”
宋晚榆看著她把兩隻小魚的骨灰混合在一起,又裝進香囊中遞了過來。麵上又浮起一抹羞紅,顯得她像是已經綻開的桃花般楚楚動人。
“我會永遠珍惜的。”
秦安然其實不是很理解宋晚榆對永遠的追求。在末世是不能期盼永遠的,因為比起明天,還是意外來的更快一些。
但她也沒有反駁,畢竟能夠期待著永遠到底是好事情。
“這次可不要弄出大事不妙的騷動哦。”秦安然擺了擺手,踏出了宋晚榆的帳篷。
“秦安然……安然。”
宋晚榆不舍的捧著那香囊,將其放在心口。
日子就那麼平靜的過去,每天秦安然都能看到周明宇在催進度,恨不得下一秒就抵達都城。那種異樣的視線在看到她搬著從旁邊的森林裡帶來的獵物時,表現的尤其強烈,又強行裝作不經意故意不看她。
主要是看了也沒用。行軍路上隻吃乾糧什麼的,完全無法滿足秦安然的飲食需求。
更何況在沒有大事發生的時候囤一些儲備糧是每一個末世人的基礎守則。
他們這些周圍就有食物的人是沒辦法理解這種以防萬一的警惕精神的。
實在是懈怠!
隻是可惜越接近人群密集的地方,就越是遠離原生態的森林和野獸了。
想要補充儲備還是吃草來得快。
秦安然的日常消遣方式便變成了毆打演武場的士兵,以及毆打莫名其妙要來一起練槍的長公主。
相比較前者的鬼哭狼嚎,後者被打了還會認認真真的用筆墨寫下來心得體會。
“用身體就能記住的東西還要用紙張來寫,也太浪費了。”
“因為身體還沒有記住,為了不再被你打一遍,就隻好落在紙上,讓腦子留意些許了。”
她寫字的模樣像是畫卷。秦安然討厭自己做文案工作,但宋晚榆寫字的時候,卻總是耐心的看著她一筆筆勾勒出柔美的字。
少許的棱角與大部分的圓潤字形,隻看筆畫都覺得這確實和她很相似。
宋晚榆很快就寫完了,又在空白處繼續寫著。
看著就和右側連在一起的字格格不入。
“這是你和我的名字。”宋晚榆用毛筆杆去指著字形,“秦安然,宋晚榆。”
“有點奇怪,但是長得也差不多。”
秦安然伸手去拿掛在旁邊的毛筆,沾了些墨汁,洋洋灑灑的在紙張上寫名字,“名字我還是會寫的,你的名字也差不多,就是這麼寫的吧。”
她筆下的字絲毫沒有收斂之意,三兩筆就要占去所有的空白篇幅。濃重的筆鋒銳利又直白,相比已經透過了紙張,卻又會避開宋晚榆寫下的字。
“看吧。”但本人又有點得意洋洋的誇耀自己的大作。
“安然可曾有過師傅?”
“沒有,隻是以前有個人非要教我寫字,所以就那麼練了練而已。”無論是任務上的要求還是導航上的字,她看起來都沒有難度。末世人了解到這裡就已經是很高的水準了。
然而那個人卻不折不撓的圍在她身邊,非要拽著去沙地上寫字。秦安然忙得要死哪有時間去學不需要的知識,先是把人揍了一頓,結果還是去了。
那天的陽光似乎都格外的溫柔,將手中的小木棍拉出了溫和的黑影。劃動間揚起的塵土閃亮亮的飄起,在光芒中熠熠生輝。
那個人在旁邊手忙腳亂的指揮,累的滿頭大汗,又齜牙咧嘴的不願意走。
秦安然記得自己應該是笑了的。
“隻是過得太久了,連名字都忘記了,肯定已經死掉了吧。”就連記憶裡那張臉究竟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了,就隻有聲音還在回想。
秦安然又皺著眉頭想了想,好像就是那個倒黴的科學家來著。這人居然還和自己有交集啊,可惜還是死了。
“亂世中…人命是最輕賤的。因為我的力量不足,所以隻是護住我想要保護的人民就已經拚儘全力了。安然也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嗎?”
這個其實很難說,秦安然的主要任務是拯救世界,人類文明顯然在這個行列,但人類個體對於這個過於龐大的目標來說,實在是太過渺小了。
堅韌但也實在是脆弱,在秦安然的手還來不及觸碰的時候,就已經隨著風飛逝了。
“肯定有吧,要救誰比要殺誰難多了。幸福很難觸碰,但不幸向來到的很快。”幸福需要用大量的精力和辛勤的努力去小心翼翼的嗬護,可是不幸就不一樣了,隻需要把幸福的想要守護的全部摧毀,就能輕而易舉的達成。她百無聊賴的在紙上隨手劃出筆畫。
“現在有炸彈,我是說火藥掉下來,隻有你活著的話,肯定也會感覺到不幸吧。”
秦安然的回答實在是不客氣,而作為被如此告誡的那一方,宋晚榆隻是輕輕地笑著,她的聲音極致的溫柔。
“這樣啊,你在害怕那樣的事情啊。”
突然有點被看透的毛骨悚然,秦安然沒能理解宋晚榆的腦回路。就像是遇到了未知危險的小動物般一躍而起,“我要去散步了!”
風風火火的跑出去就催著隊伍快點趕。
在周明宇和秦安然的雙重催促下,軍隊的休息時間又被進一步縮短,也不用考慮行軍路上的休養生息了,到了家之後全都是可以休息的時間。
軍隊愣是比行軍時的進度還趕,短短幾天就返回了都城。
顯然這個速度快到完全不顧及籌辦人的死活。但不管他們怎麼趕進度,秦安然作為被迎接的那一方,看到的就是繁華的城鎮與夾道歡迎的百姓。
這可不是她把江葆綁回來,士兵鼓掌歡迎的那種小規格。而是所有人都帶著笑容,紛紛投擲出瓜果香囊,花瓣在空中紛紛落下的盛大場景。
秦安然坐在馬上,左手一個瓜,右手一個果。一邊往嘴裡送,一邊還能拿到個新的。不知道是不是看她喜歡吃,周圍人們投擲的速度更快了。
周明宇和宋晚榆都在前列,秦安然身邊沒人有資格管她,兀自在後麵歡快的吃。王虎也很上道的挑出好果子,偷偷掖在秦安然的懷裡。
所以等到了麵見宋澤川的宴席上,正襟危坐的眾人之間,坐著個格格不入啃果子的小隊長。
殿中由百餘楠木構成,繽紛琉璃瓦鋪頂。玄色的長桌坐北朝南。兩側是白玉樹身的金枝玉葉,細膩的的漢白玉鑲嵌在座位上,主體更是有說無數的雕梁畫棟。
楚王宋澤川就坐在主位上,玄色的禮服上繡著白雲的紋路。麵上帶著一抹慣有的冷峻,似乎就連如此大勝而歸的場景也無法讓他鬆懈。
下列的則是長公主宋晚榆和世子宋嘉澄,主要的謀士和幕僚自然也位列於此。秦安然坐在周明宇的下座,聽著宮殿中傳來絲竹管弦的優雅聲音,舞姬伴隨著韻律曼妙起舞。
在末世完全是無法構想的繁盛場景。
大概也隻有領導階級會用上那麼精致的東西吧,在尋常人家中,比起細致的勾勒,還是滿足功能性更加具有性價比。
周明宇坐在她旁邊,皺了皺眉頭,又皺了皺眉頭,像是不想在這個大好日子生氣,但又實在忍不住了,這才厲聲低語,“這可是在主公麵前,你給小爺好好表現。果子又什麼好吃的啊,該吃夠了吧!”
秦安然點頭。吃太久了就像是以前沒吃過好東西一樣,所以很丟臉吧。在外人麵前是該注意分寸,她速度極快的把果子全部塞進嘴裡,再吐出來就隻剩下核了,“不吃了,是要表演胸口碎大石吧,我完全懂的。”
“這哪裡是不吃了啊,你是吃完了!一個都沒放過!”周明宇差點沒壓住聲音,引來幕僚的視線這才又壓下聲音,“不表演也無所謂,你安生點就行。”
“沒問題,相信我。”秦安然豎起大拇指。
周明宇臉上又是一副“你最好真的知道”的表情。
“所以說人與人之間最基礎的信任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沒有了果子,秦安然覺得嘴巴有點寂寞。索性自己倒著桌麵上放著的飲料喝。
青銅的酒盞也是古董了。酒液盛在如此精美的容器中,映著周圍輝煌的建設,更是如同流淌的黃金。
秦安然小口啜飲著,不過一會兒就感覺背景音更加縹緲,像是從遙遠的山峰上傳來。舞姬寬長的衣袖仿佛飄飛的雲霞,輕盈的步伐如同黏膩的移動聲。柔軟的腰肢盈盈一握,又被長袖遮掩,紛紛如花般飄落。
就連宋澤川的聲音也變得模糊起來。秦安然沒去細聽其中的內容,隻記得那清冷的語調,“明宇大勝而歸,孤今日特擺家宴,不必客氣。”
“旁邊的就是秦安然吧,孤也有所聽聞。”
像是觸發了關鍵詞,秦安然條件反射般的應答,“是的,是救世小隊長。”
“不要趁機給你的小隊打廣告。”周明宇偷偷伸腿踹她,秦安然抖了抖,完美的躲過去了。
她也不看發動攻擊的對象,搖搖晃晃的就要起身。
“請給我增加經費。”
“笨蛋!你在說什麼呢!”周明宇連忙去拽秦安然。
她卻沒什麼反應的打了個酒嗝,自顧自的向著中間走,“我要表演胸口碎大石,請增加救世小隊的經費。”
“到底是誰交給你這麼要錢的,可以拿到的也拿不到了啊!”周明宇站起來,硬著頭皮拱手,“稟告主公,秦安然她想要展示自己一番,所以期待這個機會很久了。”
“原來如此,允許了。”宋澤川抬起手,就是要領舞姬自覺的退下了。
胸口碎大石和曼妙的舞姿組合在一起未免太過割裂。
就在這時,舞姬紛紛變化了姿勢。粉色的絲帶瞬息間便成為了利刃,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芒,當下就要穿過秦安然身側,直指宋澤川。
高位上的男人麵色不變,波瀾不驚。秦安然抬腿狠狠地用膝蓋踢起舞姬,旋轉間飛身痛擊脖頸。舞姬連痛呼都沒有一聲便昏死過去。秦安然則是動作不停的轉移向剩下的舞姬,“第一,我的格鬥術很厲害。”
“第二,超能力的運用也很準確,”秦安然的指尖冒起細小的紅色光芒,尚未出現火焰便輕易的往舞姬身上一拍。
兩側的舞姬尖叫著在燃起的烈焰中燃燒,不斷扭動的漆黑身形像是掙紮的鬼怪,精美的木板卻又絲毫沒有被火焰灼燒。周圍頓時傳來了嘔吐的酸臭氣息。
然而這些全部被無視了,秦安然隻是如同經驗那般展示著自己的實力,“第三,我還可以胸口碎大石。”
她的胸口頓時發射出紅色的光柱,精準的命中了拋棄武器,想要轉身逃跑的舞姬。在絕對的異能力麵前,想要用雙腿逃跑不過是天方夜譚罷了。
身體就那般脆弱的消失了,消失在光柱的儘頭。這已經不是區區戲法就能概括的現象了,而秦安然本人隻是踉踉蹌蹌的走向宋澤川。露出堪稱是柔美的笑容。
“所以拜托了,增加經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