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沒有可以解釋的餘地了,周明宇和宋晚榆雙雙失語的楞在原地,尷尬的氣氛頓時彌漫開來。但末世人顯然缺乏這種感應氣氛的敏感神經,秦安然完全感受不到,戳到小魚在槍杆上串到裝不下了,就要越過他們自顧自的走開。
“等等!你給小爺解釋啊,秦安然!雖然我是要獻祭長公主殿下了,但是我可沒有讓你帶她抓魚的預期啊,還在不在意王室的臉麵啊!”
“臉麵啊。”秦安然被拽住,思考了一下上司的言下之意。看向宋晚榆手中玄鐵槍尖上孤零零的紅色小魚,這確實沒什麼臉麵。
她恍然大悟,大方的從自己的槍上拽下來幾條,就放在了宋晚榆的手裡。
“那個,團體活動資源共享,不用在意,”秦安然是一個很大方的救世小隊長,就算有隊員剛剛加入還沒能適應,也不會讓隊員慘兮兮的連西北風都喝不上。
說著說著她想起來麵前這個還不是小隊員呢,當即用挖牆腳的口才招募,“你很不錯,在那麼多的士兵中,我也是特彆注意到你的,很有才能,成為我的小隊員吧。”
這就是招募隊員的秘籍。用對比的手法誇獎對方,這樣她就會激動到痛哭流涕,稀裡嘩啦的加入到秦安然的小隊裡的。這招可謂是屢試不爽。
宋晚榆的雙手中捧著奄奄一息的黑色小魚,她沒有正麵回應,而是詢問道,“秦隊長,你喜歡花嗎?”
“不喜歡,也不討厭,”秦安然很少會突然改變自己的觀點。但是她想起了宋晚榆注視著花的眼神,又補充道,“但是現在知道了,那是美麗之物。它綻開在我要拯救的世界上,所以我會守護它。”
儘管在紛亂的環境中也依然拚儘全力的綻放著,將柔軟的地方和美麗的地方全部展現給世界,那個姿態就像是。
“很像是你呢,戰場之花。”
湖畔的白色花瓣搖曳著,像是心在不停動搖的晃著,早晚會綻放一片花海。
宋晚榆的表情立刻就柔和下來了。
很可愛。要秦安然來形容的話,大概就是小隊員月初就把工資給花沒了,但又從口袋裡摸出來了點晶核的模樣。
宋晚榆看著已經不動彈的小魚,輕聲道,“我會永遠珍視的。”
“那個應該放不了永遠那麼久的時間,建議現在就吃掉。”
“你還真是不懂纖細的感情啊!我就是要一直一直放著!”
秦安然若無其事的在前麵走,宋晚榆笑著跟在她後麵追。可能覺得那滿是魚的槍杆很重,又俯身要去幫她拿,再被秦安然躲開。兩個人輕鬆的離去,就隻有周明宇看著她們的背影。
“誒,還正常的人就剩下小爺一個了嗎。”
多麼痛苦的領悟。大概是無論獻祭哪一邊,都會有周明宇始料不及的突發狀況。
他捂著胃在後麵跟著。
“彆走的那麼快啊。”
“算了…有沒有正常人來救救啊。”
大概是有人盼星星盼月亮的等著回都城。就算他們遠超了計劃中的時間不止一星半點,但周明宇還是順利的收到了班師回朝的指令。
他的語氣中都帶著歡快,下號令全軍返回。白天還意氣風發的騎著馬,紮營就背地裡激動到捂嘴嗚咽。
不太懂這種思鄉之情,秦安然就坐在旁邊嚼她的小魚乾。
根本沒有細致的去除鱗片,隻是粗糙的拿鹽塗抹後晾曬,那麼簡單粗暴的當小零食來吃了。幸虧根本就沒有人會試圖管她。
雖然是在周明宇的軍帳中,但秦安然愣是開辟出來了一個獨立自治區。
不過顯然周明宇叫她過來,也不是為了給她地方吃小魚乾。而是有正事的。
體現在秦安然看到周明宇總是想要自然的看向她,又嘴角抽搐的移開來了視線。
沒過多久就又視死而歸的看了過來。
循環往複。
短短時間經曆的視死如歸,用兩隻手都數不過來了,秦安然把最後一條小魚乾吃掉,打破了詭異的輪回,“你到底要乾什麼。”
“就是這裡!你要對小爺我尊稱將軍!”
秦安然瞬間懂了。
突然開始教她守規矩,以前也有這樣的事情。基地管理人的頭上還有更大的管理人,他們想不開要來基層視察的時候,秦安然就要被叫去走一趟。
明明接下來也沒有她要做的事情。
所以秦安然暗自把這種行為稱作動物園巡視,她作為人類最強小隊長,多少也能算是個熱門參觀項目。
“結果古代也有這種傳統嗎,人類能不能傳承點好的。”怎麼人類文明都快滅絕了還有這個項目,太經久不衰了吧。
“你嘀咕些什麼呢,要是真的會被計較在主公麵前失儀,小爺我可護不住你。”
“沒事的,我很熟這個項目,”秦安然一如既往的按照自己的經驗來理解,不就是被圍觀一下,然後再聽聽誇獎嗎,她連被觀賞完說官話都很熟練了。
這點連基地負責人都挑不出來毛病。
然而這幅得意洋洋的模樣完全沒有獲得周明宇的信任,他很明顯的露出了“你絕對做不到”的表情。
看得秦安然有些心寒,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周明宇倒也沒有一杆子打死,而是給了點緩和空間,“好吧,那你說要怎麼做。”
“首先是展示自己。”在基地裡的時候,她就會站到隔離的實驗室裡麵表演爆破噴火。
“這個首先就已經偏離正確的軌道了,”周明宇抽抽嘴角,“也行吧,你要胸口碎大石的話注意安全。”
胸口碎大石是什麼東西。秦安然果斷的按照字麵意思理解,大概是要往石頭上麵發射異能吧,類似於放射光波。
她成功的說服了自己,還有些感慨,“你們玩得還挺花哨的。”
畢竟常規來說用手,換成奇怪的位置就像是特意耍帥。不像是打喪屍,倒像是打巨形喪屍獸。
“哈?為什麼我們還要被你說啊!總之胸口碎大石什麼的無所謂了,你的功績能說明一切。下一步呢?”
“下一步啊,”秦安然沒想到還有下一步,正常來說她的任務到這裡就結束了,下一步是基地管理人要和領導們議事,“要去吃飯了。”
“對對,要設宴了!”
“居然要我也參加啊…我閉上嘴吃飯就好了吧。”秦安然印象裡隻參加過一次,之後就和吃飯這種項目絕緣了。和末世不同,現在雖然是亂世,但肯定也有好多好吃的,達官顯貴無論在哪裡都能活得很好。
秦安然想著想著摸了摸嘴角,還好口水沒有流下來。
“主公必然會叫你,所以你最好記住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算了,什麼都不說應該也不會出錯。記住了啊,你要安安靜靜吃飯的。”
“沒問題。”
好久沒參加宴會了,秦安然勝券在握的豎起了大拇指。
“你最好是真的熟悉流程。”周明宇皺著眉,但也沒多說什麼,隻是輕聲的自我安慰,“可能平民百姓也會有點基礎的嘗試吧,升個官在主公麵前出個頭,該說什麼就說什麼了,大家都這樣。”
也不知道有沒有成功,反正秦安然已經撩起簾子出去了。
剛出去,就看到一襲黑衣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雲軍士兵立在旁邊。見她出來就急切的走近了。
“你是宋晚榆手下的人吧,我的小隊員手下的小隊員。”但畢竟我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所以秦安然隻是想感慨一下小隊員混得真好。
“公主竟然真的去當小隊員了…!這,啊不是,”士兵震驚的抬頭,又理智回籠的安靜下來,“公主那裡大事不妙了,還請秦隊長搭救。”
“大事不妙?她被突然飛過來的炸彈弄死了嗎,還是說喪屍爬到她屋子裡了。”在秦安然的觀念中隻有這種等級才能配得上大事不妙的警覺度。
“沒有!那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情況。總之您去去就知道了!”
古代人的大事不妙到底是什麼級彆啊,屋子裡爬進來蟑螂嗎。
秦安然跟著去撩起長公主營中的簾子,“蟑螂在哪裡?”
“沒有蟑螂。”宋晚榆挽著衣袖正在寫字,見秦安然進來倒是也沒有停下,隻是讓親近守在左右,就又緩緩地落筆。
秦安然瞄了一眼。
完全看不懂。沒辦法,末世人沒什麼接受係統性教育的時間,除了負責這部分的人之外,她們這些戰鬥人員從本質上來看,是不需要掌握文字這門高深技能的。能認識多少全靠日常需求和常用度。
不過原本秦安然還會寫幾個字,現在她隻覺得字上麵長了不需要的筆畫。
“有種看著蛇長了腿的感覺。”
“才不是!”宋晚榆的手一抖,豆大的墨汁就滴在了明顯就很高檔的紙張上麵。
這個在末世也算得上是奢侈品了。
宋晚榆卻平靜的看向秦安然,好像剛才發生了一點微不足道的事情,“要不要學寫字呢,我來教你。”
“我不要,”秦安然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雖然她印象裡是有拿著小木棍在地上寫寫畫畫的記憶,但拿毛筆顯然不在這個行列內。
看著那個姿勢,秦安然的腦子裡隻有毛筆斷裂的一百零八種方式,正在循環滾動。“你的小隊員說的大事不妙是什麼?”
宋晚榆的視線掃過外麵,大家都是全身黑衣,也不知道她在看誰。
大概也找不到告狀的對象吧,宋晚榆很快就放棄了尋找的視線,抬起頭看著秦安然。
“就是…之前的金魚,沒辦法吃也沒辦法養起來。”
“沒吃嗎,好浪費。”
“吃掉了才比較浪費吧!”
“那個啊,把金魚都殺掉了,為了不浪費它們的生命就要吃了吧。不過比起這個,死掉的東西怎麼養。”
宋晚榆吞吞吐吐的說不出話,從座位的下方摸出來一個模樣古樸的方盒。
打開一看,小紅魚和小黑魚就在裡麵躺在一堆香囊中。不知道是多少個繡娘日夜勤勉縫好的香囊被拿來暴殄天物的當了空氣清新劑,勉強遮住了小金魚已經不新鮮的腥臭味。
“幸好你生活在這個時代。”秦安然大受震撼。麵對著被剖腹的小金魚們,宋晚榆還能這麼憐愛,那她要是放到末世,高低要把已經變成喪屍的重要之人綁回來鎖在屋子裡,再用香水進行熏製。
“你又想到哪裡去了,我不過是想這麼養著而已。”
“總之就是留著當紀念是吧,我完全懂。就是要變成社會新聞了,你能忍耐一下嗎。”
宋晚榆歎了口氣,像是被禁止養寵物一樣,臉上帶著幾分顯露出來的沮喪,將方盒抬起來交到了秦安然的手中。
突然良心有點痛。大概是掠奪了小隊員養寵物的自由,按理來說隻是死掉的魚,又不是什麼喪屍。她願意養就養著嘛,有點小愛好不寒顫。
但考慮到這對於現在這個時代來說是大事不妙的級彆。
秦安然還是克服了良心,拿走方盒。
宋晚榆倒是沒有出言勸阻,隻是視線一直跟著秦安然。
一步,兩步……
三秒後良心詭異的開始陣痛。
“唉,就這一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