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來先前埋伏在這裡的隊伍不過是衛王的緩兵之計,為的就是要請君入甕,無論唬到了哪一邊,隻要讓他們搶占先機再拖延時間就是作戰成功了。
然而可惜剛遇到先鋒,他們的作戰就徹底以失敗告終了。
在三王鼎立的局麵中,衛王多年都和吳王對峙,卻始終不敵。如今楚王勢力加入了正麵的征戰,衛軍便從正麵的作戰,轉為用少量兵力在各個側麵都撈點好處。
為了不讓他們打擾主戰場的節奏,宋晚榆便率領黑雲軍以遊擊和進攻為主,隻是可惜兵力較少,即使打下了也分不出人員來占領。如今大軍獲勝,當然是要讓衛軍把好處全都讓出來了。
更不用說,此刻不僅僅有宋晚榆和她的黑雲軍,還有秦安然。
相當於本就是簡單難度的事情,一下子變成了更簡單。
兩人幾乎同頻的感受到了敵軍的存在感。
隻是和宋晚榆近乎天賦使然的察覺到危險不同,秦安然則多是感歎古代的人還是那麼質樸。
好像把身體躲在掩體後麵就能假裝不存在一樣,甚至連呼吸和心跳都沒有想著去壓抑。
在一群不會呼吸活動,甚至都不會隨著風搖曳的岩石中,突然多出來了會呼吸的生物。
傻子都知道肯定有問題吧。
這種程度,秦安然就算閉著眼睛也能察覺到違和感。
而二人進發似乎成為了一種信號,敵軍眼看行使暴露,來不及揣摩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錯。軍隊中豎起旗幟,烏泱泱的從山上衝下,頓時讓山頭覆蓋上戰火。
秦安然身先士卒,握住銀槍在最前方廝殺。以視線難以匹敵的速度將士兵的咽喉刺穿。紅色的液體綻放又淩亂的灑下,像極了殷紅的花瓣。
秦安然什麼都沒有去思考,隻是機械性的揮動著手臂。用極其原初的動作和方式收割著性命,行動間沒有絲毫遲疑和無用的小動作,全部都是為了達成目的而使用。
身軀便是進攻的利刃,她是人類最初的防線。即使來到古代也沒有改變什麼。
沾染上槍尖的血色似乎變成了燃燒的火光,秦安然肆意的捅穿士兵的胸膛,再將人挑飛拍向人群中,伴隨著一聲轟鳴。
小範圍所有士兵都被爆破般的能量掀起,人體立刻濺射出鮮紅的血肉,亦或者變為地上沒有動靜的屍體。
這不僅僅是加快了攻擊的效率,同時對有著智力的人類來說也是絕佳的精神轟擊。
明明士兵前仆後繼卻被接二連三殺死的時候,誰都沒有退卻。
但隻要施展出異能力,士兵立刻就開始尖叫悲鳴。
區彆在於絕對性的差距上。
能夠單挑數以千計的士兵,雖然不可思議,但也在人類的範疇內。
然而引發了爆炸,甚至他們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
那就是精神崩潰的開端。
就像是現代人不會想要隻身對抗核彈,古代人也知道人類的身軀在火藥麵前沒有抵抗之力。
“怪物啊……”
“快跑,快跑啊!”
“混蛋你要擾亂軍紀嗎!”
“救救我啊!!!”
痛苦和呐喊全部變成了雜亂的聲響,在戰場這個大型的絞肉機裡麵,分不出誰是誰了。
然而秦安然沒有絲毫停頓。火光在槍上跳躍著,像是心臟的律動。
伴隨著幾乎讓世界為之靜止的橫掃。
戰場也安靜了。
頃刻間,擋在秦安然麵前的士兵全部找不到自己的頭顱。隻剩下身體支在地麵上,在反應過來已經死去後,才有留戀萬分的砸在了地上。
血液染紅了大地,彙聚入湖畔,玷汙了花朵。
在瞬間的寂靜中,秦安然敏銳的察覺到身後的不對勁。她坐在馬上驀然回首,將那柄熾熱的槍扔了出去,徑直的捅入了士兵的胸膛。
似乎中途就已經體力不支的宋晚榆失魂落魄的看著她。
明明被這一擊所救,但宋晚榆似乎連自己剛剛瀕臨生死之間都沒有留意。她的長發披散,染血的王女此刻露出了敗者的表情。用力的咬著下唇,滿是秦安然看不懂的複雜情感。
以前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秦安然的小隊員也經常會有精神崩潰的風險。
但秦安然不是心理谘詢師,在末世裡尋求寬慰,比起求人還是求喪屍來得痛快。
她隻是掃了一眼便不再留意,像是不在意被鐵馬踐踏的花,迅猛的除去了僅存的殘兵。
秦安然這時候才勉強想起來,王虎小隊員喜歡留活口,便隨手又帶著一個僅剩的士兵當做禮物,輕鬆瀟灑的駕馬離去。
隻有宋晚榆騎在馬上,被她徹底留在身後。
“她的眼睛裡沒有我啊……”宋晚榆悵然若失的仰起頭看著天空。原本就遍布烏雲的天空像是被血液蒸騰,在宋晚榆的雙眼中赤紅成一片。
為了守護什麼,就要掠奪什麼。
宋晚榆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戰場之上,弱者在強者麵前沒有絲毫話語權。但客觀來說他們又都是平等的。
彼此共同賭上生命,拚的不過是誰先停止呼吸。為了掠奪他人的生命,也要有自己會被掠奪的覺悟,這就是上戰場最基礎的覺悟。
那槍法劃過空氣發出的凜然鳴聲,兵器似乎也擁有了特殊的使命感,正在為能夠存在於此而感到歡呼雀躍。
宋晚榆起初隻覺得見獵心喜,像是獨自前行許久後終於遇到了能夠並肩的同伴。
那種絕對的吸引力和引領力甚至不需要宋晚榆過多的思考。她緊繃住肌肉,追著那道銀甲紅色的背影深入敵陣。
明明快要接近了,宋晚榆即將與她並肩而戰,但紅色的身影卻絲毫不停頓的奔向了遠方。像是她一個人就足夠摧毀麵前的一切,宋晚榆是否跟在身後都無關緊要。
宋晚榆沒有可以抱怨的餘地,戰場本就是這樣的地方。更不用說她們之間絕對的差距了,無論是耐力還是殺傷力,宋晚榆都沒有能力追趕上秦安然。
太理所當然到無需懷疑了,她反而開始為感到嫉妒的自己而羞愧,更為在戰場上失神還要被搭救而自責。
“到底在想什麼啊!”她手下用力薅掉了馬背身上的一簇毛。
馬一動不動。宋晚榆俯下身抱住馬開始道歉,“對不起,但就是很奇怪嘛。她什麼都不說就走了,絕對是她的問題吧!”
仗著秦安然率先離去,宋晚榆沒有形象包袱的大吵大鬨。
“本宮可是長公主啊!是公主啊!那是什麼得意洋洋的態度,仗著自己很強就肆無忌憚的,實力強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好吧,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本宮之前也很為所欲為來著。”
這可能就是彆人看著她為所欲為時的心情吧,宋晚榆哭喪著臉,沉重的已經體會了。回去肯定會對宋嘉澄好一點。
剛要收拾好心情,宋晚榆還抽著鼻子就聽到身後傳來聲音。
“你自己一個人待著還蠻活潑的嘛。”秦安然騎著馬不近不遠的緩緩來到她身側,後麵還跟著一小支黑雲軍的士兵。
大家臉上都戴著嚴實的麵罩,唯一露出臉的秦安然還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可似乎想到了什麼,宋晚榆臉上潮紅迅速彌漫,在馬上重心不穩的顫了顫。
秦安然抬手扶穩了她,“小心一點,從馬上摔下去容易斷腿。”
“誰會斷腿啊!”宋晚榆氣鼓鼓的反駁,“本宮可是在馬背上長大的。”
“那要是也死在馬背上,像是連成了圓環,還挺圓滿的。”
“你這是在咒本宮!欺上犯下的混蛋!”
“不是很懂你們古代人的說話藝術,為了不讓我真的咒了,你努力一下彆死。”
“哈?”
口頭詛咒當然起不到實際的攻擊效果,但宋晚榆顯然已經陷入了被激怒的狀態中。她氣急伸手就要去打秦安然。
可是秦安然怎麼會貼心的任打。她像是會自動閃避一樣,坐在馬上宋晚榆都打不到。
眼看宋晚榆儀態儘失,真的要用槍來挑她。秦安然索性調轉方向,跑得比誰都快。
這個就是戰略性撤退。末世的女性基本上身體素質不會過高,這部分就會被技巧來填補上。針對人類的弱點無論是摳眼睛還是折掉脖子都十分的有效,女子防狼術在末世已經成為了人手必備的基本操作。
雖然秦安然完全不覺得自己會輸,但以後身邊有個惦念著自己眼睛脖子或許還會有下半身的人在,那未免有點可怕。
忍耐殺氣會忍耐的很辛苦。
宋晚榆的人物形象就那麼迎來了跨越性的顛覆,她絲毫不知,鐵槍閃爍著金屬的光澤刺向秦安然的側腰。
而秦安然卻隻是一個閃身便有扯遠了距離。兩個人就這麼風風火火的朝著遠處奔去。
隻留下真的要收拾戰場的一眾黑雲軍士兵。
“打情罵俏?”
“你不要亂說啊!公主怎麼會看得上男的。”
“那比起要嫁給更弱的,還是找一個強的比較好吧。而且她的臉還好看。”
相親市場無論在哪裡都是那麼的片麵,看人第一麵接觸到的怎麼可能是內在,當然是臉。所以秦安然榮獲了黑雲軍士兵的高評價。
隻是她此刻正在遭遇宋晚榆的舍身攻擊。
很難不懷疑生氣會不會把人的理智氣沒,宋晚榆沒有對敵人使用舍身攻擊,此刻用在秦安然身上倒是絲毫沒有猶豫。在巨大的衝擊力下,剛學會騎馬,但還沒有升級為雙人騎馬的秦安然立刻失衡。
摟著宋晚榆像是流星般,狠狠地砸在了湖水中。
迸濺的的水花像是炸裂開來的珍珠,細密的將平靜的湖麵砸成破碎的漣漪。秦安然躺在不斷搖晃的水波中抬眼看她。
宋晚榆這才反應過來一樣,手還按在秦安然的肩膀上,但眼神已經開始遊離。
“你的性格真糟糕啊。”
“本宮最不想聽你這麼說。”黑發被濺起的水珠打濕,宋晚榆麵上的紅暈也被水所冷卻,逐漸褪去了。她瞥了一眼秦安然,非禮勿視的鬆手想要轉過身。
還沒等她背對過去,秦安然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等等。”
“怎麼了?有想要對本宮說的話嗎。”
“有,”秦安然淡漠的點了點頭。
宋晚榆像是突然有點不好意思的抽了抽手,到底是沒有用力,就這樣輕微的搖晃著。
如同牡丹般大氣的麵容上沾著水滴,展露出清晨般的嬌嫩與期許。殷紅的唇瓣輕啟,帶著數不清道不明的羞澀,“你說吧。”
“你還沒有給我賠禮,要吃飯了,給我抓魚吧。”
她說的是在她們腳下遊來遊去的湖中小魚。
這句話清晰明了且沒有任何可以過度解釋的地方。宋晚榆平靜下來,倒是也沒生氣,反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隨後臉陰下來拎著槍狠狠捅向秦安然的腹部。
並且毫無疑問的被躲開了。
宋晚榆咬牙切齒的叫喊,“你讓我捅一次會死嗎。”
“不會,但是傻子才會站在那裡被你打。而且你的出招太簡單明了又直白了,我想不躲都很難。這個叫條件反射。”
“你才沒有立場說本宮吧!”
“沒辦法,我的速度很快。”
又捅了幾次速度很快的秦安然,宋晚榆麵無表情的開始拿著她那柄上乘的玄鐵槍捅水裡的魚。就連魚都會從她的槍下跑掉,宋晚榆看向已經串了一槍杆的秦安然,“為什麼你可以戳得到。”
“魚又不是你的靶子,肯定會跑的。那在它會跑到的地方等它就好。另外水裡有個什麼現象,但你也聽不懂,就往斜下方叉吧,這是現代人的智慧。”
“你說話本來就很奇怪了,到底是從哪個地方跑出來的。”
宋晚榆按照秦安然說的位置狠狠一捅,紅色的小魚被戳在她的槍尖上拚儘全力的撲騰著尾巴。她當即燦爛的笑著,得意洋洋的將手中的槍展示給秦安然炫耀。
“本宮怎麼會做不到那麼簡單的事情,你看……”
剛剛抵達的周明宇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我看到了……”
“這個是可以解釋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