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二當家談判怎麼辦 先認親吧(1 / 1)

無視了一堆山賊,秦安然斜睨了一眼馬,“看吧,都和你說了這段路要快點走,你非不動了,要吃草。”

出發前那一頓連一天都管不了的嗎,再走慢點她都可以睡山溝溝裡麵了。

白馬又舔舔她的手。

秦安然把口水擦回白馬身上,覺得沒事了,她原諒了。

擋道的山賊看她沒反應倒也不含糊,說起來喊話詞說得一溜一溜的。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沒有呢。”秦安然的口袋比她臉都乾淨。

“沒有就用你的武器來還吧,小將軍!那臉蛋也不錯。”

土匪奸笑著摸出彎刀,兩個呼吸之間便急速欺身而上。秦安然胃裡空空,一個饅頭根本不頂餓,也就更加不耐。她蹙眉將長槍掃出,隻是橫掃一周的功夫便已然讓來充台麵的小弟們紛紛虎口劇痛,彎刀叮鈴咣啷應聲而落。

也不去理會堂皇落敗的小嘍囉們,還剩下的或多或少有點欺男霸女的本事在身上。秦安然看都不看想要趁機近她身的土匪,沒有馬就助跑衝刺,短短三步就能將渾身肌肉突起的土匪壓得使不上力氣。

秦安然的手臂力量和她自身的體格形成了相當鮮明的反差,即使忙著被揍,但她還是清晰的聽到土匪倍感壓力的呐喊聲不絕於耳。

緊接著順暢的踢飛了土匪手中的大鐵錘,在他做出下一步反應之前,槍尖已然不帶絲毫顫抖的瞄準了咽喉。

這說明空虛的胃和平穩的手之間沒有絲毫聯係。

這就是作為小隊長的生存本能。

土匪裡手握大錘的壯漢已經跪下了。不知道是不是曾經有人跪拜過他,秦安然隻覺得那副動作流暢迅捷到過分,手上還沒動,對麵就已經顫顫巍巍的露出了哭喪臉,嘴上還不住喊著,“我家裡上有——”

“你們家沒有草料的話,我就把你的腦袋砍下來了。”秦安然立刻打斷了他的發揮。一雙和裝束格格不入的布鞋狠狠踩在壯漢身上,讓他痛呼倒地。

壯漢連連點頭,“有的有的。”

他話起話來和本人形象截然不同,帶著點哆哆嗦嗦的顫音,“大人,大人這鞋像我老母做的。我們…我們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啊!”

像吧,炊事班同款。這不得一班子的親兄弟。

“你不會說話就彆說了,”磕磕巴巴的聽的人彆扭,沒腦子的喪屍都不會這麼求饒。

秦安然踹開他。她本來就沒媽,現在大概率也沒娘。

在眾目睽睽之下,她目不斜視的徑直鑽進土匪們綁人的隊伍中。隊伍中的人們被麻繩束縛住雙手,像是串在一起的螞蚱一動不動。神色木然又帶著惶恐的看著她,人們全部穿著破敗,又滿是灰塵。

他們大多是從這裡過路的人。

事到如今還在亂世中四處奔波的人。不是像高啟英那般謀財的商人,就是如他們般,在家園被戰火吞沒後,為了求生而流離失所的流民。

倒也沒有人敢攔她,秦安然隨手撿個彎刀,正好用來挑開百姓們被捆綁的雙手。

在短暫的失語後,感謝的聲音仿佛浪潮般爆發。秦安然解開所有人,就連表情也絲毫未動,像是流水衝刷下的砥石般波瀾不驚。

緩緩打了個哈欠,又把自己綁著了。

旁邊的小弟摸不著頭腦,眼巴巴看著荒民離去。

秦安然踢了他一腳,“再看就讓你上路。”

“俺?使不得使不得,俺可是有家的,寨子就是俺們的家。”

“所以我讓你去下麵那條。”

下麵那條還能是什麼。地上的路不能走,可不就剩下見閻王那條了嗎。

像是聽懂了秦安然的言下之意。小弟剛剛才開的話匣子刷得關上,快得仿佛他生性沉默寡言。

秦安然見他老實了,指指馬示意他牽走。看見飯大概要有著落了,馬大爺這才矜持又優雅的抬起蹄子,屈尊降貴的到寨子裡麵吃飯。

大當家坐在狼皮的椅子上,下麵坐著文人打扮的男子和壯漢。他聽著小弟彙報上這次的收獲,氣得青筋凸起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斥道,“所以那個踢館的到底怎麼回事?馬怎麼還在吃我們家的草!”

緊接著補充,“竟然還敢欺負我們寨子的兄弟!我就是要親自教訓教訓她,可不是誰家的飯都能吃的!”

“大、大哥,她強的很”拿大錘的壯漢坐在三把手的位置上。皺著眉頭嘴角下撇,擺出自責的神色,數叨秦安然出招的狡猾,“她還…偷襲我!”

二當家瞥了一眼他臉上被揍的痕跡,以及整體上的傷情。默默的將聽到的話當作耳邊風。

大當家與之相反,已經截然暴怒,“什麼!那小子不僅想要吃我的喝我的,還出招如此陰險,真是卑鄙小人。”

兩個人頓時熱鬨的說起來秦安然的壞話,大多是大當家風風火火的咒罵,壯漢嘀嘀咕咕煽風點火。

二當家站起來,一人揍了一拳。“既然打不過就彆在背後嘴人,你挨打的時候怎麼不說。”壯漢支支吾吾的不再出聲了。

大當家捂著頭,“唉!二弟,你怎麼助長他人威風!”

“你長長腦子的時候,我就能心安理得的助長你的威風了。”

因為是土匪,所以就和話本子裡麵的土匪一模一樣嗎!長得不好,腦子不好,隻有一身腱子肉令人感到安心。名叫範崢的二把手文人歎了一口氣,在這樣和平雖和平,但腦子完全不進化的世界中呆久了,真感覺自己的腦子都要退化了。什麼都不想說不定比較幸福吧。

“問清楚……算了,你把人請到我議事的房間裡麵去,讓你們這群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笨蛋去問,沒事也能問得有事了。”

等到三把手壯漢趕到的時候,秦安然已經獨自一人坐著吃飯了,就她一個人坐在主位上。破舊的長桌上麵擺了眾多主食和肉食,即使住在深山老林中方便打獵,這頓飯的配置也高得壯漢瞠目結舌。

“快、快撤下去。怎麼!讓她吃這麼好的東西!”壯漢不自己去搬,又極力壓低聲音指揮旁邊的土匪。

“大爺,我們三哥說了要吃得健康些。”小弟作勢要拿,手又隻是虛虛的摸著盤子邊緣。

“來都來了,彆走了吧。”秦安然吃飽了,拎起身側的銀槍,一副要說正事的模樣,“你們的頭領怎麼說?”

那副模樣簡直比土匪還要土匪,壯漢和小弟立刻乖順起來,“大、大哥說,你要來白吃白喝。”

“已經白吃白喝過了,其他的呢?”

不知道是多少頓的肉菜被秦安然他們吃了個一乾二淨,壯漢和小弟好似心疼般捂著前胸。

“說話。”秦安然一拍桌子,臉上顯出些厲色。

還在心疼飯菜的壯漢被嚇了一跳,說話更加磕磕絆絆,結巴好半天才湊出來一句完整的話,“二二二二哥,二哥說要見你。”

“你們二二二二哥怎麼想到讓你來傳話的,”秦安然嫌棄,這換成哪個小弟,說得都能比他利落。

壯漢扭扭捏捏的低著頭走路,被數落了也憋不出話,把秦安然帶到了一棟小木屋前麵,相比較其他懸掛著煙熏臘肉的小屋,這個小木屋在各個方麵都要精細的多。秦安然還看到窗台上有盆小小的仙人掌。

“你就是把老三打趴下那個?”屋子中傳來溫和的男聲。

秦安然撩起門簾,幾個銅鈴垂在簾子的邊緣,而她動作輕到鈴鐺一聲不響。

她心中對範崢的性格有了些估量,人類本性中的防備和怯懦可是提高生存率的重要武器,不吝嗇的露出些許笑意,“我是秦安然。”

明明此時正值秋季,但這笑容卻仿佛乍暖還寒之時,初冒新芽的杏花。柔軟的點綴在眉眼、唇角,沒有絲毫諂媚之情,隻是因為想笑而綻放的微笑。

隻要見過一次就不會忘卻,隻有背負著世界的她才擁有的麵容。

“秦安然,我們的救世主,”範崢的表情不知不覺的柔和下來,他恍惚的注視著那抹笑容。“你也來自救世基地嗎……”

明明聽到了熟悉的地點,但秦安然麵上的笑意卻仿佛散落的春櫻般急速的褪去,隻有一種如同金屬般鋒利又冰冷的戾氣停留在眼中。

他並不是未經開化的古代人,而是末世人。

在經曆了起初為了爭奪資源的亂鬥期後,所有尚未崩壞的人類都是種族生存的基礎。

但範崢沒有去和這個時代的官僚爭搶,沒有去攻打集體的軍隊。

沒有和博弈天下的人們站在同一個棋盤上,而是坦然的將武器對準了手無寸鐵的平民。

用他們的血肉和慘叫建設起所謂的歸宿。

範崢頓時察覺到什麼,失去了從容的儒雅風貌,從主座上猛地站起來,又渾渾噩噩的撞倒了木桌,連帶著上麵的物品紛紛滾落也渾然不知,隻是踉踉蹌蹌的走過去想要試探著觸碰她的臉,但回神之際,他立刻顫抖著退後跪拜在她的麵前。

“你、您真的是秦安然——”像是祈求或者禱告,他麵上帶著幾分狂熱。

“看在我們都來自一個地方,又都到了古代的份兒上,還請救救我們吧。如今楚王不再蟄伏,積極出征,衛王和吳王的勢力更是虎視眈眈,我們很快就要被剿了!但如果有您的話,隻要有您一個人,我們就能贏的!”

此時範崢的身影似乎和救世基地裡麵的人重合了。一樣的虔誠,一樣的茫然。一邊絕望的顫抖,另一邊又在希望的不安。

或許下一秒救世主就能夠讓飽受苦難的人得到救贖,永遠抱著這樣的期待,也是痛苦的根源。

秦安然略過了眾多的信息量,輕聲詢問,“你說的古代是什麼?”

“這裡是比我們要更早的時間,過去,我家中有過末世來臨前,人們在使用的曆史教科書。從上麵我知道了在末世之前還有很多很多王朝,隻是這些和生存相比,都是完全不需要的知識,所以被人類舍棄了。”

古代,也就是在末世還沒有來臨的時候。

秦安然的心臟猛烈的跳動著,她按捺著自己的猜想,隻是繼續詢問。

“你知道回去的方法嗎?”

“我不知道……這裡不是死後會到的地方嗎,我們應該都已經死了才是,沒想到傳聞中人死去的地方會那麼美好。”

範崢的回答絲毫沒有隱瞞之意。儘管秦安然並不認同,也隻能保持沉默,畢竟她並沒有訂正和討論的意思。

“你也是末世人吧,那你知不知道。牢房裡麵濃重的血跡,山腳下堆積的白骨,流民被繩索困住的眼神,你們綁架肯定不止這一次,但是這裡卻沒有任何老人、婦女和幼童。”

範崢好像也被刺痛了,他麵上露出不忍,心虛地不敢再去看秦安然的眼睛,視線就落到了地上滾落的粗糙的茶盞上。

寨子裡大多人都是飲酒,看不上用茶葉子泡出來的水,又苦又澀,沒有味道。

可是他們依然會精心找出材料,去給範崢燒了個茶盞出來。

雖然沒茶壺,更沒茶葉。

臨到嘴邊想要撇清關係的話就那樣糊住了嘴。

範崢先是苦笑,又神色淡然,“我知道他們都罪大惡極。愚笨、無恥、怯懦、欺軟怕硬、貪財好色、謀財害命,活著也不過是在欺壓比他們更加弱小的人。”

“但這是我的家啊,他們都是我的家人!我的家已經在末世裡毀過了,我不想再離開第二次了!”

秦安然看著他,範崢沒有反駁,他承認了寨子的罪孽,就像是承認了自身的墮落。秦安然的力量從來不會為了傷害無辜者的惡徒而使用,但是在此刻,她似乎真的落下了幾分垂憐,“無論付出什麼都要留在這裡?”

“…無論付出什麼!”

秦安然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我沒辦法拯救所有人,所以如果你發現這個所謂的淨土要毀滅,但是卻依然希望能夠守衛你們的世界,那個時候就選擇用不用吧。”

“謝謝您……謝謝您又拯救了我。”範崢顫抖著笑了。悲哀而又淒涼,像是已經知道了自己可悲的結局,並有幸得到了救贖,“我不過是個自私又愚昧的癡人,但能夠再次見到您,真是上蒼的垂簾。”

“……”不存在的,拯救什麼的,無論在哪裡都不存在。

秦安然平靜的看著範崢的癲狂癡態,等到他恢複了平靜後將秦安然安頓到了條件最好的屋子,她這才用範崢的杯盞為載體,小心地抽出異能力附著在上麵。

傷勢太重了,就連往日得心應手的事情都需要極其細致的操作才行。

痛楚隨時從體內蕩漾開來,幾乎沒有一個角落不在□□。但是和這裡掩藏的罪比起來,肯定無法相提並論吧。

那是多少人的血海深仇,濃厚得就像是豔紅色的日光。仿佛為山頭覆蓋上了一層的血光。寨子裡時不時傳來男人的呐喊聲、兵器的碰撞聲,以及細小的石塊脫落聲,如同受害者混雜而又悲哀的詛咒。

秦安然拿著一堆小物件,兀自在寨子裡散步。或許是得到了範崢的吩咐,沒有任何人阻攔她。秦安然就那麼悠然的轉了一圈,將東西隨手放到了石塊的縫隙間。一抹紅光在昏暗的陰影中搖曳,又頃刻間熄滅,仿佛隻是錯覺。

“肯定會怨恨我的吧。”秦安然看著極其高的山崖,似乎從這裡就能看到那些數不勝數的,用漫長的平靜生活積攢起來的白骨。她麵帶幾分安撫的笑意,“沒事的,馬上就能安眠了。”

這就是她獻給逝者的安魂曲,青色與黃色的旗幟在遠方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