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然心中了然,這就是她剛才聽到的聲音吧。她看看周圍,全軍都出擊去追敵了,在場的除了她和江葆,就還剩下江葆的兩個親信。對麵三個加起來,攻擊力恐怕都超不過五點。
她好脾氣的鬆開末世見不到的珍惜生物,放下了銀槍,也沒拿燒火棍,在江葆矜貴的眼神中,果斷的用拳頭把人給揍了。
江葆捂著臉大喊:“你竟敢打我的臉!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秦安然冷著臉繼續揍他的臉:“不知道,你說。”
這麼一說他反而更生氣了,像是河豚一樣鼓起來,又被揍得很快癟下去。
秦安然揍人類專門喜歡揍臉,像是在說有什麼臉麵說這種鬼話。
“如今的吳王陣下一等一的心腹!大將軍江恒就是我爹!”江葆全無自省之心,一邊忍疼一邊還帶著些得意洋洋的神氣,像是說出這句奇妙的話語,秦安然就會幡然醒悟開始阿諛奉承他。
“哦哦,”秦安然果不其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察覺這個人果然是沒救了。
下一秒就恢複了平淡,又揍了他一拳。“不好意思,沒聽說過。”
“你——!”
沒辦法,秦安然是個末世人。講究的是有仇當場就報了,幸虧江葆隻是把她推到了敵人麵前,要是推到喪屍麵前,儘管秦安然幾秒就能把喪屍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江葆的頭也肯定會跟著堆堆放在一起,發爛發臭。
旁邊的親信終於抓到了空隙,一把攔住了還想要上前的江葆。
“收收神通吧,祖宗,現在起碼還是活生生的豬頭,再過一會兒說不定就要變成烤得了。”
“你說什麼!”
“我說少爺!看在她剛剛上陣有功的份上!”
“看她有功的份上,我一定要讓我爹治她的罪!”
左右士兵連忙點頭應下,“對對,治她的罪這種小事怎麼能有勞您來處理,當然是我們來做。”
江葆捂著高高腫起的臉,怒容使他滿臉扭曲,但又真的鬆動了口風,“交給你們了,給我治她死罪。”
然而怎麼處理這件事不歸江葆管,左右的士兵一合計後決定就此掀篇兒。
神奇法術的威懾力顯然戰勝了江葆被揍的屈辱,並且成功挽救了整個軍隊被秦安然屠殺的死亡結局,雙方平和的各回各處。
秦安然這才發現她其實不屬於小兵,隻能算得上炊事班的夥夫。
她一邊切著菜,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從旁邊的炊事班兄弟口裡打聽信息。
“那什麼,衛王、吳王,這個世界也太量產王了吧。”
“你可彆亂說啊!一共就三位大人,”炊事班兄弟被嚇得差點要跳起來,又連忙壓低了聲音平白無故增添了幾分心虛。似乎擔心隔牆有耳,更是加重了切菜的聲音,“我們所屬的吳王殿下勢力,今天起過衝突的衛王勢力,除此之外就是楚王勢力了。”
太好了,秦安然想,來這裡的第一天就得罪了兩家。
她也從炊事班兄弟的嘴裡大致拚出來現在的狀況了。
言簡意賅,她莫名其妙的換了個地方。這個世界雖然不是那麼和平,但起碼還都是人和人在打架。
空氣清新,水也甘甜,天空蔚藍。最初不可置信的在兄弟詫異的眼光中猛灌三瓢水,又獨自從僅剩的異能力中抽了些,對著天空狂轟濫炸無果後,秦安然現在已經可以平靜的切菜了。
她一時半會是回不去了,小隊員們找不到她,八成要劃掉她的名字,判定為異能力失控後亡故吧。
秦安然倒是不擔心他們。末世死個人太稀疏平常了,要是一天到晚忙著傷心,他們連末世第一年都撐不下來,拉著手去天堂要輕鬆得多。
就是顯然過來容易回去難,起碼窩在江葆手下是沒希望回家了。
可憐的末世小隊長在吳王手下也才混了個無功無過,這就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吧,秦安然興致缺缺的打開糧食麻袋。
根據她可憐得幾乎全部失敗的烹飪經驗來判斷,秦安然麻利的切完菜後試圖拯救自己的命運,順便也拯救一下所有人的命運,“這個飯是必須我做的嗎?”
兄弟的表情像是看到有人質疑豬為什麼會跑一樣,“你是我們炊事班的啊!”
“也行,”秦安然把她的銀槍包起來防止蹭到,淡然地掏出燒火棍重新上崗,“但我先說好啊,做飯是要看天賦的。”
“啊?你在說哪門子的規矩?”
秦安然鄙夷的看了一眼兄弟,大概是她今天第一次露出明顯的表情,顯得那張臉都生動了很多,兄弟竟然硬生生把“說什麼鬼話”的疑惑壓了下去,換成一種虛心請教的態度。
“我說我做飯是一種因果律武器,你們做好接受的準備了嗎?”
因果律武器被毫不留情的分配去煮飯了。
秦安然的步驟相當的到位,對火力把控也因為擁有異能力而無比精準。更主要的是態度異常端正,像是用製造皇家盛宴的專注力去煮了大鍋飯。
“你這架勢的,咱們兄弟又吃不出來你的火候。”
“我想試試因果律武器會不會因為時代的不同而失去作用,畢竟這個也算末世特產吧。”
“哈…你在說些什麼。”
炊事班的兄弟雖然無語,但也還是把大鍋飯端上了桌,大家齊刷刷的坐下來吃飯。
片刻後倒下了一群口吐白沫的人。
“唉,現在的人們身體素質都太差了,”末世人多少都能撐一會兒的,起碼倒下之前灌點水促進代謝。雖然這頓飯吃得她也覺得內臟痛,身體真是不如以前了。秦安然吃飽後放下筷子,踢了踢旁邊的兄弟。
兄弟翻著白眼安靜的吐白沫,似乎也要去天堂了。她心想,這放在老家,怕不是要因為食物中毒死掉。
明明她都說好了是因果律武器,世界上怎麼會存在妄想用人類之軀對抗因果律的存在啊,不會先試試毒嗎。
“果然這個世界的聰明人還是少。”
秦安然把自己的銀槍背在身上,低頭就看見江葆倒在地上。一張被打成豬頭的臉,口吐白沫的模樣和他身上少年意氣、英姿颯爽的紅衣銀甲格格不入。
看看自己身上普通的炊事班上下件,她的良心稍微動搖了三秒。
三秒之後秦安然舍棄了良心。
看到喪屍爆了晶核,那當然還是要挖的,要不然憑借工資發的那點怎麼夠用,不夠用就要去吃土了。晶核都留給喪屍,它們又不會到了秋天再結出一堆新的,還是要在腦子裡爛到地裡嘛。
所以四舍五入,這身衣服也會和豬頭一樣爛在土裡的。
又循環利用了,秦安然自覺真是環保小能手。
“另外我辭個職昂,我還忙著養好了病後回家呢,沒時間和你們玩打架遊戲。”
秦安然準備好了裝備,這才想起來還沒有這個時代的通行工具。
先前敵將的駿馬還在馬廄裡麵等著她。
一身純白到近乎沒有雜毛的馬悠哉遊哉的吃著草料,沒有絲毫驚懼或者因為主人被殺帶來的驚慌。散發出就算主人死了,它都能好好活的氣質。遠遠看去甚至像是出現在畫卷中,用極其細致的筆觸精心勾勒出毛發的蓬鬆,在陽光下映著光亮。
“你願意跟我走嗎?”
馬不緊不慢的看了她一眼,像是沒聽到一樣吃著草料。秦安然也不著急催促它,在這種時候她反而相當有耐心,像是為了挖到強力的隊友,硬生生去旁邊小隊做了一星期的飯,做到所有人都快吃崩潰了,那隊友自然就是她的。
等到馬不吃了,開始親昵的蹭著她的手。秦安然才把它牽出來。翻身上馬。
在上麵勉強掛了一段行程後,秦安然被狠狠地摔了出去。
“啊…我不會騎馬來著。”
秦安然老老實實的舉起雙手,四周是拔劍對峙的侍衛。
上一秒她突如其來又仿佛白晝流星般精準的墜落到馬車上,被麻布覆蓋的綾羅綢緞在她身下亂成一團。
下一秒侍衛們紛紛圍繞上前。就算是秦安然也有自己搞砸了的自覺了,她完全不做抵抗的示意自己沒有拿武器。
但她背上的銀槍紅纓已然被血液凝固,隻是掃上一眼都能感受到那股淩冽的殺氣。
局勢當下僵持起來。
馬車中的富商高啟英弱冠之年,相貌堂堂,眉間宛如秋水,眼中含有精光。在馬車突然晃動後便暗自摒住了呼吸,直到聽護衛稟報,眉頭才略有和緩。
亂世之中生計難求。高啟英麵上不顯,暗暗思忖最糟糕的結果。
黑衣侍衛層層包圍,七彩的綢緞隻堪為坐墊。少年姿態堂堂正正,麵如秋月,眉如墨畫。作態放蕩不羈,但又自在逍遙。一身紅衣銀甲竟被她穿出江湖意氣的風采,此刻舉著手又添了些無害。被眾人圍住也絲毫不在意,她的視線掠過侍衛,徑直的落在了高啟英身上,也隻看著他。
“喂、那邊的兄弟,有飯嗎,給點。”
聲音清脆帶著些少年意氣的爽朗,倒像是曾經江山如畫,繁華都城中,哪家自由玩樂的少年郎。自在逍遙清淨心,閒閒雲水心。
秦安然被盯得奇怪,忍了忍沒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沒摸出來喪屍的腥氣□□,更沒摸到濺在她臉上的血液。
他似乎是被秦安然此舉逗笑了,倒也沒有責怪的意思,隻是行了個禮,“在下高啟英,是行走於此的商人,敢問小兄弟為何要闖進高某的貨物裡。”
“還不是因為那家夥太難騎了。”秦安然爽快的把鍋扔出去,手指向一旁。
一匹白馬正若無其事的待在路邊,就算被指著也像是沒有它的事情。秦安然才不管這些,出了交通事故哪有主人全責的,就算退一百步,交通工具就不能全責嗎!
在秦安然的指控下,商人也確定了無害,他鬆了口氣當即揮手,示意侍衛退散,又拿了乾糧給她。秦安然粲然一笑,翻身跳下馬車。把討到的乾饅頭塞進嘴裡,道了聲謝就沿大道,以一種極其詭異的駕馬姿勢,颯爽離去。
說是騎馬,但似乎隻是要在馬上待著就好。坐著坐著就突然站起來,她的身軀在馬背上自由的晃動著,按照常理來看,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平衡,可偏偏就在上麵堅持著。
秦安然除了剛開始騎馬的時候感覺到了用異能力在天上飛一樣的激情和自由之外,很快就感受到了用馬匹趕路的另一個不便之處。
馬這種生物,它畢竟是生物。更何況就算是汽車也是需要燃料的,就算飆車後油箱空空如也,那她也是可以用自己的異能力來充能的!
草料可就不一定了。
秦安然滑下馬,從大道旁邊荒廢的土地裡麵翻出枯黃的草,試圖從馬的嘴巴縫兒裡麵塞進去。未果,馬再喜歡她,也不會在食物待遇上妥協的。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狀若無事的打個噴嚏就把可憐巴巴的稻草吹回了它應該在的地方。
顯然高貴的馬兒是不會吃稻草嘀。
時代是多麼可貴的背景。要是換在秦安然她家,這種挑食又難照顧的生物早就尥蹶子上天了,但現在的馬還能繼續在路上麵磨蹄子,時不時舔舔她的手。秦安然看著它的馬臉,腦子裡自動冒出了配音,好像在說我又不是人,有的是時間耗,沒有草料就不乾活。
硬了,拳頭硬了。
她攥緊了拳頭,又緩緩鬆開。
“果然人在漫長的時間中,把馬作為交通工具的用法舍棄掉了是正常且正確的。”秦安然心裡小小的對古早文化的追求,在短短時間被破滅的一乾二淨。
她現在就是懷念有燃料就跑的汽車,懷念!
就在一人一馬膠著的時候,突然嘩啦啦從山溝裡蹦出來一堆人。
秦安然早在走過來的時候就聽到他們的呼吸聲了,能不能普及一下啊,不是看不到人影了就說明存在感消失了。
他們是怎麼做到躲起來的存在感還強的不可思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