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煜擠眉弄眼,暗自威脅親姐,如果不帶自己出去,他就告訴母妃她是要出宮好多天!
靖明歡眼睛微眯,扯唇無聲道,‘你試試’。
試試就逝世。
靖煜一揚臉,傷敵一百自傷三千的事情他是不會乾的,他又不是傻子!
眼瞅著姐姐坑弟成功退身,靖煜在三保證自己下次‘一定’好好學習,不再逃課,從內室追了出去。
淑妃瞧著兩人前後出去的背影,長歎一聲,“但凡有一個能讓我省點心的……”
“娘娘,魏家那位您打算怎麼處理?”陳嬤嬤繞到淑妃身後,為其揉捏鬢角,“魏家前幾日借著為將軍添個彩頭的理由,送了不少昂貴的東西。”
“還有一匹有價無市的汗血寶馬,將軍差奴才問問您,這馬能收嗎?”
霍立青唯一的愛好就是養馬訓馬,每回明武帝不知道賞賜什麼東西的時候就會賜馬。魏無憂送東西算是送到點子上了,哥哥舍不得退回去。
“你說魏無憂這番打算魏深知道嗎?”淑妃來了精神,“魏深勤勤懇懇跟在太子身邊出謀劃策,家中家主哥哥卻並不看好他,來我這兒示好求助。我若是魏深,回家就把他腿打折了。”
“魏家內裡一向不和,幾度要分家。”陳嬤嬤說完這話又道,“也不排除他們是對外做戲。”
淑妃點頭,“魏晴就算了,她身邊那個沒腦子倒是可以推一把。”
“對了。你去問問陛下給幼安安排了什麼活……”沒聽到陳嬤嬤回話,淑妃回頭,“怎麼了?”
陳嬤嬤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剛才公主遞了她一個眼神,讓她不要亂講話呢。“娘娘,要不您把喜陽叫來問問?”
淑妃眯眼,半開玩笑道,“看來清風宮本宮說話已經不算什麼數兒了。”
等淑妃派去找喜陽的人回來時,靖明歡已經挾持肖副統領出了宮,便是再生氣,她也無法將人逮回來。怒氣出不去,那就找到問題源頭。
明武帝坐在正陽殿,一抬頭,女兒沒了,臣子沒了,侍衛沒了,就剩下似笑非笑,瞪著自己的淑妃。
他就知道!
另一頭。
靖明歡站在宮門口多時了。原因無他,腿上多了一個沉重掛件——靖煜。
“嗚嗚姐,你是我唯一的姐。”靖煜全然不顧自己的身份,像個無賴往地上一坐,雙手抱著靖明歡右腿,乾嚎著,“天涯海北,親弟永相隨啊。”
靖明歡:“……”
宮門侍衛:“……”
肖晶看著眼前極為荒誕的一幕,悄悄詢問喜陽,“六皇子向來這麼……不拘小節嗎?”
喜陽艱難開口:“六殿下平日裡不這樣,殿下是一個……嗯,對。”
六皇子身後的太監小春子麵不改色上前,蹲下身拉扯住六皇子的衣袖,磨著後槽牙勸說,“殿下,地上臟,您快起來吧。”好絕望,為什麼他的主子一遇見明歡公主就變成了這個模樣,小時候都沒這麼不要臉!
見周圍侍衛都盯著自己主子瞧,小春子覺得自己快碎了。
一米八大個窩窩囊囊蹲在地上抱著自己腿,靖明歡都受不了了,雙手環胸,“你快點給我起來,彆比我在人最多的時候扇你。”
“讓我起來好說,帶我一起出宮。”
靖明歡遞給肖晶一個眼神,對方瞬間領悟到,快步上前提起六皇子的衣領,將人薅了起來。
“殿下,得罪了。”肖晶用力一甩,將六皇子扔到了早就躲到一旁的小太監身上,兩人疊羅漢式摔倒在地。
“你這腦袋除了增加重量和高度,還有什麼用?”
來自親姐的一句吐槽,靖煜狠狠紮心了。“我今年才十一歲,才十一歲,童真一點怎麼了?!”
靖明歡額額點頭,是是是,童真,天真無邪嘛。
見他還要撲過來,靖明歡趕忙道,“你也彆纏著我了,我有個任務交給你。”仰頭在靖煜耳旁小聲說了幾句話,他瞪大了雙眼,連連拍著胸脯向她保證,“你放心,這事交給我!我絕對不會再讓她接近母妃一步!”
見自家主子嚴肅正色,小春子頭上冒出一個問號,他很想問明歡公主一句,什麼事兒啊?重要嗎?如果很重要的話,還是彆交給殿下乾了,他怕殿下搞砸耽誤事兒。
靖明歡拍了拍肩膀,充滿了對他的信任,“我這次出去最少也需要半個多月,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靖煜肩膀上的擔子重了,一時半會兒也看著有點小大人的樣子。他難得認真點頭,“姐姐你且去吧,一路小心。”
“肖副統領,我姐姐就交給你了。”
肖晶抱拳,“屬下定會竭儘全能保護殿下安危,請六皇子放心。”
一行人就此出宮離去。
靖煜站在宮門口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長吼一聲,“姐姐,我和母妃在宮裡等你呢!千萬彆忘了我們!”一定要記得回來啊!
靖明歡聽到了,隨即抬手背對著靖煜揮了揮手,同身側喜陽說著,“這小子看起來還挺舍不得我的。”
“您是六皇子親姐姐,他當然舍不得您啦。”
殊不知宮門底下,某少年口中嘀咕,“回來的時候記得給我和母後帶禮物,越貴重越好。”
身側的小太監太陽穴突突直跳,慶幸自家主子沒有大聲喊出來。
等主仆二人回了皇子們居住的擷芳殿,小春子就見主子忙了起來,四處收拾衣服和喜歡的物件兒。他問,“主子,您這又是要做什麼?”語氣平靜中帶著絕望。
“回母妃那兒住幾天。”
小春子:?就是說,有沒有一個可能,後宮不是您想回去住就能回去住的。
剛想提醒主子,就見主子一拍腦門,差點忘記這事兒。找了個怕姐姐一走母妃胡思亂想,傷了身體的理由上報,然後才麻溜圓潤回清風宮。
迎頭就對上了淑妃一通質問,她懷疑是這姐弟二人串通好來聲東擊西轉移她注意力的。
靖煜:雖然並沒有串通,但結果上來說確實是這樣的。
但他不敢明說,隻好抱住淑妃胳膊,努力睜大眼睛好讓她看清自己眼裡的‘真摯’二字,“母妃您覺得兒子有這麼大的膽子嗎?”
“你姐姐借你的。”
“……”母妃您要是這麼嘮就沒話可說了嗷。
靖煜轉移話題,“姐姐出宮前讓我多陪陪您,所以我就搬回來住了,母妃您快去給我收拾個房間出來吧。”
“你房間一隻有人給你打掃著,直接住進去就行。”淑妃示意陳嬤嬤去外麵幫襯一下,略坐了一下又覺得奴才們不夠仔細,自己親自去了。
明歡公主離長安一事被明武帝瞞了個嚴嚴實實,就連林岐沒來上朝,也親自替他做樣子請了假。沒辦法,女兒說將人帶走就將人帶走了,都等不及林岐去安排一下後事。
明武帝長歎氣,幸好他之前收服了一隻海東青,與跟隨女兒的銀甲衛傳達信息十分方便,否則他是真不會讓她隨意離開長安。他也是這麼跟霍立青解釋的,這人嘴上是接受了這個說法,但渾身上下寫著擔心二字。明武帝有時候都懷疑靖明歡不是自己女兒,是霍立青的。
明武帝被自己這個想法逗笑了,隨口說給隸參聽,直把隸參說的無語望天。
馬車上。
林岐摸著自己蓄長的山羊胡,看了好半天明歡公主帶出來的請安折,半晌都沒想明白明歡公主這是何意。
“你給我講講雙魚縣的風土人情吧。”明歡公主穿的嬌俏明豔,怎麼看都像是突發異想,想出去遊玩的樣子。
“雙魚縣民風淳樸,鄰裡團結,一家有事十方來幫。臣幼時就受了不少街坊的幫助才存活下來的。” 林岐依言開口介紹,“雙魚縣沒挖出銀礦之前,最出名的就是那山中的一汪思母潭。前朝有位娘子因家中夫君,兒子都被抓去參軍,三年未有消息,以為他們都戰死了,傷心欲絕之下投潭自儘了。十年後戰爭平亂,年幼的兒子已成將軍,本想回來接老母孝敬,誰成想得知母親去世的消息,於是悲憤跑到潭邊,在潭邊搭了茅草屋住下數十年如一日的撈著自己母親屍骨,想讓她和父親合墳。”
“最後撈出來了沒?”喜陽好奇問。
林岐微微一笑,“應該是撈出來了吧。”
“應該?”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林岐將請安折子恭敬還回殿下手中,看向單純的婢女,道,“這故事還有一個版本。”
“這將軍叛國,聯通敵國攻破國門,一路凱歌前進時將自己村子也屠了,全村屍骨都丟在了那林中潭子內,位極人臣後又覺得想起自己做的錯事來,令身邊的一個小將代替自己回鄉撈屍補救錯誤,以期死後和母親能再度重逢。”
喜陽木著臉,覺著自己方才為那將軍惋惜感傷的情感都喂了狗。
靖明歡被她這副樣子逗笑,“故事聽聽就好了,你代入那麼深作甚?”
晃晃悠悠七天七夜,他們一隊人馬總算是到了雙魚縣。
靖明歡從未連續坐過這麼久馬車,再加上此世在宮中嬌生慣養,一個不適應就病倒了。嚇的肖晶以為自己項上人頭要不保,還是林岐鎮定穩住人心,將明歡公主帶到了以前自己住的老宅之中。
推開大門,封塵的記憶也被解封,林岐回憶起以往,感傷敲開曾數次鼓勵自己好好學習為家裡爭口氣的領居家大門,和善問道,“方老爺可在府中?”
開門的是一個小女孩,她先是謹慎打量了林岐,才開口,“你找我爺爺什麼事情?他已經去世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