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卷 女子在世生來不易,你得陛下寵愛……(1 / 1)

靖元心中一緊,抬頭看向明武帝。難道事情敗露了?

“父皇不是覺得天氣好所以臨時決定來考效兒臣騎射的嗎?”靖元裝作聽不懂,既然明武帝沒點明到底發生了什麼,那他就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

明武帝眼中盛滿失望。太子怎麼會長成這樣?

仔細看著靖元那張老實憨厚的麵容,明武帝心中思緒甚多。太子長相更多的隨了皇後,平時稱其一句憨厚老實也是圖好聽,實際上,像太子這樣的,扔進人群裡是一點兒都找不出來,平平無奇到極致。本來明武帝想的是,太子雖然有段時間不在自己身邊,但後來時刻跟著自己,是眼看著自己如何從一步一步拿下這江山,再怎麼著,也該比其他孩子強。

靖元是他第一個孩子,是被寄予厚望的,但明武帝越是親自教導,心中的疑惑就越深,他當初讓靖元做太子的這個決定是對的嗎?可放著長子不用,另立他人,世人該如何看他?

明武帝自認教靖元是用了很大的心思的,幾乎要把知識當做飯一樣嚼爛了塞到他嘴裡,可……現實總是不儘人意。

靖元手心出汗,喉嚨緊張到發澀。他緊盯著明武帝,他相信就算明武帝真的發現了什麼,也不會讓他在這麼多人麵前丟臉。

幸運的是,他賭對了。

明武帝恨鐵不成鋼,卻也真的沒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去指責自己力排眾議選擇的儲君不對。

演武場的氣氛就此陷入凝固,明武帝不再開口,太子也強裝鎮定。

二皇子靖盛似笑非笑,仿佛局外人一般看著眼前的情形。倘若不是他在明武帝麵前沒有什麼話語權,也怕落一個不敬儲君,不尊兄長的壞名聲,定是會落井下石,取笑一番。

靖明歡換好衣服回來就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尤其是她那親弟弟,眼睛跟抽了筋似的一直示意她哄明武帝。

靖明歡瞧了眼靖元,和他相處多年,隻要是心裡慌,做了錯事,太子就會不自覺手握拳用大拇指指甲在食指上掐印子。“爹,素雪還要在這兒活動呢,你要不帶著哥哥弟弟們走?”

此話一出,靖煜懸著的心徹底死了。雖然自己姐姐確實受寵,但這麼多人在這兒呢,她怎麼能這樣落明武帝的麵子?

明武帝黑著臉,沒好氣道,“是個東西在你心裡都比朕重要。”

靖明歡笑嘻嘻挽住明武帝胳膊,湊到他麵前,“我對晴雪就像是爹爹對我。”

“嗯?”

“拳拳父愛之心啊!”靖明歡指著在場中撒歡跑的素雪,“當初我一身泥灰跑到爹麵前沒有任何證據張嘴就說我是您女兒,您也沒有嫌棄,反倒是親自把我抱了回來才去查具體怎麼回事。”

“我也想成為爹您這樣的人,在我能力範圍之內,給我養的素雪,我喜歡的人一點自由。”

明武帝想說的話太多,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可心裡也不由後怕起如果自己當初疑心,把她趕走了,和女兒錯過,反倒去寵著那個假的四公主……

明武帝目光充滿疼惜,“彆想那麼多,就算爹當時沒帶你走,以後也會找到你的。”

靖明歡但笑不語。上一世,從未有人來找她。

搖頭甩走傷感之情,靖明歡又道,“不過我也累了,爹你還有彆的事兒嗎,我想回去了,素雪就讓喜陽在這兒陪著吧。”

“也到用午膳的時候了,走,去朕那兒吃。”

“好。”靖明歡看向四周,先是對太子問道,“太子哥哥要一起去用膳嗎?”

靖元唇色些許蒼白,搖頭,“孤下午還有些事。”

見他拒絕,靖明歡也不強求,對著在一群皇子裡麵裝小白兔的靖煜喊了一聲。“你就在這兒等著,什麼時候素雪玩膩了,你跟著素雪一起回去。”

靖煜唯唯諾諾應下。

明武帝最是看不慣男子窩窩囊囊的樣子,明明都是一個娘生的,靖煜怎麼看著和幼安一點兒也不像?一定是淑妃教育有問題,幸好他把幼安帶到了自己身邊教養!

明武帝自得起來,可臨走的時候眼睛瞥到了太子,心情再次低沉下去。

一路到正陽殿,午膳已經布置好了。靖明歡一進去就自顧自坐下開始用膳了。

明武帝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問靖明歡,“咳咳,幼安,你沒發現朕今日有什麼不對勁兒嗎?”

靖明歡茫然臉,“有麼。”

明武帝咬牙,當然有啊,他情緒都這麼外露了,還能看不出來?又見靖明歡咧嘴偷笑,明武帝反應過來她是在故意的,伸手就把她的碗碟搶了。

靖明歡捏著湯勺,“爹,那我就就著湯勺吃了哦。”

“誒——”明武帝眼睜睜看著靖明歡不顧禮節,用了公用的湯勺喝了一口湯,然後又放回盅裡複舀一勺,吸溜吸溜的喝了起來。

明武帝看著那盅湯,是昨日自己特意吩咐禦膳房做的冬陰湯,他饞好幾日了……

思考一瞬,明武帝想起之前自己也沒少吃靖元吃剩下的餅子,直接起身用自己的勺子舀湯喝了起來。隸參在旁邊看著,一點兒驚訝的情緒都沒有。彆問,問就是習慣了,明武帝大部分的底線都被明歡公主踩了一遍又一遍,早都不知道退哪兒去了。

父女二人像是競賽一般,爭起一盅湯來。直到靖明歡喝不下收手,明武帝才乾了最後一點碗底的湯,還特意重重放下碗瞥她一眼。就她那點兒肚量,還跟自己比?

靖明歡暗道幼稚,“我吃飽了,爹你慢用。”起身就要走。

“站住!”明武帝差點被她糊弄過去,“朕還沒說正事兒呢。”明武帝命陸成守住門,不讓靖明歡逃了出去。無奈,她隻得坐了回來。

“你倒是清閒,一天天無所事事,在朕這裡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靖明歡連忙搶過話,“該學的女兒都學完了,爹您還有什麼要教的?”

說起這個明武帝就心中一痛。是啊,幼安能學的都學完了,不能學的也教了許多。因為進度比當初的太子還快,明武帝怕打擊了太子自信,還特意在私下偷偷教的,事實結果也證明了,他的教育一定沒有出錯,這幼安,被他養的能文能武!

明武帝長歎,“幼安,你覺得你太子哥哥怎麼樣?”

靖明歡問,“真話還是假話?”

明武帝兩眼一瞪,“你還敢跟朕說假話?”

“唔……”靖明歡思考了一會兒,才道,“太子哥哥在學業上一向很努力,有些見解也頗為獨特,上次糧倉那事兒不就給了很好的建議嗎?”

明武帝哼哼一聲,示意明武帝繼續講下去。

“每日天不亮就上朝,太子哥哥數十年如一日,個中艱難都忍了下來,毅力非凡。”靖明歡實在想不出來該說什麼了,又唯恐哪句話刺傷了明武帝,便直接問,“爹,太子哥哥是做錯了什麼事兒嗎?”

明武帝說不出口,便讓隸參上前。

隸參苦著一張老臉,“太子殿下買通了太傅,近兩年來的課業都是太傅作假的……還和府中幕僚猜測陛下考效時會問到什麼問題,提前準備好答卷後才來。”

聽完靖明歡就知道隸參沒有說全,隱瞞了較為重要的事情。多半是往正陽殿塞人,偷窺試探明武帝的考題了,怪不得近兩年靖元回答問題的角度都各不相同,每每都有新鮮的角度。不過……偷考題不重要,重要的是,收買皇帝身邊的人。

不管哪個前朝後世,哪一個皇帝知道自己身邊人被儲君收買,都會動怒的吧。

靖明歡不知道該說什麼,儲君一事上她是不打算攪渾水的。後宮但凡是有皇子的妃嬪,都對太子虎視眈眈,恨不得立刻把太子拉下水讓自己兒子上位。若是今日她對太子有什麼評價傳了出去,不僅會被太子一黨針對,還會被其他幾家拉攏。

“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太子哥哥重視您嘛。”靖明歡安慰,“總比直接擺爛,完全回答不上來強。”

明武帝不僅沒被安慰道,反而更加生氣了,“走走走,你快走,想去哪兒去哪兒。”

靖明歡一溜煙跑了,這種死亡問題,狗聽了都得搖頭。誰回答誰是冤種。

剛踏進後宮,靖明歡就被請到皇後那裡了,隻是沒想到是,太子也在。

難道說的下午有事忙,是皇後娘娘這裡有事?靖明歡一邊想著一邊給皇後請安,給太子見禮。

皇後溫和揮手喚她上前來,桌子上擺滿了卷軸。“快來瞧瞧,這人的樣貌你喜不喜歡?”

皇後將畫卷遞給靖明歡,笑言,“霄兒連午膳都顧不得用,把這公子哥兒都先給你過了一遍,桌麵上放著的都是陛下和他覺得不錯的。”

霄兒是靖元的小名,寄予著明武帝直上雲霄的野心。

靖明歡是真的笑不出來,看著畫卷上上一世言語辱罵過她的男子,問,“什麼覺得不錯?”

皇後詫異,這還不夠明顯嗎?

“你今年就十六了,前兩年就該給你選親的,可陛下舍不得,想再留你兩年。”皇後摸著畫卷軸道,她身上仿佛籠罩著一層天下之母的光輝,像菩薩指點凡人迷津一般開口,“女子在世生來不易,你得陛下寵愛,方能從這眾多青年才俊之中選一個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