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下一把辛酸淚,靖煜求饒,“父皇說了,我若是在幫你,就三倍罰抄。”
“那你努努力。”瞧著親弟弟一臉天塌了的樣子,靖明歡絲毫不為所動,仿佛是冷心冷情之輩。“當然。你要是不想努力的話,那就把我每個月付給你的謄抄錢還給我。”
靖煜立馬收起了委屈的表情,狗腿的走到靖明歡旁邊托住她的手,“姐您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母妃那兒交給我!您就把心放肚子裡吧。”
靖明歡對他這幅諂媚的樣子鄙視不已,“也不知道你都有什麼用錢的地方,我這金子都搭了那麼多進去,也沒聽見一聲響。”
靖煜支支吾吾,糊弄靖明歡,“反正不是做壞事兒就是了。”
靖明歡無所謂,“隨你。”
兩人一路往演武場走去,瞧見熟悉的銀甲侍衛,靖明歡眼前一亮,腳下步伐逐漸加快。
素雪的出現遠遠就引起了所有人的視線,銀衛士領頭的是陸成,他本來是候在明武帝身邊的,可聽說明歡公主帶著白虎從後宮出來,連忙迎了出來。
“臣見過明歡公主,六皇子。”陸成對著靖明歡行禮,眼睛卻一直瞧著公主身側的白虎。雖然已見過很多次,知道這白虎不會輕易傷人,可他還是控製不住自己,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緊繃到極致。
“爹在演武場?”靖明歡說著就往裡麵走。
陸成不會攔也不敢攔明歡公主,跟在一側低聲解釋,“陛下這幾日在考察太子殿下君子六藝,本來該是最後考騎射的,但陛下見今天天氣好,便先來了演武場。”
靖明歡腳步微頓了一下,側頭看向陸成,他這話說的有點意思。
演武場上。
太子靖元高坐於馬鞍之上,左手拿弓,右手摩挲著箭筒邊緣,遲遲沒有取箭射之,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問題。
明武帝站在陰涼處,本看著太子射箭的目光被側方傳來的騷亂吸引走。通身黑白相間的花紋,四肢粗壯,高壯威武,額頭上一個大大的“王”字,身後的尾巴粗如鋼鞭,時不時掃動拍打過地麵,驚的眾人給它讓出一道路。在它同行的女子正提著裙擺,笑意盎然的朝他奔來。
“爹!”
不是他那乖巧可愛的幼安,又能是誰呢?
明武帝遠遠應了一聲,臉上寒霜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溫和笑意,“怎麼來演武場了,這裡灰多大,彆嗆著你了。”
“陛下明鑒。”隸參忙不迭接話,“明歡公主每次來之前演武場上下都要清理三遍的。”自明歡公主喜歡帶著老虎這演武場撒歡,演武場就歸了他掌管,要不怕興師動眾被人指責,他都想讓奴才一日打掃三次。
“一點灰塵,還能把我嗆死嗎?”靖明歡淺笑倩兮,端的是豔麗奪目,光彩照人。”
周邊的幾個皇子笑不出來。是,演武場灰是大,四姐姐/四妹妹來不得,他們就無所謂,估計他們現在就是趴地上吃土,父皇也不會瞧他們一眼。
年紀最小的十三看著白虎,哇的一聲哭了,捂著腦袋往幾個哥哥身後跑去。他嘴裡還念叨著,“我半個月沒洗澡了,臭烘烘,彆吃我,彆吃我……”
明武帝氣笑了,“把十三帶下去,彆在這兒丟人現眼。”
靖明歡看向周圍,二皇子靖盛,三皇子靖思是老熟人就不提了,他們側方一排站著的分彆是,泠貴妃之子,五皇子靖昶,年十二;常嬪之子,八皇子靖樾,年十;賢妃之子,十二皇子靖顥,年六,現在他正麵色欻白的哄著嗷嗷直哭,上氣不接下氣的十三皇子,靖恒。他是前年新封的德妃之子。
靖明歡收回視線,正對上明武帝嫌棄萬分的眼神,“他才四歲,爹要求何必那麼高。”
靖恒一邊哭一邊說,“四姐姐說得對。”
明武帝道,“你當年三歲就求著我要養老虎,哪兒像他,不過看著老虎就兩腿發抖尿褲子,一點都不肖朕。”
靖恒□□微微濕潤,正巧對上明武帝之言,哭的更大聲了。
靖煜也笑不出來,現在的小十三,就是以前的他,根本笑不出來一點。靖煜眼神示意奴才趕緊把小十三抱走換衣服,彆在丟人了。
因為這個,明武帝才注意到靖煜也來了,他不悅,“你不是說受了涼,風寒起不了身嗎?”
靖煜一改在靖明歡麵前死皮賴臉的性子,一副兔子見了鷹的模樣,垂著頭乖巧作揖,“是有些受涼,但姐姐要帶著素雪出來,母妃派兒臣來勸……”
“勸到演武場?”明武帝還想說什麼,忽聽幾道尖銳的破風聲,回頭看,是太子射箭。
靖元左手拿弓,右手搭在箭筒側方,在眾人的目光下,一下取出三發箭矢,揮臂拉滿弓弦,嗖的一聲,利箭劃出一道完美的曲線,砰的一聲響,遠處的靶子一震,靶心空了。
侍衛上前查看,高聲報之,“三箭正中紅心十環——”
靖明歡喊了聲好,鼓掌道,“太子哥哥的箭法越來越精準了!”
靖元從馬上翻身下來,麵容憨厚正直,再配上一身渾厚的氣勢,更顯得上敬君,下愛臣。他內斂的同靖明歡打了聲招呼,“四妹妹。”
又見她蠢蠢欲動想要拿箭,靖元將自己的弓遞了過去,“要試試嗎?”
靖明歡正伸手要接,就聽明武帝咳咳兩聲,“姑娘家家的,玩什麼弓箭。”
正當大家以為明武帝會因為靖明歡身體而拒絕她玩弓箭的時候,太監總管隸參恭敬取出了一把精致玄色弓箭。明武帝大手一揮,“用朕的。”
“自小太子練武你也跟在一旁,正好讓朕瞧瞧你現在水平如何。”
靖元遞了個眼神給自己的貼身太監禹生,不動聲色把弓箭收了起來。
靖明歡拿起弓,掂了下重量,約莫有七鬥,正是適合她用的。“那爹您就瞧好了!”
喜陽連忙用束帶幫公主把袖擺束好,那頭侍衛也將獨屬於明歡公主的汗血寶馬牽了過來。
靖明歡正要翻身上馬,素雪吼叫了一聲,鼻孔憤憤出氣,怒氣衝衝奔向了她。
陸成覺得自己一直以來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正提劍要和老虎殊死搏鬥時,素雪伸出尖利虎爪和上好的寶馬打了起來。打的時候還避著明歡公主,將寶馬一掌呼到了一米開外的地方。
嘚,是爭寵。
陸成若無其事收了劍,退到陛下身後。
“你啊,就是對素雪敵意太重了,”明武帝對此番場景笑道,“素雪這十多年,何時傷過人,對幼安和朕哪次不是言聽計從?都像是成了精一樣。”
陸成心道,雖然這老虎頂著一個祥瑞的稱號,但畜牲終究是畜牲,總是要防著點的。
靖明歡吹了聲哨子,把還要和馬鬥毆的素雪喊了回來。她摸著素雪的毛發嘟囔了一句“每回騎馬回到宮中你都狂躁,這下算是讓你找到我在外麵的‘小情人’了。”隨後令人取了特製的虎鞍,自己翻身騎了上去。
白虎等主人坐穩之後緩緩起身,四腳漫步去向演武場中間,彼時,奴才們已經把新的靶子安放好。
白虎逐漸加快了速度,從演武場中間一躍而起。背上女子手挽長弓,在極快的奔馳中拉弓如滿月,箭發似流星,自是英姿颯爽,威風八麵。
烈日當空。
明武帝眯眼看著沐浴在陽光下,眼神堅韌,身姿挺拔坐在白虎之上的女兒,心中的驕傲之色幾乎要溢了出來。這是他親自養出來的女兒,任何人都比不得。
隸參深知明武帝心思,拍起龍屁,“猶記當年小公主還拉不滿弓,陛下親自借力,如今殿下長大成人,一舉一動中皆帶著陛下的身影啊!”
又聽奴才報環,十有九發正中紅心,隸參一張滿是皺紋的臉笑成了菊花,“祥瑞忠吾國之君,聽殿下之言,端是天下太平啊!”
明武帝被哄的合不攏嘴,“就你會說話。”
靖明歡策虎所行,意氣風發,待到箭筒之中再無箭矢方收了手,輕拍素雪命他停下。下了馬,她朝著明武帝走去,語氣倨傲得意,“爹,沒讓您失望吧?”
明歡公主梳好的發鬢微微鬆散,幾縷發絲貼在臉頰側麵,毫無狼狽之意,反倒儘顯瀟灑。對上其雙目,仿若見了天上繁星,心弦無一不為之一顫。
“一直是相信你的。”明武帝拿著帕子給她擦拭額上汗水,順了一下交纏的發絲,言語之間親昵驕傲,“本來隻是想你強身健體,不再輕易生病,誰成想你練的這般好。”
“有爹年輕時的風範。”
得到明武帝誇讚,靖明歡彎了眼睛,“既然女兒這麼棒,那您就把這弓送給女兒吧!”
“用著好趁手,比我之前的都好用。”
明武帝點頭,沒說自己為何會有七鬥重的輕弓,直接讓隸參交給了她身邊的婢女喜陽。他點了一下靖明歡鼻頭,“春捂秋凍,不生雜病。快去換身衣服穿厚點,彆出了一身汗風一吹著涼了。”
靖明歡也覺得背後發汗,衣服貼到了身上不舒服,就去換衣服了。
眾人看著她離去,羨慕她在明武帝麵前能如此自如。正幻想著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得到父皇如此喜歡時,明武帝變了臉,不見一絲笑意,眼中帶著森森寒意掃過他們,最後,停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你可知朕為什麼今日來考你騎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