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向我們走來的是陶淑女中高年級的方隊。她們英姿颯爽,年輕的臉上帶著蓬勃的朝氣;她們……”喇叭正賣力地誇讚著進場的最後一支隊伍,等這支隊伍行進到看台的某一部分時,引得呐喊打氣聲一片。
陳霏在旁邊摘下了頭發上的又一個亮晶晶的頭飾,心裡想著,這運動會開幕式怎麼一百年都沒變的嗎?對她的朋友說:“為什麼要我做舉牌小姐?你看看這麼多東西!快點幫我卸妝!”
鐘拾蕾一邊把號碼牌一個個地發給同學,一邊說:“這不挺合適的嗎!瑪麗會感謝你的。”然後就不理她,集中精力鼓勵著自己家的選手。大家看著陳霏抓狂都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的舉牌小姐瑪麗則虛弱地從衛生間爬出來感謝了她的臨時替補,並提出再代替她參加十點開始的跳遠項目,被拾蕾拒絕了:“瑪麗學姐,陳霏雖然看起來很厲害,其實跳遠還沒我厲害呢。當然你也彆想打我的主意,因為我看起來很厲害,其實跳遠還不如一隻螞蟻。哎,你這是好了嗎?來接回你的工作來。發牌鼓勵和舉牌小姐都是你的工作,我可不能喧賓奪主了……學姐!學姐!”學姐又衝到衛生間了。
陳霏望著路過的陶淑女中的方隊,正好看到一個女生似乎往這邊看。
“哇哦。好多漂亮的中國姑娘!”史蒂夫小聲感歎道。
一旁的他的好友立馬警惕道:“她們家裡沒一個簡單的,也絕對不允許她們和外國人有什麼接觸的。你不要多想。”
史蒂夫無辜地擺擺手,“我隻是讚美一下,你才不要想太多。”說著掏出自己的本子記錄感想:天氣很好,女學生們表現得也很好。不過最引人注意的還是第一支入場的是華南女中的學生。
她們的舉牌小姐真是清純美麗。她身著白顏色的禮裙,那條裙子使用到了流光溢彩的真絲麵料,配色高級,肩膀上的花瓣刺繡使這條裙子更有奢華的質感;前胸上的米珠用針線縫合成葉子的形狀。領口的胸針鑲嵌著珍珠,讓這條版型不是很複雜的禮服更有視覺上的亮點。除此之外,她身姿挺拔,麵容姣好,臉上帶著神秘莫測的微笑,不知道為什麼,她的氣質卻是親和柔軟的。她一經亮相就牢牢抓住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球,就像一朵清晨的未放的百合花。哦該死,要是化妝師給她少一點亮晶晶的發飾就好了,真是讓人頭暈。要是我讀更多的中國詩詞,一定會找出更多合適的話來形容她。
清純美麗的陳霏總算卸掉了妝容,坐在看台上看比賽。今天的比賽主要是高年級組的田徑賽,她的一百米和四百米分彆安排在周三和周五,算是靠後的。這也是她為什麼被抓來乾舉牌小姐,彆的漂亮姑娘要不害羞,要不馬上有比賽害怕趕不及。陳霏自認容顏並不是頂出挑的,不過自己平時為人和善,時間也合適,才乾這活。
麵前的運動員們長發都盤起來,身著長袖長褲,幾乎一點皮膚都沒有露出來,後脖的衣服卻可以看出或多或少都有汗跡。五月末的福州,一出太陽,氣溫就很微妙,是那種曬一會兒很舒服,超過十分鐘就會反思自己為什麼犯傻待在這裡的程度。
這時期的長款衣物沒有後世運動服有彈性,真運動起來,還有點束手束腳。論實用程度,依陳霏看,不如短褲短袖。
不過沒人敢穿短褲短袖。大家都記得上次的抨擊。
沒有本班同學比賽的時候,陳霏就不使勁加油,而和同學們分享小零食,玩打賭誰贏的遊戲。
“我猜這個藍衣服的學姐第一。”陳霏說。
“那我那個押黑衣服的文山學姐。”
“喏,我的押注。”陳霏押上了一大碗芋泥。
同學們互相看來看去,紛紛改變剛剛的選擇,押了和陳霏一樣的。
“哎哎,這樣怎麼玩嘛!彆改嘛。”陳霏抱怨道。
“能讓你押上一大碗芋泥的,那你肯定是勝券在握了。我們才沒那麼傻呢。”
另一邊看台。
黃小姐盯著那個“情敵”和同班同學打成一片,手裡的號碼牌都被纂成玫瑰花了。
為什麼?為什麼她能這麼受歡迎?不過是個鄉下來的丫頭罷了!長得就不是好貨。旁邊這些笑得歡的難道不知道這個女人會搶彆人未婚夫嗎?真是傻了。
“彆扇了,過來,你們要這樣做……”她抓了個扇扇子的跟班說道。
這次運動會集體勝負采用積分製,冠軍記五分,亞軍記三分,季軍記兩分,第四到第八名都記一分。截止星期一的下午,周一的比賽全部結束,陶淑女中的高年級組暫時領先,比第二名華南女中的高年級組高出七分,比其他組的高出十分以上。
陳霏並不太著急,低年級組的比賽主要是集中在後半程,綜合比賽的場次和現在的差距來看,還有追上和反超的可能。而且周五下午還有最後一場接力賽,這一場冠軍可以直接獲得十分,其他名次的積分也是翻倍的,是反超的關鍵。
不過其他人顯然不是這麼想的。班長鐘拾蕾的心情就不大美妙。她帶領的排球隊是少數的在周一就上場的低年級組比賽,但是隻排第二,第一被文山的人拿走了。華中的高年級也表現不佳,本來瑪麗學姐還算能拿到名次的跳遠健將,但是不知道吃了什麼,上吐下瀉一直沒好。彆說參加比賽了,直接被送醫院了。
這下華中的高年級組情況也不太美妙了,尤其是高年級組比賽本就集中在前幾天。高年級組和低年級組的積分合在一起,不僅沒比過陶淑,距離文山也有幾分的差距。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要是華中本來就體育不佳就算了。但是事實是,上一屆的運動會冠軍就是華中。小組是高年級組第一,低年級組第二,合並起來是校際第一。這次運動會,華中的學生們本來是奔著重現輝煌去的。哪承想,不僅可能不能輝煌重現,還可能丟前輩們的臉。
作為一得到運動會舉辦的消息就投入訓練的排球隊來說,第二名並不是她們想要的名次,或者說,這樣的名次並不配得上她們的努力。老大發火,小的遭殃。排球隊的其他成員正在被隊長訓得狗血淋頭。陳霏就去準備室幫她們拿一些落下的東西。今天下午忽然通知運動會結束後準備室得鎖上,明天才能打開。
陳霏一手拎著三瓶水壺,另一手抱著好幾件衣物,整個人艱難又慢悠悠地向前走著。
忽然,一陣妖風吹來,陳霏護駕不及,幾件衣服掉到了地上。正當她準備小心翼翼地放下水壺來撿起掉落的衣服的時候,一雙白皙如玉的手幫她撿起了。她順著手往上看,發現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鄭淼?”陳霏問。
麵前的人溫和地對她笑著,“陳霏同學,好久不見。”
陳霏打量著鄭淼,發現他穿得衣服有好幾個口袋,口袋裡好像還裝著工具,和一百年後的工裝一樣。這件衣服套在他身上一點也不單調,反而顯現出一種可靠的氣質來。
她打趣道:“怎麼,你是來做維修工的嗎?”
沒想到鄭淼點點頭。這下輪到陳霏驚訝了。
鄭淼低頭看著麵前的這個女孩子,說:“我的師哥是這所運動場的工程師。我受他之托,來巡查運動場在這場運動會的表現,順便參考數據,做自己的設計。”
陳霏想起了鄭淼讀的學校,的確很合理。
“那你是一直在這裡嗎?不是挺辛苦的?”
鄭淼指了指前麵的一間小室,說:“我會在那裡休息。要是運動場有什麼問題,你來找我就好。”
陳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放心。”
不上課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隨著時間的推移,周二的比賽已經結束。不過比賽的結果並不讓華中的學生放心。陶淑女中不知是不是吃了什麼興奮劑,在這屆運動會表現勢如破竹。兩天的競技下,高年級組已經甩了第二名文山女中十分了,低年級組比第二名高出整整五分。鑒於高年級組剩下比賽已經不多,重拿第一已經不太實際,壓力已經轉移到低年級組身上了。領隊瑪麗學姐下午重回運動場,看到這成績差點又回醫院了。因為造成這局麵也有她缺席的原因,她不好意思破口大罵,但是低沉的士氣已經在華中蔓延了。
陳霏已經不和同學玩打賭誰是冠軍的遊戲了。現在大家隻會押華中的運動員了,誰也不希望其他兩個中學的人贏。
她望著旁邊陶淑的運動員又捧回一串金牌,她們的觀眾發出“哇!”“厲害!”的喝彩聲,而自家的同學一副敗家之犬的樣子。她默默去準備室,幫一個剛回來的運動員拿東西。這個運動員沒有拿到名次,正在班長的肩膀上流淚。
她按照熟悉的路線來到華南女中低年級組的準備室。陳霏慢慢地走著,鞋子踩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音在賽後的房間裡無限放大,在接近那個同學的衣櫃的時候停了下來。
陳霏看著麵前的這個淡藍色漆的櫃子,已經摸上櫃門的手停下了動作。
這個房間裡沒有一個人,不過門沒有關,也沒有鎖。如果遇到危險,以她的速度,肯定能順利逃出。製造危險的人,本來也不是打算要把她鎖在這裡,受長期的折磨。她隻是要她受一點驚嚇,受一點傷而已。如果這場意外能讓華南女中士氣降到最低穀,就更好了;如果陳霏是那種十分在意集體榮譽的人,那就最好了——生理心理雙重打擊!
陳霏覺得有點意思,她回到門口,果然空無一人,隔壁兩個中學的人都不在。
她向那個小室走去。
“鄭淼,你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