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 陳霏估計了一下自己的戰鬥力,決……(1 / 1)

“你完了,破秀玉,看我不治治你!”被叫作“招娣”的女孩跳起來將冰冷的手伸入圓臉女孩的後頸。圓臉女孩被凍得一激靈。眼看著兩人就要爆發大戰,鵝蛋臉的女孩連忙將二人拉開,轉移話題道:“開琪怎麼還不回來?這幾年冬天越來越冷了……”

話音未落,又有一道清麗的女聲響起:“開頊你又在我背後說什麼壞話?哎喲沉死了。還不快來倒熱水?”等她們倒好開琪搬來的熱水後,又聊起了其他話題。什麼“家裡哥哥寄回來的錢今年比之前少,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弟弟不好好讀書怎麼辦”“今年集會會不會還賣海蠣餅,賣的和家裡做的口味怎麼不一樣”……陳霏越聽越想家。正當她走神的時候,那幾個女孩降低音量,隻能聽到“女工”“南洋”“嫁人”這些含糊不清的話。

幸好雖然百年間房子已經大變樣了,但是後來的房子大多都是建在老屋的位置上,大布局沒什麼變化,這使她前往她目的地的過程十分順利。臨近年關,村裡熱鬨非凡:大街上舞獅隊正在往台上搬道具,一旁戴著誇張頭冠的閩劇演員正和舞獅領隊的爭論先來後到的問題,兩隊的樂隊用自己的專業給自家助威;台下有許多小販在搬貨,看到穿得光鮮亮麗的路人就吆喝兩嗓子;從大街拐入小巷,還會聽到豬豬在生命儘頭的哀鳴……終於,陳霏站在小巷儘頭的一個四扇古厝前。

她的左手摸著牆上的紅磚,手環在牆的摩擦下發出沙沙的聲音。一時間她萬般思緒湧上心頭,卻隻能默默無言。

小巷中有一戶突然打開門,走出的人低頭疾走:“花生、地瓜的錢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討回來。討回來也不夠交那些稅啊!愁死了。要不我也去南洋吧。就是沒有認識的水客①帶錢回來。說起來最近二叔公家的銀信是不是又丟了……真不讓人活啊!”

陳霏看著匆匆走過的人,覺得自己好像又觸到了一點陽光下的陰影。

陳霏這次挑了另一條路回番仔樓,路上看見宗祠開門了。不過兩邊有大漢看著。陳霏估計了一下自己的戰鬥力,決定還是放大漢一馬,隻匆匆瞄了一眼,看到一男子站在中間指揮其他人打掃堂廳,就回去吃午飯了。吃飯的時候沒見到蛇母,問了上餐的小姑娘,小姑娘表示讓她先吃,蛇母有事要忙。一直到吃完飯也沒見蛇母和屏娘出現,陳霏就回客房休息了。

“啊,又到了睡午覺的時候了。”陳霏美美地睡飽了覺,一路的驚嚇使她一醒來就是傍晚了。屋裡有汽爐,功率非常足。陳霏坐在與汽爐相距最近的窗戶旁,看著外麵冰冷的水汽在玻璃上凝成水霧。她的手指在窗戶上無規律地畫著,她的腦子在處理著已得的信息:

終極目標:(1)活。(2)找到回去的辦法。

階段性目標:找到工作。

背景:

關於她自己

1.她穿越到1918年。

2.她知道的1918附近的一些曆史大事件,但是福建的好像沒印象啊……可惡,剛好是信息盲區。

3.已知救了一個破產富四代,他的富二代姑嫲會帶自己去縣城。她識字會一點英語,也許能找到工作。但是不排除商家不招女員工的情況。

關於其他人

1. 富二代姑嫲多年不回娘家,今年回來做生意。

2. 村子裡下南洋的很多,但是今年寄回來的僑彙和家書好像出了問題。

想到這裡她手一頓。奇怪,她記得她家鄉人民出海討生話的曆史很早就開始了,寄東西的係統應該挺成熟了。她就在一節講家鄉風土人情的課上學過泉州就有一家王氏信局業務範圍很大,鼎盛時期業務範圍已經包括……等等,泉州?王家?太多的偶然往往指向一個必然。她有了個大膽的猜想。

手下的玻璃似乎閃過一個熟悉的人影,陳霏擦掉水霧,看到那個在祠堂指揮打掃衛生的男人從番仔樓裡出來。

有意思。

回到暗室後,蛇母問屏娘:“秘方送給姓陳的,他不是又要建華僑學校嗎?咱沒錢,送這個讓他自己掙。你覺得吳理提的條件怎麼樣?”

屏娘恭順地低下頭:“是。在我們的預想內,可以接受。但是他還當不了家。若是我們現在接受條件,他爹大有可能反悔加價。”

蛇母點了點頭:“不錯。就我那族兄的脾氣,哼,當年沒能吞下我們這房的財已經足夠恨上我了。前些年還說什麼女人做生意晦氣,大好的賺錢的機會放在他麵前也不要。拖到現在,要是番批②再不能好好寄回來,他這村長也當到頭了。”話又一轉:“那個陳霏,有什麼動靜?”

“上午從吳歸那裡出來之後在村裡轉了一圈,就是逛得太順利了,好像她來過這裡一樣,不過也有可能是吳歸提前指路。下午在房間裡睡了一覺。其他就沒有什麼動靜了。”

“哦。”蛇母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孩,輕輕地問,“你也想逃婚嗎?”

屏娘似乎是受了大驚嚇,連忙退了幾步行了個大禮:“屏娘不敢!當年要不是老祖宗,屏娘已經像那些姐妹一樣溺死了。少爺也很好……即使現在不能親自為老祖宗分憂,也有屏娘在呢。老祖宗大恩大德,屏娘無以為報!絕對不會生出逃婚的念頭!”說著就要重重磕下去。

蛇母伸手攔住她:“沒必要。扶我出去吧。”

陳霏在吃晚飯的時候終於又見到蛇母了。上次蛇母躺在搖椅上,身上還蓋著一層毯子,而她的注意力全用來編故事上了,竟然沒注意到蛇母的腳。這次她坐在餐桌旁,看著蛇母被人攙扶著從樓上下來,她感覺她的腳也在隱隱作痛。聽說很多男的喜歡裹腳的女人走路,認為她們有種“弱柳扶風”的美。可是這種行走真的美嗎?遇到危險的時候跑都跑不掉。不過是束縛女性的手段罷了……不看腳了不看腳了……說起來,蛇母家的女仆還挺多,但是能近蛇母身的隻有屏娘和上次那個給他們開門的叫做丹珍的女孩……

等到陳霏和蛇母都坐好了。蛇母率先開口:“既然你來了,就是客人。先前有招待不周的還請見諒。午飯可口嗎?床鋪舒適嗎?屋子裡還暖和嗎?”

“謝謝姑嫲關心。都很好。”陳霏也不知道怎麼行禮,就狂點頭。這個時期雖說廢除了跪拜禮,但是還是有許多地方移風易俗不到位的,陳霏覺得這家子可能就是不到位的那批。但是自己又做不到隨便跪人,就隻能用速度代表恭敬了。

一套寒暄後他們就開始進餐。和一隻大boss 一起進餐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尤其是當她還要應對一堆小跟班的眼神審判的時候。好在她對食物還算忠誠,吃著吃著就自然過濾掉了環境裡的雜質。不一會兒她覺得吃得差不多了,和主人客氣了一下就上樓休息了。上樓的時候她感到樓梯好像震顫了一下,腳差點踩空,她回過頭看樓下的時候,發現大家好像都沒什麼反應。說不定隻是自己剛穿來的身體還不適應呢。

與此同時,村長家中。

“不孝子!叫你去清理祠堂你跑哪裡去了?”老村長用拐杖狠狠打了幾下自己的兒子,恨鐵不成鋼道。

吳理覺得自己父親已經知道自己去蛇母那了,也不隱瞞:“哎喲!祠堂早就打掃好了!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是。我是去蛇母那了。近來海盜囂張,普通水客已經不好帶番批了;泉州王家又購置了輪船,生意是欣欣向榮啊,誰搶得過他們家?有本事的水客要不轉行,要不去王家當差。咱一個村半個僑的,這番批再不能好好拿到手,我怕下麵的人擋不住啊。”

“你爹是不知對錯的人嗎!隻是那妖婆能信嗎?隻要那王家換個男人來,這批信局有什麼建不得的?隻是那妖婆,信不得啊!”村長用拐杖點了點吳理的肩膀。

吳理把拐杖擋開,對著態度已經軟化的父親說:“爹。時代變了,皇帝都下台了。能賺錢的事就先彆管她是男是女。隻是給他們的批信局做個擔保而已,就能每年拿到這個數。”吳理比了個手勢,村長剛想說話的嘴又停住了。

“真的?吳靜肯開到這個價?我還是不信。明明當年咱們結下大梁子,她那房的錢差點都歸我們家了。她有這麼好心給咱送錢?”

“當然了,你是我親爹,我騙你做什麼?我們擋了她這幾年,她也急著呢。說不定她還在為當年的事後悔,想彌補彌補你呢。”

“嗯……”村長坐到家裡的雕花扶椅上,猶豫了一會兒,又說,“再加三成。”

“好了。行了,這事明天我再去和吳靜說。現在您老趕緊去休息吧。”吳理連忙讓小廝扶著村長回屋。看著父親因為年邁而佝僂的身體的背影,他漸漸露出一個誌在必得的笑,喃喃自語:“好好休息。年紀大了就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