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支員外郎案--奇怪的產婆 “你這孩……(1 / 1)

月上枝頭 續杯拿鐵 4455 字 7個月前

“夫人彆緊張,”夕瑤趕緊給王夫人寬寬心,“之前她不是給姐姐用了止血的藥粉麼。我想問問具體是用了哪些藥,這樣之後用藥可以更有數些。剛剛我問了伺候的女使,都說產婆沒有留下藥,而傷口上的那些,混著血水實在是看不清啦。另外呢,我也想了解一下芸娘生產時候的具體情況。”

“哦哦。”王夫人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裡,心裡倒是讚歎起了夕瑤做事的仔細,不愧是唐公親授的。

產婆住得不遠,坐上馬車沒多久便到了。

路上,王夫人還在和夕瑤介紹,原本芸娘生產,家裡是另外叫了一個產婆的,可是臨生產,那個產婆突然病了,隻能臨時換了這個。芸娘難產後,她也不是沒有懷疑過,生怕產婆跑了,還專門叫人盯著。可那產婆不僅沒跑,還給了止血藥。再加上,她後來著人去打聽,這個劉家的,在當地已經做了了十幾年的產婆,在她手裡順利接生的孩子也多的很,所以她倒是也算打消了懷疑。

產婆其實是夫家姓劉,周圍街坊都叫她劉家的,是個看起來五十出頭的精瘦婦人。

劉家的把她們幾個迎進門,倒上了茶水,王夫人先和她寒暄著。

因心裡存了疑惑,夕瑤觀察得格外仔細。

劉家住在一個一進半的小院子裡,前院裡有一棵大槐樹,樹邊上晾曬著一些菜乾,除此以外,前院便再沒有東西了。

正屋一共隻有兩間瓦房,外間就是現在她們坐著的這間,裡屋估計就是這家人睡覺的地方。

聽王夫人和她嘮家常,夕瑤了解到,劉家一共就兩口人,產婆和她家老漢。老漢在附近酒樓裡幫傭,要晚上才回來。

“姑姑,我要尿尿。” 虎子小朋友突然打斷了人家嘮嗑。

“茅房在後麵,我帶這個哥兒去吧。” 產婆站起來,被夕瑤輕輕按住了。

“嬸子,這孩子鬨騰,我帶他去吧,您陪著王夫人說說話。”

借著帶虎子上茅房的機會,夕瑤快速打量起劉家的後院。

後院很小,除了一間小小的廚房以外,就是角落裡的茅房了。茅房邊上有個棚子,裡麵整整齊齊擺著一捆捆捆好的柴火。一個竹製的晾衣杆上晾著兩件女式外裳。邊上是個小小的水井,再過去的牆根下是一雙烏青色曬得泛白的男式布鞋。

站在後院,透過半開的窗子,夕瑤能夠看到劉婆子的睡房。一張簡單的木床,後頭疊著兩個箱籠,邊上是一個妝台,上麵放著兩個小瓷罐,估計是麵脂手油之類的。

轉了一圈,夕瑤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但一時半會兒又說不出來是哪裡奇怪。

陪虎子上完茅房回到正屋,王夫人正和劉家的聊起芸娘的生產,“劉媽媽,有個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啊,按說七八斤的孩子,大是大了點,但是也不至於這麼凶險啊。我娘家侄兒出生的時候快九斤,也是母子平安的。前任劉知縣不是年過四十續了個填房麼,前年也生了個大胖閨女,聽他夫人說出生的時候也足有八斤呢,我還去喝了孩子的百日酒。為什麼隻有我家芸娘這麼凶險啊?大人遭罪,孩子也沒保住。她懷孕的幾個月裡,都有大夫來請脈的,也沒說什麼不好啊?”

夕瑤趕緊拉著虎子坐下,示意虎子彆插嘴。

“哎,這讓我說什麼好呢。自古婦人生產,就是一隻腳踏在鬼門關上,生死一線的。您家姑娘啊,原本就是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日常在家一看也就是個嫻靜的,和那些平時做慣了家務的自是不同。過去我們鄉下啊,很多女的大著肚子還下田乾活兒呢,羊水破了自己就在田間地頭上生了,不也是好好的。”

“那你的意思是說,芸娘是因為活動太少,所以才導致的難產?”

“這倒也不能都這麼說,官眷人家,自然不能和田間農婦作比。隻是每個人的懷相不同,生產情況也不同,實在是說不好。”

這產婆,看著有問必答,卻是打著哈哈,什麼關鍵的信息都沒說。

夕瑤在一旁聽得著急,“請問媽媽,姐姐生產的時候具體是個什麼情況?胎位可正?”

“這位是?”

原本一進門的時候,是要做介紹的,隻是虎子著急上茅房給錯過了。

“這是我娘家的侄女兒,今天帶著孩子來看芸娘的。” 王夫人隱隱有點明白夕瑤的意思了,出聲打掩護。

產婆看了眼一旁在玩香囊的虎子,又看著夕瑤,反而沒有麵對王夫人時候的緊張,“葉家娘子的孩子啊,胎位不好。生的時候臍帶繞頸,卡在了產門上,這才導致的大出血。說來可憐啊,小公子是活生生被憋死在娘胎裡的。”說著,還從袖子裡掏出了手絹,壓了壓眼角。

“劉媽媽,那您能說說孩子出生時候的情況嗎?孩子是頭先出來的,還是腳先出來的?”

“你這孩子問的,臍帶繞頸,自然是腳先出來的。” 劉產婆很自然地接了嘴,然後突然頓住了,臉上露出了一刹那懊悔的神色。這一個刹那剛好被夕瑤看到,加上前麵的話,夕瑤心裡咯噔一下。

“那除了臍帶繞頸以外,我姐姐生產的時候可有彆的不妥?”

“彆的,那就是出血啊,葉家娘子可是真的遭罪了啊,那個血出的啊......”

聽到出血,邊上的王夫人一臉心碎的表情,藏都藏不住了。“那天,我也是在產房裡的,芸娘生子,劉媽媽說孩子卡在產門裡出不來,產婦沒力氣了,讓我去廚房熬參湯,還一定囑咐了要找50年以上的老參。我拿著芸娘的對牌去庫房,連連跑著去吩咐的,也就是一小會兒工夫,等我趕回來,就看到芸娘生下的小哥兒,一動不會動,沒了氣息。”

“那孩子生下來什麼樣子?”

“這位娘子問的,一個死嬰,還能是什麼樣子。”劉媽媽眼裡精光一閃,“當時產婦還在危險中,大出血又脫了力。這種時候可不能讓她看到孩子啊,不然一激動,可能出血更多,所以我們就抓緊把孩子拿走了。”

王夫人倒是還記得一些,“那孩子我看到了,挺胖呼一個,但也不知道是被芸娘的血染的,還是那天夜裡光線不好,總覺得孩子臉上身上有點灰烏烏的。可那時候我的注意力都在芸娘身上,也沒看得太真切,興許是我記錯了也不一定。”

夕瑤心裡的疑慮更盛了。可是眼見著劉婆子已經有了警惕心,怕是再問不出什麼了,隻好和王夫人一起告辭。

出了產婆的小院子,虎子已經餓得不行了,兩隻肉嘟嘟的小手抓著夕瑤的袖子,一雙小眼睛慘兮兮地盯著夕瑤,“姑姑,我餓。”

“哎呀,不說我都忘了,這都到了飯點了。夕瑤啊,我帶你們去我們這兒最出名的東升樓吃飯吧,他家的肴肉可是一絕,彆的地方吃不到呢。”

夕瑤本想答應的,可是袖子上掛著的這個小家夥有自己的主意,偷偷搖她的手。難得下山一次,估計這小鬼就等著能好好逛逛鎮江城呢。

也是啦,這麼多天了,之前在船上,後麵在山上,也沒什麼玩的。畢竟還是個五六歲的孩子,也該帶著他到處走一走玩一玩。

這樣想著,夕瑤就婉拒了王夫人,“謝謝夫人的好意,隻是這孩子還是第一次進城呢,我之前答應了要帶他好好逛逛的,就不和您一起吃飯了。明天姐姐什麼時候方便,我再上門去看看她的情況?”

王夫人一聽夕瑤明日還要上門,簡直喜出望外,這也太儘責了,忙道:“什麼時候都方便。這樣,我明日一早就讓馬車在寺廟門口,就是咱們今天見麵的這個地方候著。你也彆著急,多睡會兒,等都弄好了再出門也使得。”

辭彆了王夫人,最高興的就是虎子了,簡直像一個快樂的小鳥。

“姑姑,我剛剛可擔心你答應王夫人一起用飯了。”

“你不是餓了麼?”

“我是餓了,可是我不想和王夫人一起用飯,我就想和姑姑一起吃飯。要是和王夫人一起吃飯,你們肯定又要說我聽不懂的東西了,多無趣。”

“姑姑,我聽明心說,鎮江城裡可熱鬨了,路邊賣什麼吃的都有。”

“姑姑,你說今天我們能看到路邊耍猴的嗎?明心說他上次看到小猴子了。”

“姑姑,我們中午吃什麼啊?”

“姑姑……”

虎子這會兒不僅是快樂的小鳥,還是快樂的小八哥,一路上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

夕瑤牽著虎子走在熱鬨的街上,惹不住微微勾起嘴角

今日的天兒可真好啊,微風拂在臉上,柔柔的,暖暖的,不是冬日裡那種刮在臉上生疼的風,也不是前幾日在船上感受到的那種暖裡還帶著點涼意的風。在春日和煦的陽光下,僅僅幾日之差,這風裡已經沒有什麼寒意了。

夕瑤忍不住眯起眼睛。上一次這樣愜意的出門是什麼時候?她有點記不清了。隻記得成親以後,她和劉千祥住在貸來的小院子裡,家中拮據,隻有一個婆子,日常家務不少都得自己動手,一日到頭閒不下來了多久。就是偶爾上街采買,也是匆匆來匆匆走,好像真的已經有好多年沒有這樣漫無目的地逛街了。

鎮江城裡熱鬨的很,街道兩側林林種種各種鋪子都有,除了常規的鋪子以外,街頭臨時的小攤子,叫賣著各種小玩意兒。小虎子沒走幾步就被一個賣木雕的小攤子吸引了。攤子上放著各式的木雕小動物,小猴兒,小公雞,還有會動的小鳥。小家夥趴在攤子上,拿起一個又放下一個,根本舍不得走。

“想要嗎?喜歡哪一個?” 虎子本來也沒什麼玩具,難得出來,夕瑤也樂意買點讓孩子高興一下。

“喜歡......” 虎子剛要指一隻小猴子,又猶豫著把手縮回來了。“不用了,姑姑,我就是看看。”

許是走前桂香嫂子交代過吧,虎子沒好意思要東西。小家夥的懂事,倒是讓夕瑤有些心疼。

“咱們就要這個小猴子吧,那個小狗也拿上,虎子,你再給明心還有紫草和銀翹選兩個做禮物,也讓他們高興高興。”

一會兒功夫,選了六七個小玩意兒,夕瑤付了錢,老板很貼心地給虎子用個小藤籃子裝著,讓他自己拿著,美滋滋的。

沿著主街往前走了沒多久,就飄來一陣陣香味,定睛一看,是一個阿婆在拐角的大榕樹底下直了個攤子,賣鍋蓋麵呢。

“虎子,吃麵不?” “吃!”

阿婆做麵十分麻利,事先分好的麵條放在他大鍋裡燙熟,配上用豬骨熬製的濃湯,加上一勺蝦籽醬油,再撒點蔥花,一會兒工夫就上桌了。夕瑤還單獨給虎子點了一份酥魚。這小饞貓,有幾天沒吃上魚了。

醇香的湯底配上彈牙的麵條,虎子幾乎把一張小臉埋在大碗裡,呼哧呼哧的,半碗麵下肚,額頭上就冒汗了。

夕瑤給虎子擦擦看,看這孩子吃飯是真香啊,不知不覺,自己也吃了不少。

吃完,姑侄倆往碼頭走去,既然答應了王夫人要給芸娘治病,夕瑤準備把放在船上的出診用具都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