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中充斥著一股血腥之氣,之前彈琴的熱鬨氛圍消失不見,不少女子低聲啜泣起來。
龔長姝見狀,讓剩餘的影衛收拾殘局,自己則親自護送水榭中的女子們離開。
徐瀟然原想說些什麼,看見郡主的動作後,還是選擇先離開水榭,其餘的等下再談。
徐景策跟在二人身後,直到離開水榭後,才向二人著急開口:“你們兩個,沒事吧?”
徐景策往二人身上看了一圈,發現她們二人皆毫發無損,這才鬆了口氣。
徐瀟然等人來到了之前剛來之時,離柳林不遠處的一片空地上。
她往柳林處眺望,詢問徐景策:“哥哥就是從那邊趕過來的嗎?”
徐景策點頭,神情放鬆下來,又變回了之前徐瀟然熟悉的樣子。
徐瀟然還想再問,但徐景策似乎不想提及之前的事情,在確定好二人安全後,就去準備她們離開的馬車了。
徐瀟然呆愣地站了一會,耳邊是龔長姝安慰她們的聲音,她的思緒逐漸飄遠,回憶起之前的場景,微微蹙眉。以往竟不知道徐景策也是習武的,但看徐枝意的模樣似乎並不驚訝。
但這和徐瀟然了解的徐景策,完全不一樣。
徐瀟然想了一會,搖搖腦袋,拋去雜思。算了,人人都有自己不想被彆人知道的秘密,自己也一樣,無需過度探究。
柳林那邊不斷有和徐景策差不多的少年出來,在龔長姝歉意的解釋下,少年們的麵龐有些泛紅,他們低聲安慰著自己的妹妹,不多時便都離開了碧波湖,乘馬車離開了此地。
*
蒙麵首領殺出遊廊,正往西邊逃去,從天而降一位華服少年,提著一把和身份不相符的大刀,直奔自己而來。
楚源攔下逃跑的蒙麵首領,與之纏鬥起來,蒙麵首領本想快速解決,卻沒想到眼前的少年如此棘手,來回數十招都未能將其拿下。
蒙麵首領認真起來,運用內力於劍上,將楚源一劍震開。楚源往後退了兩步,眼神發亮,道了一聲暢快。
蒙麵首領暗罵一聲,眼前的小子不是一般的難纏。趁其不注意,蒙麵首領從懷裡掏出一個石子狀的東西,朝楚源麵門擲去,楚源滿眼都是他的劍招,一時來不及躲開,被打個正著。
“石子”從扔在半空中就破開,裡麵灑出一堆白色粉末,楚源被嗆得咳嗽了一陣,眼前一片模糊,等恢複過來的時候,黑衣首領早已消失不見。
楚源氣得在原地大罵其卑鄙無恥,他還想抓住此人丟給周宴,沒想到人沒拿下,還被他暗算了,真是丟鎮國將軍府的臉。
他在柳林那邊發泄了好一陣,這才折返回水榭中。
水榭中,影衛正在清理現場,經此一遭,許多女子在侍衛的保護下,選擇駕車離開。
周宴站在水榭邊不知和沈文允說些什麼,沈文允麵色並不好看。
楚源走過去,鞋尖踢了踢其中一個倒下的蒙麵人:“今天算我幫你一次啊。”
周宴聞聲望去,沒看見自己想要的結果,微蹙眉心:“人沒抓住?”
楚源似乎僵了一下:“他耍詐,要是打下去,絕對是我贏。”
周宴對楚源幼稚的辯解不做評價,喉間逸出一聲嗤笑。楚源自知輕敵放走主犯,怕周宴再來嘲諷自己,隻得鬱悶地待在一邊。
在周宴和沈文允大致檢查了一番後,隻留下行秋和偏要找出線索的楚源等人清理現場,二人起身離開了水榭。
從剛才到現在,隻剩下零星的幾位女子沒有離開,她們在不遠處看著二人由遠及近的身影,明明剛剛受過驚嚇,此時她們麵色卻有些發紅。
在龔長姝的引薦下,她們含羞帶怯地向二人表達了感謝之情,尤其是麵對周宴,聲音都比平時更加輕些,既想在他心裡留下印象,又怕周宴和傳聞中的一般無情。
好在這次周宴沒有做出轉頭就走的動作,隻是沒有理會,轉頭向龔長姝詢問了一下方才的情況,沈文允隻得替他一一禮貌回應。
白雲笙見狀,對崔蘭書語氣嘲弄道:“沒想到瑞王殿下也來了,今天師戴月真是病的不湊巧,她要是知道,肯定立馬就能康複。”
崔蘭書對白雲笙的話置若罔聞,拉著她的手道:“我看見我家的人來接我了,咦,白家的人也來了,剛好我們可以一起走。”
白雲笙被崔蘭書直接拽走,腳步踉蹌了一下,看在崔蘭書是好意,她勉強忍受,臨走前她往叢雪的方向看了一眼,還是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
叢雪在吉雨身邊,麵色難看。她知道有北戎人盯著她的行蹤,想借她的死破壞南疆對大夏的投誠,再次攪動局勢,畢竟日後南疆若是依附大夏,大夏的國力隻會更上一層樓,對北戎來說百害而無一利。
但她沒想到這位大夏的瑞王殿下,竟然直接利用她,反過來把這群隱藏在大夏的北戎人全都釣出來,完全不把她的安危放在眼裡。
她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叢雪看著周宴,皮笑肉不笑道:“瑞王殿下真是算無遺策,雪兒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周宴好像才想起有這號人,看都沒看叢雪一眼,隨意道:“多謝誇獎。”
叢雪更氣了,半響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冷笑一聲就轉身離開。
見人陸續都快走完了,徐枝意拽了一下徐瀟然的袖側:“瀟然,我們也走吧,哥哥已經外麵等我們了。”
徐瀟然輕輕搖頭:“再等一下,她可能馬上就出來了。”
她讓宣霖把受驚的林嘉芙送回林府,她和徐枝意則和徐景策一同回去。
話音剛落,一位粉衣侍女從水榭中走了出來,徐瀟然眼前一亮,迎了上去。
不枉她在這裡等了這麼久,
徐瀟然走到離周宴不遠處的粉衣侍女身前,低聲向她道謝:“眠夏姑娘,多謝你方才救我。”
當她在水榭中喊出聲的那一刻,就被第一個盯上了,如果不是眠夏在她身邊及時反應,她恐怕連放出青木的時間都沒有。也就是因為替徐瀟然擋開那一劍,徐瀟然才看清她的麵龐。
她在這裡等候多時,就是為了和她道謝。
粉衣侍女抬頭,果然和昨晚的眠夏長得一模一樣,聽見徐瀟然的道謝,她似乎呆愣了兩秒,才開口道:“徐二小姐,不必言謝,這是屬下分內之事。”
結果徐瀟然還是堅持向她說了一堆感謝之語,把龔長書送給她的一瓶上好的丹藥塞到她手裡後,才和徐枝意一起離開。
粉衣侍女手裡捏著徐瀟然塞過的玉瓶,還站在原地沒動,她麵上帶著疑惑之色。
她木著臉走到周宴身前詢問:“殿下,她為什麼喊我眠夏?”
周宴早就聽見了那邊的動靜,但是他沒有替絲毫沒有糾正徐瀟然的意思。
“她眼瞎。”
沈文允看看粉衣侍女,又看看周宴,好奇道:“應春,誰眼瞎?”
應春:“......”
她想問的其實是為什麼徐二小姐會認識眠夏,不過聽殿下的意思,恐怕並不想過多解釋。
見兩個人都不理自己,沈文允也不在意,跑去“關心”龔長姝。
一個時辰後,影衛已經清理完了現場,楚源早在和周宴交談了一陣後就已經離開。
此地隻剩下他們幾個,對於今天的事,他迫不及待問道:“果然是北戎忍不住出手了吧?就是可惜沒抓到那個領頭的。”
龔長姝聽見北戎,神情有幾分變化。
周宴看向湖麵,眉心微蹙:“......可能是吧。”
現任南疆王比不得老南疆王有魄力,不過輸了一場,就巴巴地送來聖女和親,叢雪自入京以來,不知道多少人盯著她,想要打斷大夏和南疆建交的橋梁。
若是讓叢雪和使者死在大夏,就算南疆王答應,他身邊的大臣恐怕都不會答應,畢竟南疆又不是沒有再戰的能力。這幾日以來,叢雪基本上不會出驛站的門。直到宮裡放出消息,會答應南疆的聯姻,叢雪才被龔長姝以結交之名,赴約碧波湖。
一旦叢雪出了驛站,離開盛京城內,那事情就好辦許多。引出北戎的人他不意外,但為何那群人,完全沒有一點動靜呢?
見周宴不言,沈文允大體能猜到他擔心的事情,正想開口說兩句安慰的話語,門外突然闖入一道男子的身影,行秋正要阻止,被周宴攔下。
沈文允定睛一看,這不是去而複返的徐家少爺徐景策嗎?之前他加入戰局的英勇身姿,連他都小小驚訝了一下。
待徐景策衝到二人麵前,沈文允臉上的表情完全收斂了——徐景策不複之前離開的模樣,整個人明顯和強敵對戰過一場,之前從水榭中出來分毫未傷的衣服,此時沾滿了血跡,右手無力垂下,明顯受了重傷。
他一把拉住周宴的衣服,身體都有些站不穩,氣息紊亂。行秋眼疾手快扶住徐景策,不讓他倒地。
“求殿下、郡主……咳…世子,救救我二妹妹,她……咳咳咳…她被人擄走了。”
聽見徐景策的求救,周宴腦海中似乎有什麼串聯成了一條線——原來那群人不是衝著叢雪,而是衝著徐瀟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