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申尹起了個大早，難得有餘韻給自己做了份開放三明治，流心的煎蛋豪放的煎了兩個，一口爆汁。

吃過早飯開車上班，旁邊車道有車打個閃就要加塞，申尹點油門衝上去卡住位置，嘴裡罵：“傻X，大早上找不痛快。”

早上會多，她先去咖啡店按人頭點上兩提加濃冰美，掏出手機喊助理下來幫忙拿。她助理今年換過，之前的助理轉崗去了策劃部，現在這個乖妹叫小龐。

小龐下來的很快，先跟申尹打招呼：“申總！”又湊近看申尹：“申總你眼眶好紅哦，還是沒休息好嗎？”昨天都掛過一天外勤了。

申尹垂頭插吸管：“有嗎，可能有點粉塵過敏吧。”

小龐哦哦兩聲，提上咖啡跟著：“我包裡有口罩，一會兒我給您拿一個。”

申尹平時冬天很少喝冷飲，第一口下去有點凍牙，神經性的哆嗦一下，嘴裡應了個好。

今晚就是年會，雖然還沒到放假，但很多同事心都已經放飛，早早的把年假留到這時候，預計明天大樓裡就不會來幾個人。看見申尹到公司，打招呼都比平時熱情有活力，申尹一路笑著回應，去辦公室取了電腦鑽進會議室。

年前最後一次進程會，要確認的內容冗雜繁多，部門車輪站似得進來，小包今天負責會議備忘錄，一個小時就寫了五六頁文檔。

市場部彙報代理商的續約進度，提到DL還未續約，雖然具體到期是年後，但往年都是年前簽好的。

秦姿瑤說：“DL我跟，年後再說，下一個。”

還有一個彩妝品牌沒有續約意向，其他的基本都正常續上，有個專門做房車的品牌是新找來的，報價非常優秀，秦姿瑤笑著對申尹說：“還是陳哥厲害。”

這麼林林總總一看，明年算是超額完成任務。有時候申尹都奇怪，不管互聯網的洪流如何奔騰，縱想這艘小舟都能穩穩當當，隻要來點運氣，馬上更進一步。

下一個部門準備陳述的空檔，秦姿瑤也注意到申尹的紅眼眶，當她昨晚看什麼悲情電影了：“昨天看什麼了，眼睛哭成這樣。”

申尹翻文件的動作頓住，又拿手去摸摸眼角：“沒哭，過敏了。”

“體質越來越差，維生素每天在吃沒有？”

申尹真是一個媽在惠曲，一個媽在會議室裡。明明自己成天應酬喝大酒，但秦姿瑤就能理直氣壯的管教申尹，三餐是否規律營養素有沒有按時吃晚上睡得如何。申尹時常理解美猴王對唐僧的叛逆，尤其她今天格外暴躁，腦子裡舞了一套金箍棒。

嘴上語氣也硬：“吃了！”

秦姿瑤看她一眼，讓經紀人部門的人準備進來。

有幾個博主快到約了，要拍板還續不續，有幾個博主發展超出預期，要決定要不要從B類合同轉A類合同。

粉絲量比較大的博主裡麵，Alin貌似不想續，她經紀人問過兩三次回複都很含糊。

秦姿瑤表示知道：“到期看她意願，續不續隨她不用挽留。”經紀人愣了一下，應聲好。

申尹倒是不意外，翻那幾個要轉A類的博主資料，裡麵沒有米妮。她打開電腦查米妮隸屬於哪個經紀人，然後點名問：“米妮愛吃肉這個博主怎麼樣？”

縱想的經紀人都是秦姿瑤狠狠磨過的，B級博主的數據也都刻在腦子裡：“中規中矩，公司派的廣告和任務配合度都不錯，但感覺溝通上…怎麼說呢，講話問一句答一句，沒什麼主觀能動性。”

“而且…”經紀人抬眼看一眼申尹，老板突然點名來問，也不曉得是不是注意到什麼，本來沒打算遮掩一下的：“最近這三個月有私自塞暗廣的情況，我說過她了，她說不會再犯。”

其實B類合同的博主接廣公司抽成非常少，偶爾自己塞點暗廣賺外快不想跟公司分，經紀人也都當沒看見。但這種事兒錢倒是次要，一來顯得小心思多了點兒，二來偷偷接的廣告不打報備，接的不合適影響了賬號垂直度或粉絲粘性才要命。

申尹看秦姿瑤，看她臉色平淡似不在意，就自己拿主意：“再給點時間看看，要是說話算話不再犯，那就不是個事兒，本身也隻是B類合同。”

講完這些經紀人部門也結束了，連著開了四個小時的會，申尹腦袋缺氧肚皮缺食，起身的時候邊錘腰邊說：“我今天非吃個全家福麻辣燙不可。”

等抱著麻辣燙關上門，辦公室裡全然安靜的時候，申尹掛了一早上的笑容就放下了。磨乾淨筷子，夾一片肥牛，明明餓的要死，放嘴裡像嚼蠟，她隨便對付幾口把碗推開，打開電腦接著審策劃提上來的廣告方案。供應商打電話來說給大品牌方的新年禮盒拉車到地庫了，她點幾個人去搬，自己跟過去看一眼，東西做得不錯和打樣的沒區彆。

下午的時候跟策劃部的幾個姑娘把年會表演的節目複習複習，很簡單的女團舞，伸伸胳膊扭扭腰就行，她硬占了一個坑位，就這麼混了個節目。正對著鏡子要再練一遍的時候化妝師到了，今天的妝容要閃要醒目，化妝師的那顆牛郎使的跟不要錢一樣。姑娘們把租的舞台服抱過來抖開，申尹沒忍住“謔”了一聲。

她是說過自己沒意見大家拿主意，但以為露背或者露腿占一樣就行，沒成想掛脖的黑色露背上衣配上亮閃閃的超短褲，一身下來露的比遮得多。

姑娘們揚著脖子：“年輕就是要閃亮！”

秦姿瑤捧著她那把子破快板路過，幸災樂禍的笑了。

縱想今年定的宴會廳規模依舊不大，合同工加起來不到100個人，算上一些湊熱鬨要來的博主們，也就一個婚禮的規模。

請的職業主持人，上來就很能烘托氣氛，情深意切的說自己是陳東南粉絲，隻要陳東南上台跟他合個影，主持費分文不要。這哪有不應的，陳東南一個箭步跳上台，結果被主持人拉住說：“老板都上台了，還不來一波紅包！”

陳東南大呼上當，扭著身子要下台，他女兒卻樂嗬嗬的顛著兩條短腿從側麵台階跑上去，用裙子兜著一摞紅包，聲音奶得像在特侖蘇裡泡過：“爸爸！紅包來啦！”

全場笑聲和起哄聲要把屋頂掀翻。

第一輪紅包居然來的這樣早，愛鬨的都湊到台前去搶。

開始上菜的時候大屏放起一年回顧，有團建時的大合照，員工成長時刻的發言，還有這一年中大爆的短視頻的合集。

屏幕的光線把臉映的斑斕，申尹湊到秦姿瑤耳邊：“原來今年過百萬瀏覽的有這麼多。”

秦姿瑤掀起嘴角笑了下，高顴骨狹長眼的乾練長相此刻流露出一股有底氣的風流。一打眼把申尹給晃著了，心說姿瑤姐是越長越美。

到申尹的節目，鼓噪的音樂奏起，幾個腿比命長的姑娘在台上一字排開，申尹沒在C位，但老板總是最搶眼的。

舞不複雜，但卡在鼓點裡一扭一甩的姿態好看，追光打過去，申尹掛在肩頭的汗都亮閃閃的，觀眾們叫的缺氧，也有衝到台前拿手機拍的。

萱萱今天也在，她瞟一眼坐她旁邊的鄭皓元，沒什麼表情，耳根卻紅了，推他一把：“你不去拍點照片？”

“神經。”

“你不去我去。”萱萱一邊尖叫一邊蹦過去，博主各個都是拍攝達人，把申尹拍成九頭身，正巧到了結尾，申尹抬起腿轉了一圈，頭發在空中劃成一道弧，轉回原點時恰巧看到萱萱的鏡頭，衝她眨了下眼。

萱萱捕捉到這一秒，嘴裡說：“厲害了厲害了。”

她鬼頭鬼腦的笑，把視頻發給李赫：【看我們老板！】

視頻嗖一下發過去，萱萱回自己桌子上吃口菜，背後又是一陣喧嘩，勾過脖子去看，秦姿瑤穿著一件立領灰色長袍在台上打起了快板。

萱萱一路喊著“怎麼又是這個節目啊去年也是快板”一邊衝回剛才那個位置，手機home鍵按的起飛。她明年合約也要到期了，早早地跟經紀人說要續三年，經紀人說可以兩年兩年續不著急，萱萱似笑似嗔，誰不知道合約年數不一樣創意支持程度不一樣啊，我就要續三年！

節目都表演完，就是各種抽獎頒獎，大家飯吃的半飽，剩下半個肚子都是要灌酒的。萱萱嘴裡咬著草莓，自己給自己把酒杯倒的半滿，回頭看鄭皓元，他眉頭鎖著看著那邊排著隊給老板桌敬酒的人。

萱萱哎了一聲，舉起酒瓶：“給你也滿上？”

鄭皓元搖頭：“我就不用了。”頓了頓又問：“全部人都要去給她們敬酒？那得喝多少？”去年縱想還沒他，沒見過這架勢。

“一年到頭了，這一頓硬頭皮也要喝的，她們的酒肯定動過手腳，但怎麼兌水肯定也是要喝到位的。”萱萱還是往鄭皓元酒杯裡倒了點：“你是不是傻子，哪有過年不去敬酒說吉利話的，還有啊，你把你的眼神收一收，彆給申總惹閒話。”

萱萱覺得鄭皓元是個有眼光的帥小夥，但跟李赫比，那還是差一著，差哪兒呢？差那種勾人心肺的氣質，李赫的韻調不需要你跟他多熟悉就能感受到，他像一場入秋的酥雨，剛夠淋濕你，讓你起雞皮疙瘩，讓你汗毛立起，他眼神不飄忽，但很輕，睫毛往下壓看你的時候，這場雨就下完了，

萱萱想起李赫，其實還是心裡挺癢，如果不是申總也喜歡他，萱萱是要去撞撞南牆的，撞破了去醫院唄，她年輕不怕受傷。

既然想起了，她點開微信看一眼，奇怪，李赫居然對她發的視頻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