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尹最近一周都喝得昏天暗地，臉色呈現不健康的乾澀，她給秦姿瑤發消息，申請休息一天，白天社畜晚上陪酒的日子，簽賣身契的長工都乾不下來了。

秦姿瑤冷嘲熱諷：【開始的時候還說隻要有好吃的多少酒局都沒問題呢。】

【那吃的進得了肚子嗎？喝都喝飽了。】

秦姿瑤總是忙的腳不沾地，過了好久才回：【知道了，但你明天一早就要來，幾個比較重要的進程會，晚上年會的節目也要彩排。】

申尹重新悶回被子裡，睡了個暖和的回籠覺。再醒來時太陽從百葉窗裡鑽進來，斜斜的從地毯鋪到床麵上，北城的冬天也有極耀眼的陽光，隻是是乾把式——好看不保暖。

申尹燒開水泡了杯速溶拿鐵，攪拌棒卷起咖色的圈，她盯著不斷擴大的漣漪，絲滑濃鬱，貼到杯壁就停下，像德芙廣告。

一邊小口的啜飲咖啡，一邊打開手機訂去惠曲的機票，訂單截圖發在相親相愛一家人的群裡，趙琳回了個收到，又問她最近怎麼這麼少在群裡說話。

申尹從冰箱裡拿出兩顆雞蛋來水煮，按下語音鍵可憐兮兮的說：“應酬啊，每天喝得大門都認不得了媽咪。”

趙琳劈裡啪啦一頓輸出，長條的綠色連發好幾條。申尹點公放，聽到她說“就你能，你能你去修長城”的時候大笑出聲。

笑到最後聲音變得乾巴巴，被沸騰的水聲蓋過，咕嚕咕嚕的，好像要把空氣都煮開。申尹從家族群退出來，手指往下滑去找美甲師的微信，中間掠過那個灰色的頭像，她刻意不去看。

也許是工作日比較幸運，臨時也約到了美甲。這是萱萱給她推薦的一家，說短甲彩繪做的特彆好，申尹平時不常搞這些，但年關邊上中國人血脈覺醒，想弄點紅色元素點綴下。

收拾停當準備出門的時候，喬言發來一條消息：【李赫租房弄好了，喊我們明天晚上下班溫居，來嗎？】

申尹撇撇嘴，打字：【來不了，明天年會。】

【那後天呢，溫居換一天也沒事的應該。】

【彆了，你們聚吧。】

喬言沒再來消息。申尹彎下腰去拉長靴的拉鏈，費好大力氣才拉到半中，這種時候最怕夾到小腿肉，她用手指一邊把肉按進去一邊慢慢拽拉鏈頭，心想喝酒果然長肉。

手機在一旁鞋櫃上震起來，申尹看見來電頭像，是剛才刻意忽略的那抹灰色，心突突的跳動兩下，當沒看見的，換條腿繼續穿靴子。

來電最後未接超時，也就安靜了兩秒，又嗡嗡的震起來，申尹終於穿好長靴站直身子，這次直接手一劃掛斷。

她握著手機原地又等了會兒，沒有電話再打進來。手指在屏幕上無意識的遊移一陣，也不知道要乾些什麼。

美甲工作室是商業公寓樓裡租的單間，統共就兩個美甲師，申尹坐下選款式，嘴裡說自己是萱萱介紹過來的。

“這麼巧？她也約了今天呢！”美甲師笑著端來紙杯裝的熱水，對申尹選出來的款式讚不絕口：“櫻桃紅跳波點又可愛又喜慶。”

說曹操曹操到，門口響起迎賓門鈴，萱萱招牌式的熱情語調足以聽聲辨人：“申總？哇好久沒看到你了！”

“你都不來公司的嘛。”

萱萱身上的香氣和她的人一樣，朝氣蓬勃的甜味，攜著香風坐在申尹旁邊：“申總最近是酒喝很多嗎？臉有點浮腫哦。”

申尹難得放鬆一天，素麵朝天，此刻不得不乾笑：“是有點。”

“羨慕你哦申總，”萱萱一邊跟美甲師確認顏色一邊嘴裡不停：“脫單了就不用每天那麼要打扮了，用最真實的自己麵對愛人，那句話這麼說來著？這就是愛最舒服的樣子。”

她嘴巴跟豌豆射手一樣突突，申尹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插嘴：“誰跟你說我脫單了。”

“唔…”她最終選好了三四個色做彩繪，才回頭說：“你不是跟李哥哥在談？我很講義氣的，完全沒往外說。”

申尹笑容掛住，喉嚨裡像被糊了把芝麻糊，咕噥道：“沒有的事，沒在談。”

萱萱打量她臉色，年輕人心直口快，看到什麼說什麼：“您沒搞定李哥哥啊？”

申尹嘴巴抿成一道“一”字，看著美甲師把她的指甲修成漂亮的橢圓，像金魚的鱗片，透出健康的裸粉色甲床。萱萱見她不答，心裡確認了七八成，大剌剌的安慰她：“沒事啦申總，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的，好女人多如牛毛，好男人鳳毛麟角，李哥哥這樣的是稀缺資源，比石頭都難泡的。”

申尹一哂：“說的好像你很熟悉他一樣。”

萱萱聳聳肩：“我想泡的每一個仔我都不熟悉，熟悉的就不會想泡了，但李哥哥又不一樣，他不像彆的帥哥，裝得要死，他雖然回消息回的不多，但給你一種你的消息他都有看的感覺，講話很客氣。”她也不忘誇自己：“當然啦，我聊天也很有分寸的。”

她的一隻手被美甲師捏在手裡，另一隻手像動畫片似的擺動：“我一開始就沒抱多大期待的，他身上就寫著難搞兩個字。”

申尹沒吱聲，紅色指甲油開始抹第一層，她把手指繃得很直。

做指甲實在太無聊了，萱萱安靜不了一點：“他怎麼拒絕你的，雖然他很優，但你可是大老板呢，長得又欲，正常男人都難以抗拒的呀。”

申尹忽略掉她對自己的評價：“我沒有被拒絕，是最近太忙了沒空見麵而已。”

嘴真硬啊，沒空見麵但有空來做美甲，公司大老板是個鋸嘴葫蘆，這也太逗樂了。萱萱立馬接口：“可不能晾太久哦，免得被人鑽空子。”

申尹手一頓，甲油差點塗出界，萱萱看在眼裡，要笑死了：“真的假的！繼我光榮退出後又有新的對手啦！李哥真的好行情啊！”

看熱鬨看的興起，李哥哥變李哥了。

指甲第一遍刷完放進烤燈，指尖猛的刺痛，像被辣椒水澆過，申尹嘶了一聲，萱萱又關切地問：“痛啊，忍一下，很快就過去的，你肯定是太少做指甲了。”

烤燈的時候一動不能動，另一隻手已經開始塗抹，人被架在那裡，百無聊賴的。

其實也可能是壓了一周的心情已經發酵到冒酸水，申尹突然說：“那個女生也是我們高中的，和我一樣，高中就喜歡李赫了。”

“哇！”萱萱耳朵都立起來：“十多年的對手哇，那你們高中沒分出勝負嗎？”

申尹想說這不是打比賽，但又轉念想，誰敢斬釘截鐵的說感情裡沒有輸贏：“她我不知道，但我高中的時候沒有跟李赫告白過。”她再次掩蓋了那個吻，說不清什麼心理。

“為什麼不呢？”

“高中學習太忙了，大家擠破腦袋要考好大學，談戀愛是很遙遠的事情。”

對於24K純學渣來講，這個理由簡直讓她耳朵流血，她理解不來：“然後呢？”

“然後他出國了，上個月才回來。”

萱萱哇了一聲，剛想說申總你好長情，又想起申尹跟鄭皓元那段，嘴巴一磨換個問題：“李哥跟那個女生比較好嗎？”

“不知道，我就是上周看見他們在一起吃飯，然後這個星期我都沒有跟他聯係過，他也沒發消息來，可能已經有發展了吧。”

“哦…”萱萱揚起語調：“申總你吃醋哦。”

沒什麼可否認的，不然也不至於每天喝成那熊樣。申尹模模糊糊的嗯了一聲，聲音輕的像怕被人聽見。

萱萱支招：“你有給李哥說你吃醋不開心嗎？”

換手進烤燈，一模一樣的痛感卷土重來，申尹皺起眉頭：“我為什麼要？我連他電話都不想接。”

“啊？”這也就是申尹是她老板，如果是她小閨蜜，萱萱要笑一句神經的，追人還拿喬，好男人都要被彆人勾了，她笑著換了話題：“還要很久才能做完，我們點個熱奶茶喝吧，我請客！”

申尹剛剛提起的傾訴欲被她這麼一打岔，啞在喉嚨管裡，像吃了隔夜的奶油又膩又噎。她滿以為萱萱這樣的嬌嬌小女孩會跟她一起罵幾句李赫“不守男德”，她憋好多天，就想發泄幾句，把心頭那點酸澀消解掉，明天睡醒又是一條好漢。

可萱萱不接腔，眼尾帶笑的瞟她一眼，把手機推她麵前：“黑糖波波奶要不要。”

申尹悶聲悶氣：“要，三分糖，謝謝。”

萱萱點了支付，又勾著脖子去看小拇指的彩繪，嘴裡嘖嘖稱奇：”這麼小的地方你都能畫這麼複雜，好厲害嗷！神筆馬良哎！”給美甲師誇的滿臉通紅。

也難怪她的粉絲一直穩步上漲，本人性格和賬號人設高度統一，精力無限情緒飽滿的向日葵美女，在高強度又疲乏的日常生活裡，手機裡有這麼個電子好友，能補充些活力維他命。

這真是奇妙的特質，光看著她和美甲師嘰嘰喳喳，申尹就又想跟她傾訴些什麼。但她腦瓜子裡轉一圈，發現李赫沒什麼能被“討伐”的了。

她生病他來探望，結果她把他趕走；真心話大冒險他也有立刻追出來，結果她暴力不合作讓他穿著件襯衣就離開；就在兩個小時前，她連掛他兩個電話。

申尹抿抿嘴，眼睛去瞟手機，心裡祈禱，再來條短信吧，再來條短信我一定立刻服軟。

再去看萱萱，心頭狐疑得很，難道這小丫頭片子三兩句看穿她的矯情，所以乾脆閉口不聊老板的私事，把話題轉走。她定定看兩眼萱萱，否定了這個想法，沒這麼神的，不然不要做博主去當神算子好了，國學賽道一樣賺到起飛。

萱萱被目光籠住，自然也是有察覺，但她全當不知，眼睛隻盯著指尖的漂亮彩繪。

縱想也有摸魚又嘴碎的員工，被秦姿瑤抓起來訓的時候帶著申尹一塊罵，：“兩個老姑婆，沒有男人滋潤，成天恨不得住公司裡，自己忙的月經不調還要害彆人。”大部分員工對著KOL都沒有這也是他們半個同事的自覺，什麼話都敢講。

萱萱一開始不信的，申尹胸肩豐腴又文藝又欲，秦姿瑤寬肩窄腰成天西裝加身颯的不得了，怎麼可能都沒談過戀愛。

但眼下她明瞭了，曖昧時期就開始患得患失，對著還沒到手的獵物拿喬置氣，確實是新手無疑。多談幾次就好了，物種多樣性能治好人的猶豫和搖擺，學會抓緊偶爾才在市場中流通的好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