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是霧裡看花你畫我猜的階段，從申尹說出我想你來的那刻起，她的身份就劃定了——李赫的追求者。
提出激進的請求並不是追求結果，這本身就是一種進攻，所以被拒絕申尹也毫不在意，她聳聳肩：“午飯你想吃什麼？”
李赫也好似並未被索吻，抬手看了一眼腕表：“都可以，但可能需要快一點，我兩點鐘約了人。”
申尹突然笑：“那你要不要吃麥當勞？”
李赫乾淨利落的拒絕：“不要。”
“哦豁，今天是say no小王子呢。”
最後選了一家輕食店，申尹說感冒結束要多攝入蔬菜，點了碗烤雞腿輕蔬bowl，李赫點了份菲力。
吃完飯兩人就分開，約定第二天再見一起去看房。
送走申尹，李赫隨意走進一家煙酒店，置辦好禮物，打車去他大伯家。
前幾天在隴元廣場的時候碰見堂弟李牧風，李牧風摟著新談上的女朋友，下巴都要嚇掉，新衣服新包包都堆到女朋友懷裡讓她自己拿，三兩步來追李赫。
李家自然是一陣雞飛狗跳，李赫想著也是時候，就約好今天上門拜訪。
大伯母給他開門的時候帶著一絲小心翼翼：“回自己家怎麼還帶禮。”
李赫放下袋子：“應該的，您身體還好嗎？”
“好，好，你也真是的，要不是牧風碰到，你回國了也不說一聲，你大伯知道了一晚上沒睡好。”
李赫闔著眼，在玄關邊脫外套，沒說什麼。
往裡走，大伯坐在沙發上，臉略板著，結果視線一對上，就沒繃住，沉沉地歎一口氣：“你不找你爸，你也不來大伯家嗎？”
李赫坐下：“本來不確定要呆多久。就沒想打擾。”
“什麼叫打擾。”大伯語氣正待上揚，就看到妻子在後麵衝他使眼色，連忙又把語氣按下去：“那現在呢？要久呆了？”
“應該吧。”大伯母送來茶水，李赫雙手接過：“如果確定留下，我再給您說。”
這倒是個意料外的發展，畢竟李赫前幾年口風很緊，咬死不回國，大伯略微驚訝，但沒顯到麵上。
長輩不再發問，李赫就安靜喝茶，手腕提著，茶杯略高於手背，輕啜就放下，姿態好看。
大伯心裡無奈，多好的孩子，他弟弟真的糊塗到家。
李家兩兄弟合作辦廠，正趕上經濟騰飛的那幾年，家私廠和地區直營都如火如荼，如今兄弟身價都不菲，他孩子生的晚，落到弟弟後麵，李赫剛出生時是全家獨苗，他也傾注很多長輩關愛。後來弟弟犯糊塗出軌，他是嚴辭譴責了的，但親兄弟也管不了家務事，到底弟弟還是離婚了，還離得很難看。李赫一開始出國的時候，他還心有安慰，覺得孩子最後那段時間被父母折磨的夠嗆，出國呆一陣子也好。
結果李赫第一年過年不回家，第二年還不回家，他就有點覺得不對味。弟弟突然有一天上門訴苦，說李赫不怎麼跟他聯係，大伯就放下工作飛了一趟美國。
見麵第一眼嚇一跳，孩子瘦了不少，麵青唇白，一問才知道，美國大流感被他趕上，剛剛才病愈。
大伯那個心酸啊，但也沒法子，隻能多塞點錢給他。李赫捏著卡，在手指轉來轉去，咳了一聲才問，我爸呢？
大伯抿住嘴，弟弟現在那個女朋友不放人，聽說要來美國就鬨。
李赫在他的沉默中把卡揣進口袋，明明沒聽到答案，卻說知道了。
他瘦削的臉恍如昨日，如今卻安穩坐在眼前，儼然長成了大人。
大伯清了清嗓子，不知道該不該提李赫爸爸。
思來想去，到底是親兄弟，他還是開口：“過年你回家嗎？”
李赫放下杯子，茶杯嗑在桌上，發出清脆一聲，他好像沒聽清，微笑著問：“什麼？”
大伯正想重複，卻對上他清明黝黑的眼睛，於是動了動嘴唇，變了話：“年夜飯來大伯家吃吧。”
李赫另有計劃：“我打算去海港看看爺爺奶奶，然後回美國一趟。”
李赫的爺爺奶奶也因為北城乾冷的氣候，早幾年的時候住進了海港的高級護理中心。
大伯說：“那也好，哎對了，你媽媽也在海港吧。”
李赫默了片刻，嗯了一聲。
晚飯的時候氣氛融洽，除了李牧風鬨著一定要看李赫打會兒遊戲，他是獵巫骨灰級玩家，李赫在他眼裡不是堂哥，而是燙了金的主創大佬。
李赫放下筷子，跟他進臥室。
大伯母教訓李牧風不懂事：“你讓哥哥先把飯吃好。”
李牧風撇嘴：“他吃好了！”他留意到李赫一直在做樣子，根本沒吃幾口菜。
李赫也說：“我吃好了。”
李牧風把他推進房間，上了自己的賬號。
李赫一邊敲擊鍵盤一邊說：“做遊戲的人不一定遊戲就打得好，我就很一般。”
李牧風看著被他手指飛快按壓的鍵盤，沒有說話。
也就幾分鐘，通關字樣彈出，遊戲經典的BGM響起。
李牧風乾笑了下：“您就很一般？”
“在我們團隊裡是，我通關速度倒數。”李赫甩了甩手腕，轉動椅子看向李牧風：“你現在也進公司了？”
“嗯，進了市場部，跑銷售。”
“那挺好的。”
“是挺好，自己跑才知道我爸當年多不容易，乾銷售成天喝的人啊鬼都分不清，其實我就覺得奇怪，怎麼會我爸管銷售小叔管生產…”話說到末尾覺得不妥，李牧風把嘴閉上。
李赫仿佛沒聽見：“大伯年紀上來了，你做事求穩不求快，不要讓他費心。”說完站起身，他覺得自己呆得夠久了。
李牧風還想跟他再呆會兒：“哥你這就走啊。”
“嗯。”
“那我想找你去哪裡找呢？”
“給我發消息就可以。”李赫又補一句：“但是彆太經常。”
告彆大伯父一家，他從樓道裡走出，高檔小區占地廣闊，要走到小區門口打車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冬天星星少，就一輪明月勉勉強強掛在枝頭。李赫胃裡積食，走的緩慢。口袋裡的手機震了兩震。他掏出手機，是吳詩意，問他有沒有興趣去國內一家大廠做遊戲。
他情緒一般，很想直接回你給對方offer了我的簡曆？
但這隻是瞬間念頭，最終他回複的很禮貌：【謝謝，但我已經有了就職意向。】
吳詩意回複說好的。
等回了酒店上線，發現獵巫主創team leader有給他來過一封郵件，也講這個大廠新立項找負責人的事情，才知道大廠挖了一個美籍華人COO，人脈遍布遊戲圈，是有意識有目的的來挖他。
他敲了敲桌子，那剛才是他誤會吳詩意了。
人不經念，吳詩意的消息踩著點發過來：【好不容易你也在國內，組織個高中同學聚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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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言也收到了同學聚會的短信，她夾著文件袋腳步不停，利落的回了個“行”。實驗室到了年尾反而忙碌，她今天又加班了。
剛從樓道裡走出來，學校路燈還沒點亮，閃出個人影嚇她一跳。
看清是誰，她立刻帶笑：“齊隊，你來的正好！”
齊思鳴沉著眼，話還沒出口被她堵住，喬言真是覺得太巧，她正想找他呢：“齊隊，你看年前還能再安排一次3D試戴嗎，人機交互的數據要做補充。”
開口是工作，齊思鳴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眼睛盯著喬言，嘴上把事情安排了。
關實驗室門的師弟下樓，看到這一幕就笑：“神仙來了也要被喬老師抓壯丁。”
喬言對著師弟師妹們還是頗在意威嚴，嘴裡嘖一聲，師弟立刻夾尾巴逃走。
回過頭來，齊思鳴電話掛斷，手機把玩在手裡轉圈，眼神幽深又玩味。
“哪天呢？”喬言問。
“下周三或者周四都可以。”
“行，”喬言把消息發群裡，這才關心起齊思鳴來的原因：“你怎麼站實驗樓下麵？等我嗎？”
“你怎麼不回消息。”
“又？”喬言自己都不可置信，她快速在搜索欄打上一個齊字，果然有三條未讀，一條是那天他早上他從她家離開之後說的再見，一條是當天晚上問她身體怎麼樣，再一條就是今天發的，問她要不要一起晚飯。
“唉，年尾真的很忙，”喬言為自己解釋，她不是那種愛忽略彆人信息的人，本身朋友同事不多，個個都置頂了，就連齊思鳴，也是一個月前才從置頂欄放下來，她又開始當麵挨個用嘴回：“我身體挺好的，就是腰淤青了，吃飯行啊，就去食堂吧，我晚上還要回實驗室。”
齊思鳴本來沉著個臉，聽到她說淤青，差點上手捂她嘴。橫她一眼：“瞎說什麼。”
“誰瞎說了？”喬言立刻伸手去扒自己衛衣，可衛衣裡麵還有秋衣，秋衣紮在了保暖褲裡，一下沒扒拉開。
她還要再用力，手就被齊思鳴抓住，拽到他跟前，聽他咬著牙低聲說：“彆鬨。”
喬言聞到他臉上傳來的須後水味道，很清爽，和這個人彆彆扭扭的樣子完全不同，她拍開他的手，退後一步：“你才彆鬨，學校裡不要拉拉扯扯的。”
又問：“食堂你吃不吃啊。”
齊思鳴眼神在她腰那兒晃了一圈，說：“吃。”
喬言邊走路邊回複群裡消息，嘴上說：“我破費下帶你去吃教工食堂，毛血旺北城一絕。”
校區裡騎自行車和開車的人都很多。齊思鳴看她分心走路，好幾次要跟自行車撞上，不耐煩的皺起眉頭，用身體把她往路裡麵擋。
喬言走兩步跟他撞一下，走兩步跟他撞一下，抬頭嘶了聲，正好迎麵一輛轎車開著車燈錯過，齊思鳴上前一步擋住射眼白光，喬言明白過來，乾脆站定把消息發完，然後把手機放進口袋裡，還跟齊思鳴說了句不好意思。
那句不帶任何情緒的不好意思落到齊思鳴耳朵裡，仿佛炸彈炸在空中，而他還沒找好庇護所，整個人頭暈腦脹。
他真的，從來沒見過，這麼爽快利落抽刀斷水的女人。
兩人不清不楚的睡了一回，先開口說不好意思的居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