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尹一整晚都睡得不踏實,多夢悶熱,後半夜驚醒,姨媽造訪。
她恍然大悟,難怪這兩天情緒這麼難以控製,原來激素是幕後推手,她起床換掉內褲,墊上姨媽巾,再躺回床鋪裡,人就踏實很多。
第二天睡醒她精神好轉,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罵喬言,怪她沒有良心。
哪知道電話打通,喬言嗓子比她還啞,石子路上滾過一樣。
申尹嚇一跳:“你怎麼了。”
那邊默了一瞬,說:“我也著涼了。”
“那你趕緊吃點藥吧,金嗓子喉寶也含一顆。”
喬言說知道了:“我下午來看你吧?”
“彆了,”申尹婉拒:“我好多了你彆來霍霍我。”
掛掉電話她又睡了會兒,這一趟睡到中午才醒,饑腸轆轆,感覺可以生吞一頭牛。
外賣頁麵劃來劃去,看什麼都沒有胃口,想吃點辛辣刺激的,又全是預製菜。
她正打算妥協給一家麻辣燙的時候,趙琳的電話打進來,問她幾時放假去惠曲。
北城的冬天總下雪,碰上雨夾雪的時候,路麵上清晨覆一層硬冰,前幾年趙琳把小腿摔骨折了,老申二話不說,在大灣區買了一個老破小,申尹出錢裝修,他們一到冬天就過去住。申尹過年的時候再去團圓。
申尹算算日子,還有二十一天才過年,惠曲是個小城市,去早了也無聊,於是說:“再半個月吧,公司還要搞年會吃年飯,還有幾家合作公司要聚一下的。”
趙琳叮囑:“彆喝太多酒。”
申尹應了聲:“儘量少喝,姿瑤姐都會幫我擋。”
“那行,快過年了萬事小心,過個順心年,”她聲音突然高起來:“我怎麼聽著爐子煮開了?老申你看一眼去!”
又跟申尹說:“熬了骨頭湯。你爸去菜場買了點什麼,生蠔鮮熬的耗油,說蘸大骨頭好吃。”
申尹的肚子咕嚕一聲,吞了口口水,但她不敢給趙琳說自己生病沒飯吃,就把話題扯開,聊了些彆的。
等把電話掛了,發現李赫有一條消息進來,問她醒了沒。
她曲起手指撓了撓腦門,盯著那條信息看了半天,才慢悠悠回複:【醒了】。
信息發過了,沒兩秒,刷刷刷一堆視頻回過來,申尹手心震的發麻,好不容易視頻傳完,李赫又打字過來,讓她挑吃的。
申尹點開看,認出來他在隴元廣場的地下美食城,彆看是連檔式的食肆鋪麵都不大,那邊有幾間十來年的老店。
她把視頻全部看完,但其實心思不在上麵,昨天李赫跑來照顧她,結果她把他趕走,她已經做好準備李赫接下來會冷臉已對,他今天又沒事人一樣發消息來。
李赫這份溫和和包容,到底是他生性使然,還是僅僅對她。
她不能確定,唯一能確定的是,她肚子又叫了一聲。其實不看視頻她都知道隴元廣場那邊什麼好吃,她要了鹵牛蛙,要了火辣烤翅,還要了一些糖水點心。
發完消息,她聞到身上的汗臭味,鑽進浴室裡,飛快的洗了個澡。昨晚就偷懶沒洗,出的汗又多,搓下來一層泥。
出浴之後沒再換成套睡衣褲,找了條杏色針織連衣裙,她很有二兩本錢,背薄胸翹,平時輕易不穿這麼貼身的款式。
換好衣服就坐在沙發上等,門鈴一響,腳步快的拖鞋差點踩掉。
門拉開,外麵的人穿著醒目的黃色馬甲,拿著跑腿單跟她確認:“是尾號0019的申小姐嗎?”
申尹望著跑腿小哥,扶著門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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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言這邊最近對李赫無有不應,雖然她想不起董清暉是誰,但李赫說人家盛情邀請,她也就去了。
訂的餐館均銷不低,吃魚生的,李赫報過名字被領進包廂,裡麵已經有人在等。
喬言後腳跟進去,發現還有個俏生生的小姑娘,小白兔一樣,她沒開口問,落座之後董清暉介紹,是他堂妹董芝芝。
喬言心想,這是什麼局,腦子還沒鬨明白,董清暉突然說哎呀我要跟喬神坐一塊,跟自己堂妹換了個座。四個人的小圓桌,董芝芝也就換到了李赫邊上。
喬言心中一哂,原來是這麼回事。
董清暉許久沒見過這兩人,但半點不見生分尷尬,很自然的聊起近況。
喬言不是不想聊,實在是不方便講,於是話題就主要集中在李赫身上。
董清暉聽說李赫在MQL上班,大腿一拍:“我也是在遊戲行業,你做哪個遊戲的?”
李赫剛要開口,他又說:“讓我猜猜,黎明前兆?還是RDR?”
李赫沒說話,隻端起茶杯笑了一聲。
董清暉呆了一呆,慢慢說:“不會是獵巫吧。”
喬言聽他語氣奇怪,看了他一眼,卻見他臉頰漲紅起來,不敢置信的說:“真是獵巫?”
李赫點頭:“是。”
“我靠!”他原地在座位上彈了一下:“大神,你真是大神。這可能嗎?你在白人圈能進到這樣的項目?”他回頭在喬言這找認同:“這可能嗎?”
可惜喬言不玩遊戲也不懂遊戲,她回答不了他。
但情況她聽懂了,就是李赫在頂級公司裡進到頂級項目,並且這個項目最後大爆特爆。
董清暉還在確認:“你是主team還是…”
得到肯定的答複,他的臉漲紅的快要爆皮,又開始車軲轆:“牛啊,大神,真是想不到…”
喬言被他碎碎念的有點煩,抬手想給自己添茶,卻見茶壺被董芝芝捏在手裡,另一隻手拿的是李赫的茶杯。
喬言落下手,不著痕跡的看著這一幕。
李赫一直禮貌的直視著跟自己對話的董清暉,喬言不確定李赫有沒有注意到董芝芝給他倒了茶水,但她看到李赫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談笑間茶杯換手,狀似無意,茶杯再落下時落到了遠離董芝芝的另一邊。
喬言看著麵前這隻剔透的白釉杯,腦海裡突然想起申尹說她要追李赫。
她想,李赫也會這麼對申尹嗎?
正出神,聽到旁邊董清暉終於換了詞,半開玩笑地試探:“我們業內流傳說,MQL給大項目的年底分紅數額驚人,之前就傳RDR的主創團隊年分紅兩千萬,獵巫豈不是更高?”
喬言一驚,無意識地問:“兩千萬什麼?”
“美元啊,還能是人民幣嗎?”
她不是問這個,她是問這兩千萬居然不是工資隻是年終分紅嗎。
董清暉還在慫著李赫答他,李赫模棱兩可的說:“嗯,差不多吧。”
董清暉哇了一大聲,居然還鼓起掌來,他那妹妹雲裡霧裡,也跟著拍了兩下。
喬言隻覺得口舌發乾,喊服務員另外上一壺冷茶。
董清暉把李赫問了個明明白白,輪到自己卻說小公司小遊戲,上不得台麵,把話題引到董芝芝身上,說她是學大提琴的,目前在一家頗有名氣的樂團任職。
李赫就笑的溫和,視線從董芝芝身上拂過:“那很不錯。”
喬言也跟著附和兩句,但她的話小姑娘明顯沒往心裡去,眼睛顧盼生姿,要粘在李赫身上。
飯吃的差不多,趁著果盤端上來,董芝芝從包裡摸出一張票:“這個周末有演奏會,李先生你要看嗎?”
自打聽見兩千萬的事,喬言的心思就一直在天上飄,此時看到董芝芝隻拿一張票出來,思緒落回了桌麵上 。
她挑起牙簽叉了一塊蜜瓜,慢條斯理的咀嚼,看見李赫說:“我不確定我有時間,我最近比較忙。”
董芝芝啊了一聲,又說:“沒關係,我們樂團常有演出,票你先拿著,這次沒空可以下次來看。”
李赫微笑了下,轉頭看向喬言,喬言被他這一眼弄得莫名其妙,蜜瓜都不嚼了,聽見他問:“你看音樂會嗎?”
神經,第一天認識啊,喬言搖頭。
李赫語氣遺憾:“我也不是懂音樂的人,一個人看的話估計半路就要睡著。”他下了結論:“彆浪費一張票了。”
董芝芝聽完這話,疑惑的看向喬言,一整個飯局她都沒看出喬言和李赫之間有什麼曖昧氛圍,怎麼臨了了李赫搬她出來擋。
喬言對上她的眼光也不避不閃,繼續把蜜瓜全部塞進嘴裡,也不是說幫申尹看著李赫,她是覺得小姑娘不會做事兒。
她和李赫十多年朋友,有一點她很清楚,李赫是那種很有分寸感也很講秩序的人,哪怕一桌子四個人都清楚小姑娘有那個意思,但事情還是要做的表麵圓滑,如果她拿出兩張票來請,按李赫的性格,就會跟喬言一起接下。喬言平時帶學生,女孩兒們討論感情,都會說喜歡那種眼裡隻有自己情感比較外露的類型。但放在三十歲這個年紀,就更講究張弛有度進退可守,不至於一兩次見麵就有要圖窮匕見的緊迫感。
她看董芝芝窘迫的兩頰泛紅,心有不忍的歎了口氣,主動開口說晚上回家還有工作,要先離席。
李赫也就跟著起身。
出餐廳下台階的時候,有一處濕滑,喬言打了個迾,按平時她都能站住,但今天腿根酸軟,她差點坐到地上,還是李赫扶了她一把。
李赫看她似有不適,問:“怎麼了?”
喬言原地跺了跺腳,說:“剛坐那兒的時候我一直翹二郎腿,有點麻了吧。”說完也不等李赫,快走兩步把車子解鎖。
心裡尷尬的要死,前天晚上齊思鳴當她是塊毛巾似的擰她,全身比鐵還硬,她腰背和大腿都有淤青,這兩天走路總不得勁。
李赫也坐上車,喬言暖車子,拎出一根煙問他:“可以嗎?”
她知道李赫不抽煙。
李赫抬手,做出個請便的動作,在她點火的時候開口:“申尹感冒好點了嗎?”
喬言把煙放進嘴裡,淺淺吸了一口才說:“你沒她微信嗎?你直接問她啊。”
李赫沒說話了,靜靜等她把這根煙抽完,喬言看他側臉,打趣道:“要不我送你去她家看看?”
看見李赫掀起眼皮睨自己一眼,喬言肩膀僵住,舉起手投降:“行,行,送你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