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火鍋,申尹又開車去美容院,今天約了個深度保養,皮膚管理加上體毛處理,三個小時之後,她算是比剛剝好的雞蛋光溜。美容師不住誇她:“申小姐的皮膚狀態真的太好了。“
“皮膚是還可以,但長期對著電腦,黑眼圈還是有點嚴重。”申尹對著鏡子摸自己的眼下。
“哪有,申小姐有點吹毛求疵了哦。”美容笑笑回答,轉頭出去給她端養顏花茶。伴隨著熱茶進來的還有一張宣傳單:“申小姐,我們冰點除毛有優惠套餐。”
申尹端茶的手停頓:“我今天不是剛脫過?”
“哎呀…”美容師的這個呀字拖得很長,臉上的笑容也賊兮兮。
申尹定睛一瞧,對著“比基尼”三個字微微睜大眼:“那裡我不用。”
話說完,又想不通:“為什麼給我推薦啊?”
“申小姐,你是我們家三年VIP了,今天是你第一次做身體除毛喔,”美容師眨眨眼:“哪個帥哥這麼有福氣啊。”
申尹乾笑:“你們還真是…個個人精一樣。”
高級院線的美容師八卦有度,不再多說,貼心的幫申尹抹好防曬,又給她裝了一袋子乾花熏香送出店門。
此時正是萬事俱備——隻欠明天陪李赫看房的東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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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申尹睡了個飽飽的美容覺,十一點才悠悠轉醒,冬天胃口差,白水煮了點雞胸肉和西蘭花就算對付了一餐。
她和李赫約了一點去佳豪接他,吃好飯慢條斯理的開始化妝,還破天荒的卷了個頭發。
北城的氣溫依舊零下,可精致的妝容不能拿來配羽絨服,申尹挑出一件夾棉的灰色呢子大衣,呢子半裙下麵套了兩層發熱襪。
很好,很靚麗。
上次農家樂之後,申尹一直在等和李赫單獨見麵的機會,山坡上他彎腰為自己帶帽子的畫麵總在眼前浮現,她眼下的感覺應該不是錯覺。
或許,應該,她已經拿到了入場券。
男女之間,在彼此朦朧確認好感和正式攤牌之間,其實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怎麼走,誰先開口,會給正式戀愛的相處模式定一個基調。
申尹固然是喜愛李赫的,也並不羞於主動追求他,但如果能讓李赫來做先告白的人,豈不是更好?
她決定放緩攻勢,退一步走回好朋友的殼裡,細嚼慢咽這成功前的黎明。
申尹準時一點鐘把車泊到了佳豪門口,李赫舉著咖啡杯坐進來。
“謝謝。”申尹笑的又甜又漂亮,接過咖啡先抿一口,才放進杯筒。
李赫也微微笑。
此刻車廂裡播放的是Raveena的《honey》,配上咖啡馥鬱而溫熱的芳香,申尹嘴角是抿不住的弧度。
清咳一聲,申尹簡單的跟李赫介紹今天要看的這棟公寓。優質商業公寓,就在瓏元廣場斜對麵,公寓門口的地鐵底下通道可以直接走到商場裡,食肆品牌齊全,高端連鎖咖啡店全數入駐。
缺點也是相關的,離商圈太近,臨近的馬路二十四小時都熱鬨。上下班高峰期會比較擁擠。
李赫支著下巴聽著,時不時嗯兩聲。
索性現在不堵,兩個人很快抵達,公寓管家已經在等,這一棟樓不怎麼外放房源,都是直租,管家手上拿了兩套房的門卡。
一套是邊房,一套是拐角處。麵積都不太大,不足70平,硬裝簡約明朗,線條流暢。雖然是傳統封陽台公寓,但陽台的窗戶開得非常大,打開來也足夠通風。
李赫話少,隻有管家不停在介紹,申尹隻是作陪,自然也是不發表意見的。
隻是不知道李赫是不是過於認真在看房,很少朝申尹看過來,更不提對話,三個人一起看房,居然還讓管家說話說到有點局促的份上。
兩套都瀏覽完,李赫又谘詢了下房租和管理費的事宜,管家就離開了,申尹這時才開口:“感覺怎麼樣?”
“裝修還不錯,但似乎離北城大有點遠。”
如果離北城大近,離她就太遠了,申尹說:“坐地鐵的話還是很快的。”
李赫看過來:“我還是習慣自己開車。”
那這兒的交通就不算方便。申尹咬咬唇,背過一點身子去假裝在看大堂的綠植,有點故意的說:“我不知道你會開車。”
背後安靜了一會兒。
然後李赫說:“也是。”
結束的比預想中快,離吃晚飯還有很大段時間,申尹突然意興闌珊,不想耗腦筋想什麼活動,嘴裡便說:“今天就約了這裡,你要是不喜歡,要過幾天再看了。”
“好,不著急。”
不著急?申尹心頭哼一聲,佳豪你就使勁兒住吧,住得你山窮水儘。
好奇怪,前幾次見麵的旖旎氛圍好似消失殆儘,李赫的語氣客氣又溫和,細說起來與之前無甚區彆。再細想想,和高中也無甚區彆。
申尹手伸進口袋裡去摸車鑰匙,試探著問:“我送你回去?”
李赫遊弋在彆處的目光落下來,聲音磨進耳朵裡:“好。”
申尹一甩頭就往電梯間走,下行鍵接連按了兩次,等了一會兒,電梯門打開,她率先走進去。
轎廂裡站著一男一女,申尹轉過身想按負一層,卻發現已被按亮,她於是抱起手臂,眼角瞥見李赫慢悠悠走進來。
本來就在電梯裡的男人突然驚喜的說:“李赫?”
李赫隻看對方一眼,就微笑起來:“董清暉?”
“哈!你還記得我!”
“記得的,高中夏令營的時候同吃同住一星期,怎麼會忘?”
說話間就到了停車層,四人一起出了電梯,申尹稍微走遠兩步,回頭看他們寒暄。
董清暉是來接自己的妹妹回家參加長輩壽宴,萬萬沒想到碰到高中時候一見難忘的學神——當然了,還有一位更學神的,兩位總是相伴出現,更引人注目。
“哎呀,你還是這麼帥,我都要寫代碼寫禿頭了,喬言大神現在怎麼樣?”
“在北城大搞科研。”
“果然,果然,高中的時候你倆跟我們就不是一個級彆的,哎,李赫,咱留個聯係方式吧。”
“好。”李赫掏出手機。
董清暉掃他的碼,嘴裡不住說:“今天家裡有事,就這幾天,我們約頓飯,你幫我把喬神也約上。”
申尹撥了撥自己費心思卷好的頭發,看著那個男生的妹妹也莫名其妙加入這個互加好友的環節,怯生生的從自己哥哥背後探出頭來,靦腆地笑,小聲問:“我能也加一個嗎?”
申尹視線一寸寸上移,看見李赫清淡的眸子半闔著,目光落在那女孩兒臉上,溫和的點了點頭。
申尹哧的一聲笑了。
她咬住自己的下唇,微微用了點力。
然後轉身離開。
在汽車點火之前,申尹還有些理智,給李赫發了條消息,說自己臨時有事要先離開。
踩下油門之後,速度飆升,躁鬱傾巢而出,她下意識的往北城大開,又突然覺得丟人,於是繞著北城大開了兩圈,沒去找喬言。
最後找了個路邊停車,點了一支煙,窗戶也不搖下來,煙霧繚繞的把自己圍著,眼睛都被熏的火辣辣。
她點開微信,李赫有回消息,說知道了,謝謝。
申尹把這話在舌尖繞了兩遍,又狠狠的吸了一口煙。
申尹承認,從大學到如今她過於順風順水,身處的圈子也浮躁虛浮,可能她是有點飄了。
愛情可能是更腳踏實地的東西,是吧?
不能因為彆人幫睡著的你拿了下拖鞋,不能因為彆人看你受凍給你戴帽子,你就在心裡想好今年的情人節要怎麼過。
一根煙吸完,她又點一根,這次不入口,隻是拈在指間。
置氣也是沒必要,哪來的立場生氣,這又生的是什麼氣呢?嘴上說李赫是自由的,結果他一趟趟讓人加微信,這份自由又不想讓他有了。
申尹看著指尖的火星逐漸熄滅,心頭那些火也跟著消解了。
她並沒有其他辦法,選擇重新開車回佳豪。
申尹敲響李赫的房門。
好一會兒,裡麵才傳來腳步聲,拖拖拉拉的,停在門後:“哪位?”
“是我。”
門從裡麵拉開,露出李赫的半張臉,他額發耷拉著,狹長的眼睛被遮掩,語調很低:“你怎麼來了。”
申尹笑的抱歉:“剛丟下你就走了,不好意思,臨時有點事要處理。”
“哦,”他問:“現在都處理好了?”
“嗯嗯,”申尹乖巧點頭,頓了頓又說:“不過我們要站在門口聊嗎?”
李赫沒回答,也沒讓開,手搭在門上,身體把打開的縫隙擋住。
申尹手指在身側動了動,但臉上還是維持著微笑的表情。
李赫目不轉睛的看了她半晌,說:“為什麼不高興?”
“啊?我沒有啊?”
李赫表情沒變化,微微放鬆身子倚在門框上:“好,你沒有。”
真有趣,她已經決定放他一馬,他卻突然拿起騎士棋要來碰她的皇後。
難道她要做露出破綻先開口的那個人?
申尹臉上的笑容一刻也沒落下過,此刻甚至還有點嬌,她皺皺鼻子,說:“好吧,我是有點不高興,今天那個董清暉同學,就跟你一起過了一個夏令營,你都還記得他。我們同學三年,雖然大部分時間都不同班,但你都不記得我了。”
“我不記得你了?”
“那天在小澄園,你看到我的第一眼完全愣住了,壓根沒認出我來。”
申尹的語氣是恰到好處的委屈和調侃,眼神也是,直視李赫的眼睛。
李赫本來一直沒什麼表情,直至此時此刻,他才露出一絲笑來。
不同於以往那些溫和的笑容。
這個笑容有一絲居高臨下,有一絲嘲弄,還有一絲不可置信。
他說:“申尹,誰會忘記自己的初吻對象啊?”
嘭。
皇後棋倒了。